这又是一场急雨,斗大的雨滴从九天之上倾覆而下,砸得人脑壳直作响,这下连讲话都张不开嘴了,方老先生苍厚的声音停下来。
广场上人员骚动起来,纷纷找地方或是找物什遮雨,人群向四方散去,看到不动如山的侍卫时,众人便不敢再散。
“这雨一时半会怕是停不下,这讲学您看……”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赵玉筱耳中,她想起这是那个年轻公公的声音,瞪大了眼睛想看一看,硕大的雨滴却砸得她睁不开眼,从雨幕里勉勉强强看到一把黄褐色油纸伞,这样的雨势不拿出来用竟攥在手里。
讲学还是散了,走的时候每个人都跟落汤鸡一样,浑身上下湿淋淋的,嘴里唉声叹气的,抱怨天公不遂人愿,打搅了这样一场此生不遇的讲学会。
出了寺庙,雨已有停歇之势,大部分人还不死心,复又返还到寺门前,看讲学会还有没有重开的希望。
赵玉筱一行人也在这些人之列,赵玉筱年纪小,浑身湿透了最不抗冻,蹲在地上瑟瑟发抖,怕她身体出了毛病,赵家长辈指示万中清赵成纶俩人先行将她送回家,其他人还要继续在寺门前等。
回到马车里,赵玉筱先是外衣被扒去了,紧接着他们还有扯她的裤子,惊得赵玉筱立马清醒过来,“你们作甚?”
“衣服脱了舒服点儿,不然你得冷一路。”
“你少管我!”
赵成纶看她这个样子,反过来去劝万中清,“算了算了,忍忍就到梁府了。”
万中清骂着:“跟个大姑娘似的!”
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凉,赵玉筱肚子开始隐隐作痛,被几人搀扶着回到自己的小院,纤云几个利索地将她身上的雨水擦拭,换上新衣在床上躺下,赵玉筱肚子仍旧不太舒服,连杯热茶也喝不进去。
直到深夜腹痛逐渐消失,赵玉筱才能沉沉睡去,次日清晨醒来,总觉得□□湿溻溻的,难道是尿裤子了?
赵玉筱醒来伸手摸去,坐起来对着晨光一看,手上竟是鲜艳艳的血,赵玉筱倒吸一口凉气,掀开被子一看,□□上全是刺眼的血迹。
纤云被赵玉筱的哭喊声吵醒了,只听少爷说她要死了,吓得纤云连滚带爬的从床上跌下来,扑到少爷床榻边一看,笑得眼泪直飞。
“你笑什么啊?我流了这么多血,是不是跟那些病死的狗一样,将要不久于人世了!!!”
纤云笑得直不起腰了,不停地挥着手,可就是说不出话来,赵玉筱没心情管她发的什么疯,下了床要去找飞星她们,让她们赶紧去请郎中给自己看看。
“弄巧!!飞星!!”
看她这幅样子就要往外跑,纤云急忙拦下她,可算是会开口说话了,“你没病!你好着呢!”
“哪里好了?都流血了!”
纤云一捂嘴,又笑得前仰后跌,看她这样,赵玉筱非要找其他人不可,纤云急忙大叫:“你没病!你是成大姑娘了!”
“什么成大姑娘?你到底在说什么?”
赵玉筱心里有万千的不解,被纤云强制摁回到床上,见少爷还要喋喋不休,纤云捂着她的嘴,吩咐着:“你别动,我给你找月事带,你这不是病,叫葵水,每个姑娘都会来的。”
简直是闻所未闻,赵玉筱瞪大了眼睛,说:“每个姑娘都会得这种病?这不可能!”
“都说了,这不是病,来葵水呢表明你就能怀孩子了,你是个大姑娘了。”
赵玉筱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怀孩子?你是说我肚子里有孩子?”
纤云刚要给她脱裤子,赵玉筱却猛得蹿起来,急得直哭:“我不要孩子!快把它打掉!”
赵玉筱说干就干,着手捶着自己的肚子,纤云拉得拉不住,“你在瞎说八道什么呢?!”
“谁瞎说了?要瞎说也是你瞎说!我肚子到底有没有孩子嘛!”
“没有没有!”
“那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哎呀我真是跟你说不清!”
说不清了?赵玉筱自觉是肯定没救了,跳着脚开始嚎啕大哭,飞星终于被她们吵醒了,急匆匆地过来看看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了,闹成这样?
弄明白后,飞星扶着桌子也笑得停不下来,紧接着是弄巧,弄巧一听这也不叫事儿啊,爬在桌子上懒洋洋的接着睡。
一个不拿她当回事就算了,两个三个都不拿她当回事儿,会不会真是不叫事儿?
“我死不了吗?”
还是飞星说得简练:“我来过,纤云也来过了。”
“啊?”
“葵水啊!”纤云重复着,过去帮她把裤子脱了,绑上月事带,换上了新的裤子,“每个姑娘,到了你这个年纪,都要来葵水的,葵水就是说身上会流血,流个七八天就不流了。”
“流七八天?那不就死了吗?”
这种傻话,又惹来几人的一顿嘲笑,“哈哈哈死不了!每个姑娘家都这样过来的,我跟纤云不知道流了多少次了,不还是好好的嘛,能蹦能跳还能伺候你呢!”
“不能医好吗?就让血这么流着?”
“哎呀都说了不是病了!”
这些事情赵玉筱从来就没听说过,直到日上三竿,连外出都不去了,赵玉筱枯坐在自己房间里,还是久久不能回神。
纤云看着赵玉筱如此的模样,担忧着:“不去,家主会不会怪罪少爷啊?”
飞星却不当回事,理直气壮得很,“哎呀姑娘家初潮可重要了,家主要怪罪下来,咱就这么答,看他能咋样!”
午饭时,张管家果然奉家主之命前来问话,一群小姑娘不敢在张管家的面直言,只说:“昨天淋了雨,病了。”
刚用过饭,家主就找了过来,气势逼人的要来问罪,一屋子人见家主身旁跟着随从,支支吾吾的都说不出句整话。
飞星大着胆子,向阎王般的家主身边靠近,说:“这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梁绍元看着满屋子女眷的奇怪举止,挥手让左右的人退出去,飞星这才敢小声说:“她来月事了。”
梁绍元先是一愣,等他想不明白什么叫月事的时候,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死死盯住那个坐立不安的赵玉筱。
对啊,是姑娘都会来月事的,他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可要是这样,那以后赵玉筱扮成男子,可就有太多的方便了。
每月一次,这几天不能下水就算了,若是赶上入府考试……光是这么稍微一想想就头疼,这七天的经期也绝非只有这么点不便。
姑娘家守闺阁来月事与她们并无不碍,可赵玉筱扮做男子,少不了要东奔西走寻访会友,难保她不会在这个时候露馅。
“这几天不要出门,待在院子里看看书。”
赵玉筱眼看着舅舅又急匆匆地走了,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飞星摊手说:“你看?家主没怪罪,还宽了少爷几天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