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途之勉强扯开一个笑点头目送韩漪离开。

“怎么，害怕自己配不上韩漪？”不颜的视线落在许途之的那条断臂上。

许途之憋不住了，剧烈的咳嗽让他的五脏六腑震颤起来，韩漪听着声跑回来许途之已经晕倒了。韩漪动手把脉，“怎么会是肺痨？”地上的铜屑吸引了韩漪的注意力，“这是他刚咳出来的”，不颜补充，表示与自己无关。

“铜？”韩漪示意不颜看，不颜摸了摸鼻尖，看样子他早料到了，“你是神，我是魔，他一介肉体凡胎在铜镜里找了那么久，难免不会染上什么怪病。”

“那怎么治？”韩漪盯得不颜心里发毛。

“你不是医术高超吗？怎么会不知道怎么治，只是有一样东西恐怕你拿不到。”

“什么？”

“千年陨铁，许途之除了要吃普通肺痨的药，还需要千年陨铁引出铜屑。”不颜毕竟收藏此塔多年，传闻靠近守护三合镜的铜镜就会得一种能咳出铜屑的怪病，唯有魔族的千年陨铁可化解。

陨铁经魔族熔浆日日煅炼，其外寒冷不能拿，其内就如同岩浆般炽热。因此千年陨铁打造的兵器天下无双、攻无不破，不少人觊觎千年陨铁，也有不少能人异士闯入魔族熔岩洞去偷那千年陨铁，大多非死即伤能逃出来的更是少数。千年陨铁被魔尊设下结界稍有异动便会惊动魔尊，而不少人连魔尊的面都没见到就已经喂了熔浆。

“我这一关或许好过，可你不一定能活着见到我。”不颜看着韩漪瞟了一眼许途之，“就当是还他救我的恩情。”

“尊上，不好了，卫苏把魔族人都变成了傀儡，现在正朝着中原来，这次梦魇之力失控也是他的手笔。”无卅日夜守在结界外，结界刚刚破解便回到了唐府。

“什么傀儡？”韩漪抬起头。

“是卫苏制的一种毒，中毒的魔族有一个目的地，他们日夜向着那个地方前进，为了前进会扫清路上遇到的一切障碍。”无卅小心翼翼地观察韩漪和不颜的表情。

“不知道魔尊这次梦魇之力是真的失控还是和那个卫苏演的一出好戏，好拖延时间呢？”韩漪本以为不颜的失控是被人所害，没想到魔族打的却是这种心思。

“韩小姐，尊上和你们呆在一起，这些事他也是刚刚才知道。”无卅看不得不颜被误会出言解释。

“真的吗？”太巧了，韩漪没办法相信。

“随你怎么想，许途之撑不了太久。”不颜没在这件事上纠缠，反而提到许途之的病情。

“我自有办法，不用你也可以。”韩漪施了法将许途之送回韩府托阿菁、大嘴照顾，自己匆匆去了魔族。

“尊上，你怎么不跟韩小姐解释。”如果现在不解释，以后傀儡真打到金陵就真的解释不清了，凡事论迹不论心。

“证据摆在这里，之前就利用过她，我说了她也不一定会信。”不颜没再继续说下去，“现在傀儡到哪儿了？”

“已经攻破四五座城，朝着金陵来了。”无卅如实说。

“一路上没有神仙阻止吗？”不颜背过手去，和无卅朝府门外走去。

“没有，一路畅通无阻，人族皇帝好像也不知道，没来得及把消息放出去就已经灭城了。”无卅跟在不颜后面，“那你就给皇帝提个醒，让这出戏唱起来，看他们战战兢兢的想想就有趣。”无卅正准备去办，不颜说：“真的没有办法解毒吗？”

“回尊上，我试过，停不下来，卫苏没骗我们。”无卅用法力立起一道屏障堵住魔族的去路，魔族本就有法力，无卅根本抵挡不住，况且就算能挡住又怎样呢，也只能挡得了一时。

卫苏坐在阴影里，“怎么来得这么晚？那梦魇真能将你困住？”

“为什么提前行动？我们不是说好…”不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卫苏打断，“哼，你下得了手吗？我看那个韩漪也不喜欢你，你何必手下留情呢？你不是说想带魔族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吗？”

“我只是觉得时机还不到。”卫苏对不颜的说辞早已经没有兴趣，“我看你是爱上那个韩漪了。”

不颜被戳中心事，吼道：“别说了，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卫苏不跟他兜圈子，“快把我放了吧，傀儡大军还需要一个领袖。”

“你说什么？”不颜不可置信地看着卫苏，这个陪伴自己成长，教给自己法术的人，不颜的父亲抛妻弃子，可他遇上了卫苏，他于自己如师如父。

“我也中了傀儡毒，已经用内力压制多时，如果继续呆在这里马上就会爆体而亡。”

不颜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眼前这个人，“你大可不必做到这个份上，为什么要这样？”

“你的愿望我一直都知道，你想回到人族生活”，卫苏用眼神描摹不颜的眉眼，“你和他们走的路从一开始就不一样，你是为了伏羲琴才去的人族，不要以为跟他们相处几天就能融入人族，你是魔尊，就算韩漪和许途之能接受，其他人族呢？你拿不起又放不下，不如用我的命换你看清自己的心。”

不颜攥紧拳头，是啊，他们生来幸福才能成为拯救世界的人，而自己凭什么生来就要承受非人的痛苦，他们没有经历过所以高高在上劝解自己原谅一切，凭什么？凭什么？

韩漪在溶洞里左右摇摆，在这里任何法术也使不了，韩漪蹒跚着往前像刚学会走步的婴儿一样，热气灼伤了她的脸，表层的皮肤被褪去皮下的软肉露出来，脸被烧的斑驳，看起来有些滑稽，身上的外衣被燎成不规则的形状，破破烂烂的，就算是神到了这熔岩洞也得掉层皮。

“韩漪，人间出现动荡，速回天界。”是师父的意识信。

韩漪顾不上回信，继续向前，终于在溶洞和天空的交汇处看到了千年陨铁，周围果然有结界。韩漪施法破开结界，不料结界这么好破。韩漪将陨铁包裹起来，依着来时路返回。

不颜察觉有人接近千年陨铁以灵识探查 ，来人正是韩漪，不颜故意将结界放松：韩漪、许途之情我还了，从此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韩漪给许途之服了月华丸，借陨铁的引力将许途之体内的铜屑清除，许途之张开嘴随着陨铁的吸引吐出一团铜屑。金色光芒布满许途之周身，“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梆子重重击打锣，是商音，月华流光只可惜只有打更人一人欣赏，原来第三音在这儿。韩漪细细把脉，还有轻微肺痨，再服几副药就能痊愈。韩漪施法隐去千年陨铁的魔气返回天界。

“这是魔族和人族的事，天界怎么能轻易参与。”“眼看着人都要死光了，我们可都是人族升上来的，难道要看着人族灭族吗？”“好歹商量个对策，我们不能不管，但也不能违背天道啊。”众仙争吵不休，韩漪悄悄溜进去，众仙平时都有自己的地界要不化成微尘观察万物，鲜少聚齐议事。

韩漪本以为没人发现自己，却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韩漪仙子可有什么见解？”说话的是菩提老祖，老祖在天界最负盛名，话一出众仙都侧目看向这个新晋的小仙。

“不敢，既然仙界不好插手，不如让我这个小仙去吧，违了天道也激不起什么风浪。”韩漪躬身一鞠。

众仙听了觉得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就是放着这么多老神仙不去，找一个新晋小仙有些不通情达理。菩提老祖捋捋白须，察觉出韩漪的魔气却未道破，“你怎知小仙不会激起天怒？”

“我刚升仙，还有尘缘未了，怎知这不是天意给我的机会呢？”韩漪直起身，不卑不亢。

“那你就去吧。”菩提老祖说话了，一会儿就算是天帝来了也只会认同，众仙自是没有什么异议。

韩漪一溜烟消失了，菩提老祖宣布众仙散会，何仙姑最后出大殿，菩提老祖看样子在等何仙姑：“你这个徒弟不错，不成仙倒是人族之幸，不过成仙是她必经之路，你去指点一二吧。”

韩漪回到人间许途之刚醒，韩漪就在床沿坐着，许途之撑起半边身子，韩漪却说，“你病还没好，多休息一会儿。”

“怎么了？”许途之彻底坐起来，拉上韩漪的手，“我没事，就是累了”，因着仙体，韩漪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耳后还有一点点伤痕，当时熔浆溅起来不小心烧到耳后，韩漪忙着给许途之看伤又急着去天界议事，没怎么注意，就这一点被许途之发现端倪，“你去魔界了？”

“去找千年陨铁，我没事”，韩漪搭上许途之的手，许途之眉眼低垂，“是我连累你了。”“好了，以后我有什么要求都找你。”韩漪打笑许途之，之前许途之欠了韩漪的命，动不动就说一句：我给你一个允诺。

“外面怎么了？”许途之问，“你一直忧心忡忡的。”

“魔族就快打到金陵了，魔族都是有法力的，人族根本不是魔族的对手。”韩漪眉头蹙起来。

“是不颜吗？”许途之却这么问了一句，“不知道，他的手下说他不知情，可你不觉得太巧了吗？我们刚陷入梦境，魔族就进攻”，韩漪脑子还是乱的，“我不相信魔族没有他的授意就敢轻易行动。”

“你想怎么做？”许途之问。

韩漪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码给许途之听，“所以，无法可解？”

韩漪摇头，“我听那个无卅是这么跟不颜说的，真假难辨。”

“试试就知道了”，许途之再三要求要跟着韩漪去，韩漪拗不过只好第二天辞别韩府的人，韩父什么话都没说，拍拍许途之的大臂。二人出了府，韩漪才施法移形换影到了鲁城，两人隐去身影，韩漪带着许途之站在高空向下看：傀儡们机械地前进，遇上人就杀人，没有人就赶路，两人观察了一夜，将不少百姓藏起来。

“这些傀儡好像不会累，你试着用法术结界，能不能将他们困住。”许途之提议。

韩漪结印布下结界，魔族皆有法术，结界一直在受损，“看来结界撑不了多久。”

许途之发现所有人并不是没有组织的，最前面走着一个年长的老丈，老丈走的方向就是队伍行进的方向，“你发现了吗？所有人都在跟着最前面的那个老人。”

韩漪端详了好一会儿，“你的意思是，这些傀儡都听他的？”

韩漪施法停住那个老丈的步伐，所有人开始原地踏步，韩漪有了一招，“如果我让那个老丈原路返回呢？”

许途之摇摇头，“他们被施了傀儡术，只会向前，不会回头。”

“许途之，看来韩漪已经治好你了。”这个声音许途之和韩漪都熟悉，“你们怎么这么看着我？”不颜看起来和从前一样，但有哪里又不一样。

“你快让他们停下来！”韩漪话急，语气也不好。

“我也没办法，只有到了金陵，毒才会解。”不颜说。

“那如果杀了他们呢？”许途之出声，“那你可以试试，你只是凡人，没有法力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不颜针锋相对。

“你不想这样的，你明明救过那么多人，你不想害人”，韩漪还是选择相信不颜，曾经种种都告诉韩漪：不颜不是坏人。

“演戏而已，我只是为了骗你收集五音，少假惺惺，你们根本不会懂我经历了什么，不会懂魔族经历了什么。”不颜将袖子重重一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