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卅和无廿被束灵锁绑在魔族大牢里，“卫苏，你这个叛徒！”无廿破口大骂，“尊上拿你当师父当父亲，你却背叛他。”

“那又怎样，他一心只想侵入中原为魔族找一个安身之所，可你们看他找到了吗？去人族一年，整日跟着那个人族学什么医术，最后人家飞升成仙了，他还不是要可怜巴巴地滚回来。”卫苏随意地拨弄案上的刑具，“你们尊上现在正做美梦呢？”

“你把尊上怎么了？”无卅死死地盯住卫苏。

“清阳使别生气啊，只不过是把每月压制梦魇之力的药换成加强的药罢了。”

“你简直不是东西”，无廿啐了卫苏一口，“我教你们尊上的第一课就是不要相信任何人，看来他连这第一课都没学好啊。”卫苏年纪也大了，不免回忆起往昔。

“你究竟要干什么？”无卅问。

“终于有人问我这个问题，真是个好问题，我自小堕魔便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们这些受尽委屈和苦楚的人成了魔，难道真正该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狱的不是那些欺负我们的人吗？”卫苏脸上出现一种痴迷的表情，那是对理想的信念。“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觉得我说的太对了。所以，我要的是让人永坠地狱，杀光他们，我们就能重返人间。”

“你知道魔族的人都是没有感情的，他们又怎么会听你的。”无卅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无廿给他使了个眼色。

“如果给他们都种下傀儡蛊呢？”卫苏还沉浸在自己的宏图大业里，无廿的刀已经抹上了卫苏的脖颈，“说，蛊毒在哪儿？”

“当然是已经下好了。”卫苏志得意满，自己还是棋高一着。

“魔族人虽然少但也有数十万，那么多人你不可能…”无卅不敢相信。

“每次下雨不就是最好的时机吗，我把毒混在雨里，钻到粮食里，落到井里。”

“你什么时候开始谋划的？”无卅挣脱绳索站到卫苏对面。

“你们去中原那一年，想来不颜可帮了我大忙，不颜一直说着要占领中原，可我知道他心太软了，根本做不到我这样，不如我帮他一把。”卫苏要求无廿把自己带出去，城门往下看所有人机械地朝一个方向前进，“看，他们出发了。”

“怎么解毒？”无廿的刀抵到了卫苏的脖子上。

“既然我选择做这件事，就没想过退路，这蛊啊，等他们杀光了人族自然就解了。”

无卅给无廿示意，“先把他捆了关起来，我这就去通知尊上。”

“无廿，他走了，戏也够了，放开吧。”卫苏一改刚才的癫狂模样。

“这样做对吗？尊上要是知道了……”

卫苏从袖间拿出一颗玲珑剔透的夜明珠，“如果我这次没回来，你把这个拿给尊上，他知道怎么看。”

无卅到的时候金陵已经笼罩在巨大梦境结界中，金陵上空是一团迷雾，五颜六色的，是城中所有人的梦。无卅尝试用法力冲破结界不得法，这样恐对不颜有伤害，只好再寻破结界的方法。

梦境瞬息万变，一转眼，韩漪、许途之成了不颜的座上宾，三人围坐在一方桌几前，不颜斟好了韩漪爱喝的白芽新茶，“请。”

“不必了，我们入梦不是为了找你喝茶的，你应该知道自己是什么状态，如果不是身体出了问题也不会耗散法力让所有人都入梦。”韩漪将瞅了眼茶杯，将杯子慢慢推远。

“我知道你不会害他们，集齐五音重铸伏羲琴，你有你的苦衷。”许途之紧跟着开口了。

亭间狂风大作，风云突变，眼看着要下雨，“别以为你们看到了我的过去就很了解我，我造伏羲琴就是为了杀了所有人入主中原。”

“你不会，医馆里来了病人你常安抚他们，甚至偷偷给穷人看病钱，我不相信你会杀了所有人”，韩漪想不颜后面肯定经历了他们没有看到的事，“后来呢？离开赌坊你去了哪儿？”

“怎么，心疼我？不怕许途之吃醋吗？”不颜看了一眼大惊小怪的韩漪，“傻子才看不出来你们那点事儿，后来我被有钱人家买去做仆，哼，没想到那个人还有娈童的癖好，看我长得好看他就对我动手动脚，我假意逢迎，终于，有一天我看准时机切了他的东西，我当然没捞着好被打个半死丢去了乱葬岗。再后来，我把那两个赌坊老板也杀了。”不颜语气平平，话里没一丝有兴奋，也没一丝悔意，仿佛和整个事情无关。杀一个人也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只会因为仇敌消失而心里空了一块，很奇怪吧，执念太深，一旦目的达到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你因为杀了人上了刑场，最后成了魔”，韩漪被许途之的话一惊，许途之也只是刚刚知道。

“真恶心，你别这样看着我，别以为真是我的途之哥”，许途之陪着不颜经历了一段自然有些心疼他。

“那些梦里的事你都知道？”

“我的地盘，有什么事能瞒得过我呢？”不颜将茶一饮而尽。

“这些梦就是你放不下的恨吗？”许途之从未这样郑重地看过不颜。

“你们确实改变了梦的一部分，可是我的生活里你们从未出现过，现在又假惺惺说着些有什么意义？”不颜的声音被翻腾的狂风卷起来。你们从来没出现过，又指望能帮我什么呢？再说，就算你们出现又能改变什么呢，梦不就说明了一切吗？

“我们现在怎么能出去？”韩漪将沉重的话题引开。

“出不去了，你们陪着我等死吧”，韩漪闻言剜了一眼不颜，“看我干什么，这么多年我一直想办法压制梦魇之力，现在这样不是我能控制的，我其实，没用过梦魇。”

“你不想知道是谁动了手脚吗？”许途之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双手叉腰。

“我大概知道是谁，可就算知道是谁我们也出不去啊”，不颜无奈地耸了耸肩摊开手。

“如果一直在梦魇里，外面那些百姓会怎么样？”韩漪想到了父亲、阿菁、大嘴还有齐大娘和孙管家。

“大概是被梦困住吸干，毕竟凡人不吃不喝几天也就死了。”

许途之揪住不颜的领子，“你当真就这么无所谓？这样下去灵力耗尽，你也会死的。”

不颜眨了眨眼，眼中带着笑却未至眼底，“其实，前几天伏羲琴有所指示：金，商音，看你们困在这里，估计答案就在这梦里了。”

“你是梦境的主人，梦总有和现实世界的不同，以此物作为锚点才不至于迷失在梦里，想必梦魔也不例外吧。”韩漪杯中的茶早已凉了，她却拿起来啜饮，清冽。

“看来你成神以后确实长了不少见识。”不颜说。

“你巴不得我知道，如果我不知道第三音恐怕就集不到了”，韩漪没多绕弯子，“带我们去吧。”

梦境重归混沌，脚下的触感软软的、滑滑的，几人已经身处沙漠之中，这时卷起漫天的沙尘，寸步难行，许途之侧身撩起袖子为韩漪遮住口鼻，不颜看着两人笑出声来。一瞬间，脚下触感坚硬无比，黄沙褪去，几人站在高原上，太阳和地面的距离拉近，韩漪脚底不实便把手搭上许途之的腕，她抬手遮高原的太阳，呼吸间都是凌冽的风。

空中出现一座塔，寻常塔是下大上小，这塔确实下小上大，拢共六层，庞然大物就立在空中不知在等谁的到来。

“这就是你的锚点？为什么是座塔？”韩漪转头看向不颜。

“进去吧”，不颜什么都没解释，径直从悬崖上一跃而下，原来是——置之死地而后生。韩漪和许途之对视一眼，相继跳下去。

“我们现在在哪儿？”韩漪自觉身处最下面，看着上面的光束。

“最上层，这里是梦域自然什么都是反的”，不颜反手掌灯，梦域就是梦和现实的连接处，“从现在起，一切都不再合乎常理，发生什么都无法预料，只要我们能找到最下层，从塔底出去就能返回现实。”

“那快找出口吧”，韩漪走在最前面，不颜和许途之跟在身后，像是左右护法。

“这不就是门吗？”韩漪指着前面的一扇门，伸手去推，接触的瞬间韩漪看到了很多没有见过的人和事，也有熟悉的人比如许途之和不颜。不颜站在尸骨之上指着一个人骂，还有陌生的人韩漪看到自己喊他爹，还有许途之，他，战死了。

“韩漪，韩漪”，韩漪睁开眼，不颜和许途之都盯着自己，“你看到什么了？”许途之问。

“这是预言门。”不颜紧跟着说。

“所以看到的一切都会成真吗？”韩漪盯着不颜，生怕错过他的每一个表情。

“是，这塔是神界的东西，不会出错，我把自己的锚放在最底层。”不颜面色平平，看来说的都是真的。

“怎么？你看到什么了？”许途之仍旧扶着韩漪。

“我看到我们从这里出去了，百姓都被治好了，我们继续往前吧。”许途之点点头，三人继续往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