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尚不知，心弦会知己，相语茶深时，不觉白溪至。

很快，这场决定白家未来继承人的擂台战展开了帷幕。

一时之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擂台，炙热的，冷淡的，平静的，审视的，幸灾乐祸的，不以为意的......各种各样的情绪在此汇聚，与半盏前的氛围截然不同。

别有用心之人将视线暗暗投向裁判席稍右些的位置，那里端坐着两位气质不凡的长者，一位神色平静，顶着窥视者的目光还不急不缓地喝了口茶，另一位则双眸微闭，好似厌恶凡尘庸俗，却又无可奈何地接受。

变化发生在一个少年的登台，那人剪了头利落的短发，在人人都蓄发的时代显得格外突出，他直直站在擂台上，就像一个不符传统的另类。

似是听到了周边人的唏嘘，那位闭着眼的长者随意睁了只眼瞥视着台上的少年，似是没有看到意料中的场景，他轻啧一声，复又闭上了眼。

“怎么，你给他留了后手？”旁边的长者见状笑道，丝毫不担心自己的话语遭他人听去。

“哼，初出茅庐的臭小子，迟早带着他的高傲滚出家门。”似赌气般，他闷闷说道。

不消几时，另一位少年姗姗来迟，那是一个扎着发髻的俊俏男子，一看便是年轻女子喜欢的那款，长发飘飘，正气凛然，赫然一副君子模样。

竹夜听奕介绍了半天，多少也能认出那短发男子便是三当家的孙子白骞，听说他把头发剪短的时候差点没让家里人丢出去。

后一位则是大当家的养孙白炜，从小便是嫡子待遇，在白家的地位比白骞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场擂台赛是白家期许已久的证明，却不料两位天之骄子都在初局齐齐战败，这般本该在比赛后程才能得见的场面被早早地推到众人眼前，也将白家的脸面早早地摊开在众目睽睽之下。

利益与荣耀交织，谁能赢下这场比赛，谁就能将白家新生的力量展现在王的眼前，只要被王所注视，他们就不会衰败。

是碌碌无为还是锦衣玉食？一切的一切都下注于这场比试，在场的，不在场的，局中的，局外的，都掷下了与之相关的大小筹码，只是不知道那场中的主角，此刻心中是何等心境。

就在众人心情越来越激烈的时候，那长发男子开口了。

“我认输。”

竹夜：？

奕：？

长者：？？？

其余众人：？？？？？？？？？？？？？

似是早有预料，白骞嗤笑出声：“这就是你想的馊主意？白炜，你这是在侮辱我还是在侮辱你自己。”

“我没有在侮辱任何人。”对方平静道，话落，他向前一步，明亮的眼眸注视着白骞，仿佛眼中只有彼此。

“你是白家嫡子，你比我更有权利继承家位，这本就是你的位置，我不配。”

短短一句话，将众人所有明着隐着的思绪都牵了出来，一时之间，擂台四周被嘈杂声攻陷，纵是位于高台的白骞，也能听到市井之民的谩骂与猜忌。

“不是吧！我才花大钱下注的白炜，这下全赔光了！”

“白炜是不是被白家人威胁了？早就听说白骞平日里胡作非为乱打良民！没想到为了家主之位连这种下作的事都做得出来......”

“我看这白家真的要倒呵！唯一一个正君子都被败家子赶跑喽！”

......

诸如此类的，铺天盖地的指责和不辨是非的咒骂，一如既往地涌入他的耳边。

他不耐地堵上了耳朵，向前又迈了几步，直到离那人只剩几步，他凑到那人跟前，眼中戏谑：“白景云，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一个人装英雄地离开，留我收拾白家这破摊子？”

他的声音很轻，小到只有他面前的白炜才能听到，说到最后，他伸出食指戳了戳对方的衣襟，嘴上不饶人道：“穿的倒是衣冠楚楚，就是尽干些蠢事。”

台下人看到他这一出，连忙安静下来想要听清他的话，真就跟看戏似的。

他蔑然一笑，突然大声嚷嚷起来，声音大的像魔音贯耳：“想认输是吧，那我也认输，好让殿下看清楚白家无后，只是一个旁人想踢就踢想尿就尿的破罐子。”

还不待周边人反应，那原先闭眼的老者跟打雷似的声音便传遍全场：“你个逆孙！尽在外面做些有辱家门的破事！还不快给我闭嘴！”

“老兄，急什么呢，我都不急你急个作甚？”另一个老者起身按住兄弟的肩，神色轻松与往常无异。

“不急？我就是看到你这个不急的德行才急！”那老者挥开长兄的手，自己气愤地坐回椅上，脸上满是潮红。

白骞却不以为然，反倒乐呵呵地看向白炜，“看见没，这就是意气做事的后果，你确定你承担得起？”

听到此言，白炜脸上的表情变得难看了几分，但他似乎并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一时之间情绪交杂难以得出决定。

白骞见状乐道：“早就说你是个不闻世事的乖小孩。不会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以为这世间种种只要在心里盘算个千百次就能如你所愿？呵，可笑，不过是孩童的痴想罢了。”

他在白炜耳边说完这些后，收回的脚再也没有多迈一步，反而向着相反的方向越行越远。

“把你的心思留在实际的人和事上吧，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忠告。”

就这样，众人看着那人越走越远，越走越轻快，在他爷爷目眦欲裂的视线中像只飞鸟一样越过擂台的高台。

直到一个飞云般的身影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