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渦鳴人聽完奈良鹿丸的分析,不發一語,背脊發涼,他盯著我愛羅剛剛送他的仙人掌小盆栽,那初萌發新芽的頂端,輕微的顫動著。
他不禁覺得,自己年少時一廂情願認為必定能達成和平的願望,還是過份天真了。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有時烽火連天,有時暗流洶湧,區別僅此而已。
卡卡西老師說過,每個人都有行事的動機和立場。
在木葉建立前年代,五大國的版圖尚未成型,幾十個大小國家彼此爭鬥,戰火終年不休。像宇智波滅門這樣的慘案,放在和平年代固然令人震悚,但在兩個顧問的小時候,這不過是每隔十天半月就會聽聞一次的家常便飯,頂多引得聽眾唏噓個幾聲,不久便會給人拋到腦後。那時在戰火煎熬下的普通人家,燒殺擄掠搶奪良家婦女也是天天上演,簡直就像身處永無止境的活地獄之中。
儘管聽伊魯卡老師說過,鳴人覺得自己也許永遠不會切身理解,對水戶門炎和轉寢小春他們戰國時代走來的這代人而言,木葉意味著什麼,也自然無法苟同他們能為它做到什麼程度——如果是因為村子的需要,那麼不管是以一族的性命來維持穩定,還是葬送某位功高震主忍者的前途和幸福,都是他們連想都不用想就可以做出的選擇。
因為如果沒有這個村子,他們就什麼都不是了——所以他們對於促成宇智波滅門一事,永遠不會後悔,到死也不會對佐助心存哪怕一丁點愧疚。
木葉村,就是他們的正義。
正義啊……
佐助說,帶土假扮為斑時,曾經跟他說過,正義是非常可怕的東西。
戰爭是兩種正義互相沖突而引起的,可是卻無從得知哪方的正義是正確的。自古以來勝利者的言辭便是正義,歷史就是這樣而來的。
也就是說,正義即是力量。無力的正義會被摧毀,宛如垃圾一般被拋棄。然而,如果正義即是力量,那麼這個世界遲早會引來終焉,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因為擁有更強大的力量的兩方的戰斗,會使世界受到無法修復的損傷。
正義比仇恨更為可怕。
恨意比正義帶來的傷害要小。因為恨意是有對象的,而正義卻沒有對象。恨意是真實的,而正義卻全是虛假。雖然的確有人因恨意而喪命,可因正義而喪命的人卻是那的數百倍,數千倍,數萬倍。
例如斑和培因的正義。
轉寢小春和水戶門炎,都是"那個時代"打造出來的忍者。他們和佐助與自己之間,隔著整整六十年的風雲變幻和三次忍界大戰,要他們彼此理解,那又談何容易。
過去那個年代的名為集體主義的正義,已經漸漸被個人主義價值觀所取代。
作為火影,他知道自己應該大局為重,但自己既然已經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遵從感覺,選了摯友的陣營、又倡導以人為本,身處在新個時代的正義的正中心。就必須面對這件事情的本質——
權力鬥爭。
金髮男子思考良久,把思緒拉回鹿丸的分析,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擬定了方針:"的確,這兩次事件背景頗為相似,足以為鑑……趨吉避凶是人之本性。和宇智波一族由血緣相繫不同,我們應該可以分化兩位顧問門下,把有能力、過去沒有人脈、立場比較溫和的門生賦予要職,納入次決策圈,改革政治制度……藉此分化顧問派,然後我們得以排查殼間諜為由,處理掉激進份子。"
金髮男子,頓了一下,看左右手沒有太大反對,便下令道:"佐井,你和大和隊長、卯月夕顏前輩找幾個信得過的暗部部下,調查退休及資深特上和上忍的背景、對顧問派的態度,五天後給我一個彙整報告,告訴我哪些人能用,同時幫我探究顧問派內部有無分歧。鹿丸,你去找不知火玄間前輩和靜音前輩,一起把我們的戰略目標列出來,排序重要性,並來分析上述提案的利弊得失和可行性。記得把籌辦五影會談和不重要的例行公事分下去給屬下,不要都自己攬著。"他邊說便簽下了兩張手諭、蓋下火影獨有的查克拉印鑑,分別給了鹿丸和佐井。
"知道了。這件事得多考慮一下,一旦行動就要夠果決,最忌拖延。"鹿丸吐了一口氣,但是眉心卻有些緊鎖。
七代火影輕輕頷首,聲音低沉有力:"好。一週後我們和佐助還有五六代火影一起開會討論,這件事我親自通知他們。但排查內鬼的工作也不能落下。"
"這樣的話,我們還是先想辦法解決這個暗碼吧?除了這個'K'是既知的暗部密碼矩陣代號以外,我們實在想不到要怎麼破解。"佐井開口轉移了話題。
漩渦鳴人心裏頭咯噔一下。他沉吟了一聲,想到當初是鹿丸找上他,才破解自來也老師的訊息的……
於是他特別吩咐道:"這樣吧,你先去暗號解讀班問問,如果不行你還有第八班一起去找紅老師,問問她有什麼想法。記得多點耐心和同理心,隨時回報。"
金髮男子看著窗外明媚的天氣,天空高而遠,湛藍遼闊,有飛鳥劃過長空。
"是。"
鳴人轉身,目送著佐井的背影消失,心中思緒萬千,但多想無益,只好開始看起卷宗,越看越是心累,哈欠連連,等到佐助帶著安分許多的守鶴進樓時才回過神來,這時已是晚上九點。
"你沒事了吧?"鳴人懇切問道。
"嗯,只要查克拉回復就沒問題了。"佐助淡定地回答。
"只是,本來計畫先發制人,保護守鶴不被大筒木奪走的。沒想到鬧的這麼嚴重。"鹿丸雙手插著口袋,笑著接口。
"但是我們也因此得知他想要的是強大的查克拉。他肯定,還會再行動的。"佐助沉沉地說,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聽在鹿丸和鳴人耳中,竟覺得後面這一句是在暗指兩個顧問謀反的事情。
"這麼一來,其他尾獸也很讓人擔心啊。"鳴人版起臉孔,嚴肅地道,也一語雙關暗示現在的情勢。
"要看五影會談的結果吧,但還是得提醒各個村子注意積極保護尾獸才行。"佐助淡然地說,似乎想強調外患的問題。
"嗯,如果有事,我馬上過去。"鳴人應了一聲打太極。
佐助不動聲色用餘光往側牆上四代火影的照片掃了一眼,道,"雖然這不算是萬全之策,但目前也只能這樣了。"
"我問你們啊!我到底得保持這個樣子多久啊?"守鶴尖尖的嗓音突然響起,從茶釜中探出頭來,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你暫時得在鳴人的監視下待著,所以也不能變回那副龐大的身軀啊!"佐助回到正題,強忍者笑意,繃著臉說道。
"抱歉啊,守鶴。"鳴人定力不如好友,致歉之餘仍忍不住淡淡的微笑。"你就暫時待在我家吧。"
"哼,這是因為我愛羅跟你的請求我才答應的。可是居然要我和臭狐狸待在同一個屋簷下我都要說兩句了!"守鶴見鳴人放低姿態,便不知好歹地抱怨著。
九喇嘛剛剛在鳴人看卷宗的時候又打起睏,現在問道狸貓的味道更是不爽,便嘲弄的看了守鶴一眼:"哼,我這邊聞到你的味道都受不了,蠢貨!"
"你說什麼?你想打架嗎?"守鶴頓時跳腳,口出狂言。
"哼,你被大筒木打得落花流水的,你贏得了我?"九喇嘛昂首又哼了聲。"要是我,哪用變成你那副難看的樣子啊?"真是蠢貨,鳴人的問題已經夠多了,別來添亂啊。
"混蛋……你還是那個讓人不爽的臭狐狸啊!"守鶴咧咧嘴不客氣罵著。
"嗯……怎麼了啊?"鹿丸聽不到九尾的聲音,但猜到了大概,便緊著眉頭,擺出有點困惑的樣子提醒鳴人打斷兩隻尾獸的爭執。
"別吵啦~九喇嘛~~守鶴你也別說了。"從語氣上,很容易就斷定出鳴人偏向哪一方,誰讓九喇嘛一輩子就住在他肚子裡、像個家長一樣照顧他、供給他源源不絕的查克拉呢。
"你老是躲在鳴人身體裡面,給我出來啊,臭狐狸!你是怕我嗎?"守鶴仍然叫囂著。
"誰會怕茶釜貉啊?你火氣再這麼大,茶都要燒開了~~哈哈哈哈!"九尾露出了一個嘲笑的模樣,一隻狐狸嘲笑一隻狸貓,而且嘲笑的很人性化。狹長的嘴角微微裂開,露出那一排整齊如錐子的牙齒,雙眼微彎如月,一副嘲弄的模樣。可惜在場除了鳴人外,誰也看不見就是了。
"混蛋!!!"守鶴馬上氣得滿臉通紅,茶釜發出嗡嗡嗡的聲響,像是燒開的茶,卻被一時憋笑憋得痛苦的鳴人一手遮天地蓋住。
"你們都是尾獸,怎麼關係還是那麼差啊。"鳴人苦惱地道,大敵當前,內憂外患不斷,他實在沒耐心聽這個小東西鬧脾氣。
"接下來真讓人擔心啊。"在旁看戲的佐助含笑說了句風涼話。
"話說,佐助……你……和止水桑回去看過小和他們了吧?"鳴人回神,望向摯友,忐忑不安地問。
"啊,事情一件一件處理吧。先用守鶴保護地的消息過濾出內賊,我們再處理村子內部問題。"
"這事我來安排,鳴人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你放個假,看好守鶴,晚上跟尾獸們交流一下,好好想想今後的路要怎麼走。"鹿丸突然說道,自從得知鞍馬八雲的死訊後,自家上司又故態復萌,不眠不休地瘋狂扎進文件堆中,如今爆出兩位顧問有意通敵謀反的大事,他更是擔心自家上司的身體狀況。
目前有守鶴在,他們也不好跟佐助說太多,不如早點讓鳴人回家。
"啊,知道了,你們倆也別太勉強自己。"鳴人抿了抿嘴角,最後決定改天再說。
金髮男子有點焦躁地起身,伸了個懶腰緩和情緒,看向窗外。
此時夜半月升,窗外完全黑了下去,千林萬葉在黑夜中被風吹得沙沙作響,彷彿在嘲笑著千頭萬緒下連區區守鶴都搞不定的七代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