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知阙膝盖抵着铺就青砖的地面,寒意顺着衣料渗入骨髓,疼得发麻的膝盖在青砖棱角处硌得生疼,可这点皮肉之苦,比起心底翻涌的绝望,简直不值一提。
他偷偷抬眼,正对上裴淮似笑非笑的凤眸,那双眸子像是淬了毒的钩子,在摇曳的烛火映照下泛着冷光,仿佛要将他五脏六腑都勾出来细细审视。
殿外寒风裹挟着雪粒子,如厉鬼呼啸般疯狂拍打窗棂,“砰砰” 声响彻耳畔,却盖不住他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声,那声音震得他耳膜生疼,生怕帝王下一秒就听见这慌乱的节奏。
“原来是搁这等着我呢……” 楚知阙在心里疯狂哀嚎,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得发颤的指尖几乎要刺破皮肉,“说好的穿书就有软饭吃呢?!原著里的主角团不都靠撒娇卖乖就能混得风生水起吗?”
他盯着帝王腰间寒光闪闪的螭纹玉佩,那玉佩在烛光下泛着幽幽冷芒,突然想起书中描写 —— 这玉佩之后还能沾上敌国质子的血。此刻玉佩随着裴淮的动作轻轻晃动,仿佛在无声地提醒着他帝王的狠辣手段。
认罪还是不认?这个念头如同无数只蚂蚁在他脑海里疯狂啃噬,搅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要是现在磕头如捣蒜,保不准下一秒就被拖出去砍了脑袋;可死鸭子嘴硬…… 他余光瞥见暗处若隐若现的黑影,那是帝王的暗卫,身影藏在阴影里如鬼魅般无声无息,连呼吸都带着肃杀之气,仿佛随时都会如同猎豹般扑出,将他撕碎。
“我身手再好,也架不住人家群殴啊!” 他欲哭无泪,喉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007!救命啊!这破系统关键时刻怎么没动静了?”
裴淮见他迟迟不答,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镶嵌螺钿的桌案,“哒哒” 声在寂静的殿内回荡,节奏越来越快,如同催命符。
帝王突然起身,明黄龙袍下摆扫过地面,惊起一阵香灰在光柱中飞舞。
“怎么,楚太医哑巴了?”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裴淮每往前走一步,楚知阙都觉得空气愈发稀薄,帝王身上散发的压迫感,如同实质般压得他喘不过气。
楚知阙突然福至心灵,猛地扑过去抱住裴淮的大腿,哭嚎声带着哭腔在殿内回荡:“陛下!臣冤枉啊!今早臣被恶鬼缠身,迷迷糊糊就走错了路!臣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鉴!”
他把脸埋进龙袍褶皱里,偷偷擦掉额角不断渗出的冷汗,那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衣领,“要是陛下不信,臣愿以死明志!不过能不能等臣吃完这顿断头饭……”
此刻的他,像极了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满心只盼着能靠这番说辞逃过一劫。
裴淮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身形微僵,随即反应过来,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那笑容不达眼底,反而更添几分危险。
他伸手揪住楚知阙的后领,像拎小猫似的把人提起来,楚知阙的双脚在空中慌乱地扑腾。
“哦?恶鬼缠身?” 裴淮挑眉,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倒说说,是什么恶鬼,比朕的圣旨还厉害?”
帝王说话时吐出的白气,带着龙涎香的气息,却让楚知阙感到阵阵寒意,仿佛下一秒就要坠入万丈深渊。
楚知阙被裴淮拎得双脚在空中无助地乱蹬,后颈的衣领深深勒进皮肉,火辣辣的疼痛顺着脊椎蔓延。
他的余光艰难地瞥向满桌残羹,青瓷碗底还残留着几道酱汁干涸的痕迹,仿佛在无声嘲笑他此刻的狼狈。
殿内鎏金兽炉飘出的龙涎香突然变得刺鼻,混合着他急促呼吸时带出的汗味,在狭小的空间里发酵。
“陛下!那恶鬼生得青面獠牙,非要拉着臣去忘川河洗碗!臣宁死不从,拼命挣扎,这才误了时辰!”
他扯着嗓子大喊,因衣领的束缚,声音变得又尖又细,活像被踩住尾巴的猫。
喉间的震动带着哭腔,尾音都在颤抖,额前碎发早已被冷汗浸湿,黏腻地贴在苍白的脸上。
“洗碗?” 裴淮挑眉,指尖微微收紧,绸缎制成的衣领瞬间又往上提了三寸。
帝王袖口的金线龙纹随着动作蜿蜒游动,楚知阙感觉自己的脚尖几乎要碰到天花板,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忘川河的碗,比朕的病还重要?” 冰冷的话语裹挟着威压砸下来,可那双凤眸深处,却有一丝兴味如同暗火在燃烧,映着楚知阙涨红扭曲的脸,像在观赏一场滑稽的闹剧。
楚知阙的眼眶瞬间蓄满泪水,滚烫的泪珠在睫毛上打转,随时都要滚落。
就在这时,他瞥见裴淮袖口绣着的金线龙纹,那龙首栩栩如生,仿佛要择人而噬。
他心中突然 “咯噔” 一下,急中生智道:“陛下!那恶鬼说,若是臣去了御书房,就会泄露天机,害陛下龙体有损!臣一介草民,死不足惜,可要是因为臣误了陛下的安危……”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刻意挤出两声呜咽,肩膀微微颤抖,心里却疯狂吐槽:“我可真能编!奥斯卡欠我一座小金人!”
裴淮盯着他泛红的眼眶,那双眼睛如同深潭,让人看不清情绪。空气仿佛凝固了片刻,他突然松开手。
楚知阙 “扑通” 一声跌坐在地,臀部与青砖碰撞的闷响在寂静的殿内格外清晰。
他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却强忍着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咬着下唇蜷缩在原地,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帝王慢悠悠走回主位坐下,明黄龙袍在身后铺开,宛如金色的云霞。他端起茶盏轻抿一口,青瓷茶盏与杯托相碰,发出清脆的 “叮” 声,在殿内回荡。
“既如此,楚太医不如现在就给朕诊脉。” 他的声音波澜不惊,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若是诊不出个所以然……”
凤眸微微眯起,危险的光芒一闪而过,“忘川河缺洗碗工,朕倒可以送你去。”
楚知阙强忍着屁股的酸痛,膝盖像筛糠般颤抖着爬起来。他的手掌心全是冷汗,在走向帝王的短短几步路,却仿佛走了一个世纪。
伸手搭上裴淮脉搏的瞬间,他的指尖触到帝王肌肤下沉稳有力的跳动,而自己的心跳却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007!快出来救命!诊不出来真得去忘川河洗碗了!” 他在心底疯狂呐喊,余光瞥见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鹅毛大雪,洁白的雪花落在琉璃瓦上,如同为这场惊心动魄的对峙铺上一层寂静的幕布。
楚知阙的指尖刚触到裴淮腕间冰凉的肌肤,殿外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通报:“容国公府 —— 容炔求见!”
声音如同一把锋利的冰锥,穿透厚重的雕花木门,惊得他手猛地一抖,诊脉的三指差点错乱按压。
裴淮腕间缠着的明黄锦缎袖口滑落些许,露出半截冷白的皮肤,在烛火映照下泛着玉石般的光泽。
裴淮凤眸微眯,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异色,如同深潭下翻涌的暗潮,又似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翻卷。
他轻轻抽回手,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口的金线龙纹,每一根金线都在烛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帝王的威严。
“宣。” 他开口道,声音虽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话音落下的瞬间,殿内空气仿佛都凝结成冰,连鎏金兽炉中飘出的龙涎香都变得凝重起来。
楚知阙僵在原地,诊脉的手悬在半空,活像个滑稽的提线木偶。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偷偷瞥向帝王,只见裴淮端起茶盏轻抿,青瓷相碰发出的脆响在寂静的殿内格外刺耳,如同惊雷炸响。
“还愣着作甚?” 帝王突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调侃,可那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去软垫上坐着。”
他如蒙大赦,慌乱中差点被衣摆绊倒,连滚带爬地挪到软垫旁。膝盖重重磕在柔软的垫子上,他却顾不上疼痛,只是局促地整理着凌乱的衣襟。
刚坐下,就听见雕花木门 “吱呀” 开启,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粒子汹涌灌进来,瞬间扑灭了几盏烛火。
摇曳的光影中,他额角的冷汗不住滑落,在脸颊上留下冰凉的痕迹,即便冷风呼啸,也吹不散那股灼人的热度。
容炔身着玄色织金锦袍,腰间的羊脂玉佩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温润的光泽与他身上冷冽的气质形成鲜明对比。
踏过门槛时,他含笑开口:“臣方才去御书房寻陛下,就只看到一堆太医院的人跪着……”
话音戛然而止,那双桃花眼微微睁大,目光扫过殿内,最终落在角落里的楚知阙身上。
一瞬间,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宛如寒星乍现,又似暗夜中猛兽发现猎物时的锐利。
可下一秒,他已敛去锋芒,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倒是臣来得不巧,扰了陛下雅兴。”
楚知阙蜷缩在软垫上,感觉自己的脚趾都快在靴子里抠出三室一厅。他的手指死死揪着软垫上的流苏,掌心满是冷汗,将精致的流苏都攥得发皱。
看着容炔与裴淮你来我往地交谈,话语声在他耳边嗡嗡作响,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殿外的雪越下越大,大片大片的雪花砸在琉璃瓦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可他只觉得后颈发烫,仿佛被火灼烧一般,心中不断哀嚎:“这一天天的,怎么净是些要命的尴尬场面?早知道就不该贪吃那几个包子!”
楚知阙低垂着头,喉结不安地上下滚动,发冠歪斜得几乎要滑落,几缕碎发如同蛛网般垂落眼前,在烛光摇曳下投下细碎的阴影,勉强成了他躲避审视的天然屏障。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软垫边缘,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金线绣就的流苏在他掌心被揉得不成形状,仿佛他此刻凌乱又忐忑的内心。
殿内死寂得可怕,唯有铜漏计时的滴答声,与容炔沉稳却暗藏锋芒的嗓音交织,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敲击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春香楼近日来往人员复杂,与几位中立官员的时间线高度重合。” 容炔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刻意压低的声线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尾音还拖着意味深长的颤音。
楚知阙壮着胆子偷偷抬眼,只见对方雪色广袖下,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羊脂玉佩,那温润的玉质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可他却觉得那光像极了毒蛇吐信时的幽芒。
这细微的动作,瞬间让他想起几日前宫墙外的那个夜晚 —— 雪色大氅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容炔倚靠着宫墙与裴淮低声交谈。
月光为他的侧脸镀上一层冷霜,当他不经意间投来戏谑的眼神时,楚知阙感觉自己像是被看穿了五脏六腑,浑身不自在,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仵作虽验出毒素,却无法确定药名。” 容炔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里的凝重几乎凝成实质。楚知阙感觉后颈的寒毛瞬间炸开,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顺着脊椎刺入。
他下意识地蜷缩身体,往软垫深处缩了缩,绸缎软垫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在寂静的殿内格外刺耳,他多希望这柔软的垫子能像个黑洞,将自己彻底吞噬,好躲避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此时,殿内的龙涎香突然变得刺鼻无比,混合着容炔身上若有若无的冷香,如同无形的绳索,紧紧勒住他的喉咙,呛得他眼眶发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落下。
裴淮始终沉默着,周身散发的压迫感却愈发浓烈。
他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着镶嵌螺钿的桌案,“哒哒” 的声响如同催命符,节奏不紧不慢,却让空气愈发压抑。
案几上的鎏金香炉中,袅袅青烟盘旋上升,在梁间聚成诡谲的形状。
楚知阙偷偷瞥向帝王,正巧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凤眸,那目光像淬了毒的箭矢,瞬间穿透他的伪装,让他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裴淮唇角勾起的弧度,似笑非笑,像是在无声警告:敢乱动,就把你丢进这桩案子里。
“想要立案,还需查清药的来源和效用。” 容炔的话音刚落,殿内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落针可闻的寂静中,楚知阙甚至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他感觉两道灼热的视线同时落在自己身上,一道来自帝王,带着掌控一切的压迫;另一道来自容炔,藏着探究与审视。
他慌乱地移开目光,死死盯着地面青砖的缝隙,仿佛那里藏着救命的密码,心里疯狂呐喊:“不要找我,不要找我,不要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