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墓这样的事。”阿克纳丁摇了摇头,
“…有更强的魔物存在,就这么决定吧,我看八九不离十了,”总是固执己见刚愎自用的蓝袍青年做下判决,蓝眸间或一转,斜睥向他,“还是说,黑魔术士也可以?你的精灵配上那不知道哪里学来的奇怪把戏,那些黑魔术士也可以做到吧?”
没想到话题又回到了自己身上,马哈德颇为无奈,棕发青年实在是个刺头,他绝对还在意着前几天的那场对决,早知道就不应该在他面前展示精灵魔导师的技能了,
“黑魔术士中能够使用穿墙魔法的全国不会超过十个人。”他的师傅(已经去世),他,也许还包括玛娜,如果她能更精确地控制魔法,其余几个在神殿里当高级神官,剩下的,他的同窗们在学徒城,但是他们都没有可能会偷窃王墓,“黑魔术士的挑选机制十分严格,只有品格高洁之人才会通过选拔,请不要质疑这一点!”
他闭上眼,带着点同僚被怀疑的受伤,说的振振有词,塞特抱着胸,过了半响才哼了一声,不予置否。
“总之,现在的情况就拜托你了,马哈德神官,”阿克纳丁来打圆场,“守护好先帝陵墓,让帝王沉眠之所不被盗贼打扰也是神官的职责之一啊!”
“是的。”他在心里深深叹息一声,是的。
御前会议在不久后解散了。
正午时分,神殿群内的下级神官为他端来了午餐,淋着酱汁的鸡肉馅皮塔,切成厚片的黑胡椒风味鹅肝,紫甘蓝莴苣沙拉,枣椰汁,甜品是无花果和塞了椰子片葡萄干的肉桂面包布丁,
没有鱼,他坐在神殿后的餐厅内,用手扒拉着那烤的些许焦的深棕色鹅肝,午时气温炎热,他就在室外就餐,头顶是遮阳的白石膏拱形门,不远处是结出累累硕果的葡萄藤架,更远处是宽阔碧蓝,偶尔吹来微风几许的人工湖,现在是收获季前期,洪水还未从高原涌出,尼罗河中的鱼儿经历了一年的养育膘肥体美,正是捕捞的好时节,他还未被他的师傅选中成为魔术士学徒,还在贫民窟苟且偷生时在这个时节就经常用自制的又破又大的渔网去河畔边定点打窝,通常都会满载而归,一年当中也只有这个时候可以不用每天挨饿,换上白袍进入神官学徒所后一年四季都不再肚子空空,却再难一品当时滋味,鱼通常是沿岸的平民的食物,所有人都可以拿来果腹,很多富人神职人员乃至贵族对其不屑一顾,起码底比斯这地方不怎么兴吃这些。
他轻叹一声,将煎的油亮喷香的腌渍鹅肝推到一边,只是喝着加了蜂蜜的枣椰汁,时不时吃一点沙拉,魔术士摄取能量的途径有很多,进食也不过是其中之一,说不定还是最为低效的一条,他还记得自己的师父就经常辟谷,甚至瘦成了皮包骨,不过能量却在干瘦的脉络里流通,宛若洪水期两岸干燥河谷中奔腾咆哮的江河,势不可挡;作为第一任千年轮的神官,老人显得有些其貌不扬,干瘦身躯被瀑布般的灰发和宽大紫袍遮掩在其中,不过却有着这个年龄少见的精神矍铄,反应敏捷……他在学徒时期就总是跟师父一起打坐,老人很少说话,一旦开口则是一针见血字字珠玑,胸前千年轮总是因为魔力滋润而熠熠生辉,
老人在最初教导他魔法时就曾告诫过,魔法师不是一般的职业,从以往茹毛饮血的巫师萨满再到如今自成体系的术士,每一个人都要抛弃过往,抛弃作为个人的欲望与世俗的标准,
你愿意打破你所有的一切,只为了成为黑魔法的容器吗?老人在他面前蹲下,那双因年迈而稍显混沌的眼睛直直凝视着他,而年幼,衣衫褴褛又饥肠辘辘自己只是抬起头,半响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毕竟那时还在贫民窟青黄不接的自己只不过是想吃顿饱饭罢了,老人将他带进皇城,带入自己的石碑神殿,那时他才知道面前这个不苟言笑的老人其实是声名远扬的七神官之一,初代千年□□控者。
同时也是整个王国最负盛名的黑魔导师,能够御用精灵的黑魔导士。
魔法师千千万,黑魔术士千万,却只有能够御用精灵的才能被称为最强,马哈德,告诉我为什么?
某日训练时,师父如此问道,年幼的他看着师傅的精灵随着千年轮的波动而翱翔天际,身姿优美宛若乐章,他谨记着师傅说过的每一句话,于是怯生生地答道,因为拥有能够诞生精灵的纯洁灵魂?
没错,纯洁的灵魂,精灵随着魔力向上飞腾,紧接着俯冲,擦地飞行
许多魔法师自命不凡,不愿倾囊相授,许多黑魔术士更是追逐力量,不可自拔,最终沦陷其中,将灵魂卖给冥界,本应是御使黑魔法的使者却沦为黑魔法的囚徒。所以我们如今谨慎挑选每一个继承者,不愿意看他们被自身的欲望所奴役。
精灵瞬间擦过训练场的苗圃,扬起一阵风涌,玫瑰丛窸窣作响,花瓣漫天
马哈德,师父望着他,你会成为优秀的魔导师的
魔法师千千万,最顶尖的并且有学徒的才能被称为魔导师,直到如今他也无法确认自己能否成为一名一流的魔导师,之后少去了师父的陪伴,偶尔他也会迷茫无可是从,收养并教导玛娜可能也是原因之一吧,就像师父说的一样不自恃清高,孤芳独赏,更重要的是他也不愿意让精灵黑魔法在自己手中断送,或者随便传于某位富家公子学徒,那只会与师父的理念背道相驰。
恍惚之际,眼前再度重现佝偻却伟岸的老人背影,消瘦挺拔的身子宛若一株永不弯折的枣椰树,在他身边,半大的男孩抱着黑魔法典籍,有些笨拙地跟上脚步。
他还是得去皇宫一趟,他想着,去看看那个不省心的徒弟。
“把甜品还有皮塔再上一份,用纸包好给我。”他站起身,转头向身后待命的下级神官命令道,这个十一二岁,一头粗硬短发的男孩子赶紧应了声,转身啪嗒啪嗒跑走了。
内里浸润了桐油而形成完美食物盛器的纸莎草,用布条系得紧紧的,被他拎在手中,晃悠着。
马哈德神官,马哈德神官,路过的侍女与下人对他行礼,他点了点头,继续行走在走廊上。
不远处就是仓库,还没走近他就感应到了一阵魔力的嗡鸣,像是心跳的回路,呈折线状延伸,强大而充满活力,现在是平稳的向前脉动,他根据魔力的气息在脑海中构思场景,释放者正在试图聚焦魔力,等到发丝一般的魔法汇聚成一股清流就要释放技能,魔力回路开始了波动,她要开始了,不对…释放得过于早了,原本已经平稳的魔力因为一瞬间的失误而出现干扰,而手忙脚乱之下又打成团,砰,魔力之线骤然断裂,他停下灵视,果不其然不远处的仓库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碎裂声,伴着少女懊恼的叫声。
“马哈德神官,让您的弟子在皇宫里使用魔法是不是太鲁莽了?”
他刚准备走过去,就听到有人喊住他,低下头,总管正抱着胸兴师问罪。
“从一大早就噼里啪啦响个不停,现在皇宫因为王的婚礼忙的晕头转,宫里大事小事层出不穷,那个女孩还一个劲捣乱!”
宫廷总管语气不好,看来玛娜让她很是头疼啊。
“是我有失偏颇,今天走的太急,让她在仓库里练习,抱歉,”他说,接着想起今天是不是说了太多这个词,难道今日是什么忏悔日?“不过,她也不是有意捣乱,只是修行。”
“那就请远离仓库吧!王宫不是给魔法师骑着扫帚绕着墙壁到处乱飞的!我不想看见账本上再多一笔多余的支出了!”总管下着逐客令,他只能点头。
“我会让她去训练场的。”
“王的婚礼…筹备得如何?”看见总管依旧面色不善,他试图缓和下气氛,
“一切尽在安排之下,大人,只提前一个月通知我是有些仓促,不过红酒,小麦粉,面包,底比斯周边农村就上贡了足有几万阿塔巴,今年依旧是个丰年,可以办得非常体面,”总管面色稍缓,这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不再板起脸孔,“我额外订了五百桶宴会上用的腓尼基红酒,三百头羊,两百罐莲花香水,下埃及的贵族大人们送来了一队帕尔斯艺人….不会逊色于先王与纳芙莉莉王后的婚礼,我保证。”
“那就好。”他冲这个其貌不扬却坚如钢铁的女人点了点头,继续走了。
听着总管信誓旦旦的语气,他就知道这个婚礼绝对会办得完美无缺,这个由纳芙莉莉王后亲手扶持上台,原本只是王后贴身侍女的女人刚开始上任时所有人都不曾看好她——“女人可以操劳家务,可以相夫教子,但是无法管好账本。”前一任总管不大高兴地点评着,纳芙莉莉王后只是微笑,吩咐她要好好学习,而没过多久这女人就以有条不紊的指挥能力,矜矜业业的工作态度折服了所有人,她不会累,也不会抱怨,就像个钢铁浇铸的一般,(王后曾笑称,拿跟她一样重的金子都不换!)只是埋头指挥,有人说她自从王后死后她就再也没有微笑过了,有也不过是对王子——王后遗留在人间最后的遗物,她自己至今没有拥有的后代,却在王后走后接替乳母的位置,分外照顾着王子,甚至远远超出了主仆的职责,是将自己尚未成家的母性借由这个早年丧母的孩子释放?
还是将对于王后的思念转移到了王子身上?曾有人说总管至今还保留着王后曾赠予的所有珠宝赏赐,而总管不曾婚配的原因就是要代替王后而监护着王子的成长。
如此忠诚,他不禁想起了师父所说的信念,在许多魔法师中,黑魔法师面对的诱惑是最深的,没有深重的信念只会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某日的魔法对抗课,他无论怎样都无法击中老人,哪怕擦到一点衣角都没法办到,那时年轻气盛又急躁的自己想起了某一页中的记录,于是咬破手指,用鲜血向冥界做交易,增强了幻想魔术师的准头,虽然仍旧惨败,但是这次除了言简意赅的点评,师父还说了些别的,
还记得我在见你时说了什么吗?老人的声音很沉稳,我说了,你要抛弃过往,只成为魔法的容器,他点了点头。
用某样东西换取同等的东西是公平的买卖,我曾在炼金术课上也这么教过你,你用几滴鲜血就能换来一次强大的攻击,这也很公平,但是如果以后遇到这样的情况呢?冥界的生物是狡猾邪恶的,它们懂得人心的贪婪,它们懂得如何让利用这致命的弱点让你将灵魂卖给它们,而一旦将灵魂卖给黑暗,那么你就不再是自己的主人,是欲望的傀儡,所以黑魔法师禁欲苦行,默默无闻。
他看着老人,然而老人并无怪罪的意思。
你的身体是魔力的容器,但是你的心不可以是,老人的那双皱纹之间的眼珠异常深沉,开始时我让你打碎过去的自己,而如今我要让你重塑自我,找到自己的信念,来,马哈德,你的信念是?
————我的信念?那时的少年如何回答的?
我的信念就是要成为跟师父一样伟大的魔法师,他记得当时的自己是这么说的。
老人摇了摇头,叹息,说道….
马哈德,没有任何一名师父会这么希望的。
他的脚踏进仓库,玛娜正用手撑着膝盖,弯着腰气喘吁吁地看着面前碎成一片片的碟子,听到了动静回过头,那双蓝眼睛吃惊地闪动,
“师父?”
“等会收拾一下去训练场,仓库不是用来练习魔法的地方,”他转过身,手中的纸包跟着晃了晃,“在用完午餐后。”
空无一人的皇家训练场,因为王的缺席而人迹罕至,以往他与塞特曾在此教导王子怪兽决斗,魔力轰鸣不止,花草纷飞,如今却因为将近两个月的冷战而略显冷清。他站在阴凉处,不动声色,而饥肠辘辘的弟子正坐在光滑的大理石台阶上,手里捧着纸包大快朵颐,他看着那棕色的脑袋要来晃去,看起来很是满足。
“遇到了什么阻碍?”等她吃的差不多了,他才开口,
少女从打开的油纸中抬起脸,嘴角还沾着一块面包丁的酥皮,蓝眼眨了眨,
“报告师父!我在分析碎片的时候总是忘记不知道怎么拼凑,那些碎片根本就不会产生共鸣!”
“我们生活的世界一切都在震动,只有一样的频率才会融合,”老生常谈,魔法课的基础入门,“而我们之所以是魔法师,就是因为我们能够感知万物的频率,降低自身的灵魂波动与物体共鸣,再去使用他们,玛娜,你的频率还是太高了。”
“那些碟子的碎片实在太死板啦!”少女脸颊鼓鼓的
“没有生命的物体,还有质量笨重的石头频率就是如此,”反之像是流动的水,还有呼啸的风频率就高的多,更易掌握,这个时候就需要提高自身的频率,有时候人会忍不住亢奋而发疯,想要融入那无拘无束,毫无形体之物,那其自身的灵魂也会滚烫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