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里躲着佟涵躲了好几天，只要佟涵出现的地方，他绝对不出现。

他焦虑、混乱，不知所措，连着几天都忘了去送蘑菇。

要不是杰西卡提醒他，他都忘了这件事。

巴里走到房外，货车却不在原来的位置，他再一摸口袋，货车钥匙竟不在口袋里。

什么时候没的？他不记得了，这几天太混乱了。

佟涵，除了她没有别的可能。

仅仅是这样想着，巴里就感受到了心痛。

镇子里感受不到佟涵的存在，那佟涵只能去了那个地方。

去找万易了吗？姐。

…………

佟涵开着货车在橙色月亮下穿行。

街道两边，是小镇的居民，每个人都笑容可掬，目视佟涵，他们僵硬站在原地。没有巴里的命令，谁也不能阻止佟涵。

佟涵视线始终注视着前方，去过几次，她也记得那个地方是怎么走的了。

她有一种预感，这是她最后一次回到这里了。

再没有荒谬，再没有痛苦了。

最后赌一次，最后让幸运之神眷顾一次。只要这一次，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佟涵刹车，熄火，下车，关车门。好在游戏里曾经学过开车，不然今天真是两眼一抹黑，什么也干不了。

她越过分界线，走入红色的世界。她知道万易在哪，但她没有去。就算进入，她也不知道怎么和他出来。

还有最后一个方法，一个可以赌的方法。只要在万易能量被吸取前，杀了巴里，所有人都可以得救。

以佟涵的实力，她是赢不了巴里的。巴里能够操控整个游戏能量为他所用，和他对上，也只是送死。

唯一可能的漏洞，是巴里和她聊天时刻意回避的话题。

当时，佟涵问巴里，加成是不是规则的一种体现，巴里没有回答。沉默佟涵就当默认，那加成应该还存在于这个游戏，最有可能的是在红色空间，也就是游戏裂隙内。

这里有数以万计的黑色漩涡，除了巴里，没人能知道漩涡后是什么，巴里最有可能把加成藏在这里。

“五色”、“六器”、“黑色死神的庇护”分别对应身体各项数值加成、武器加成以及游戏内加成。巴里之前动不了万易的原因，除了万易自身实力强硬，最主要的还是万易有全部完整的加成。

佟涵这几天把巴里的言语和动作回忆了数遍，终于让她发现了唯一可能的漏洞。确定加成还存在后，佟涵就要去想加成可能在的地点。

巴里让佟涵进入蓝色漩涡看万易过去时，佟涵发觉那些剧情后应该还有其他的剧情，巴里没让她继续看下去，反而把她拽了出来。

后续会是什么？万易面前出现了漩涡，他被拉入了游戏，之后便找到碎片，通往最终副本。

在最终副本内，万易获得了加成。

加成很有可能在巴里不给她看的后续剧情里。

所以佟涵说，这是一场赌博，如果她在蓝色漩涡里获得不了加成，那她也只能跳进那个漩涡里陪万易了。

蓝色的漩涡不好找，尤其是在这万千黑红漩涡内，佟涵走过一个又一个大小不一的漩涡，她的身形在漫天漩涡下显得尤为单薄。

佟涵依着记忆找到了蓝色漩涡。

她跳入蓝色漩涡。

熟悉的白色蜡笔画成人影出现，冷漠的话语，随后便是痛骂，求饶。这些场景快速闪过，佟涵不再意外。

白色蜡笔画的漩涡出现，佟涵抬手，尖刀出现在她的手里。

她现在就是万易。

接下来，就是佟涵没有见过的场景了。蓝色漩涡似乎跳过了一些剧情，比如万易在游戏里的经历，好像直接到了最终副本。

几块白色蜡笔画成的碎片出现，碎片组成一个白色的圆。

最终副本出现了。

那圆佟涵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好似佟涵自己走进了白色圈内一样。

场景再次一变。

几匹跑动的白色线条骏马冲向她，佟涵动了动，才发现她四肢和脖子上都有一条绳子连着这几匹马，几匹马跑到她身边，随后又往远处跑去。

马跑得越远，佟涵脖子和四肢的绳子就扯得她越疼。

她猛然借助绳子腾空，忍着手腕的疼痛，举起尖刀狠狠划开一道绳子，一匹马消失了。

有了一道绳子断开，剩下的就很简单了。等所有马都消失后，佟涵抬起手腕，她的两个手腕上都各有一道极深的淤青。

那马的力量，差点把佟涵分尸。

这就是最终副本吗？这就是万易经历过的副本吗？

蓝色漩涡只能重现部分场景，真实情景肯定比现在还要凶险。

马消失后，现场留下了一个发光的白点，佟涵触碰到这个白点，手上的淤青便消失了。

难道这就是“五色”？

场景又一变。

十道横向白线从佟涵脚底出现，接着，十道纵向白线从佟涵头顶出现，两组白线快速靠近佟涵，像是形成了一个网要把佟涵网住。

佟涵转身就想跑，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对了，她现在是万易，万易当时没跑，她也不能跑。

万易，为什么不跑？

两组白线交叉、重叠，从佟涵身体穿过，巨大的疼痛乍现。

佟涵差点以为自己有被分尸了，不，不是以为，身体上白线穿过的地方像是被刀割开，只是，下一秒，伤口消失，身体又恢复如初。

佟涵一脸苦涩，就算有加成，也不能不躲吧，这也太疼了。

她还没缓过来，左右两侧又出现了交叉的白线。

不是吧，还来？这回不会还是不躲吧。

佟涵站在原地无法动弹，印证了她的想法。交叉的白线穿过她的身体，她这次连想法都没有了，身上的伤口愈合又出现。

这次的伤口连“五色”都不能快速愈合。

佟涵缓了一会，疑问万易为什么不躲，他看起来没有受虐倾向啊，不，这也不好说。

下一秒，佟涵就知道万易不躲的原因了，更多白线交叉出现，想躲也躲不了。而这回，佟涵动了，白线穿过她的身体，她隐约适应了疼痛，双臂一震，尖刀闪现，翻身，刀光闪烁，一只尖叫的白色不明虫子被她刀尖穿过。

接下来的几分钟，更多的虫子被她杀死，白线也在逐渐减少。原来，白线就是这些虫子召唤出来的，要是第一关没有获得“五色”加成，这一关必死无疑。

万易知道加成的作用，忍住疼痛，就是为了揪出背后的虫子，要想杀死虫子，身体必须经过白线。

佟涵看着刀尖上吱哇乱叫的虫子，不敢想象真正的虫子是什么样子。蓝色漩涡里只是用白色蜡笔模拟场景，佟涵还算能够接受。

虫子都死后，又一个发光的白点出现。

“这一次，应该是六器了吧。”佟涵触碰到白色光点。

场景又一变。

首先传来的是手臂的疼痛，佟涵看向手臂，一支尖锐的箭头插在她的手臂上，随之而来的，是右腿的麻木，她低头一看，果然，腿上也有一支箭头。

耳边是各类野兽的嘶吼，低沉的、高亢的，窸窸窣窣，吱吱喳喳，咆哮、呜咽、怒吼。

眼前展开的是一幅看不到的地狱画卷，其中各类妖物、魔物都想撕碎佟涵。

佟涵挥刀，野兽倒下，再挥刀，倒下。

直到双臂麻木，眼前的野兽还是看不到头。

她也倒下了。

再爬起，野兽倒下。

再倒下，直到伤口也无法愈合。

佟涵倒在地上，她甚至感知到了骨头被啃食。

万易啊，万易啊，这么痛都忍过来了，怎么就败在我的身上呢。

佟涵又爬了起来，一点微光出现在她的眼里。

她随手砍死几头野兽，拖着身体触碰到了微光。

“黑色死神的庇护。”这就是最后的加成了吧。

白色兽潮散去，黑色空间慢慢变红，蓝色漩涡消失了。

这次，命运再次眷顾了佟涵。

黑色的字体在佟涵眼前跳动。

【恭喜玩家万易…佟涵…获得了“五色”、“六器”加成及“黑色死神的庇护”，检测到错误…恭喜玩家万易…错误，恭喜获得“五色”、“六器”加成及“黑色死神的庇护”，错误…】

黑色字体抽风一样在佟涵面前跳动，它似乎无法识别玩家，最终只能停留在恭喜上。

佟涵握拳，她确实感知到了加成，但这感觉比在蓝色漩涡里还弱。

结果，最后还是要拼命啊。

佟涵握紧双锤，看着赶来的巴里，巴里黑发已经蔓延到地上。

她看懂了巴里眼里的情感，是痛苦，是挣扎，是无可奈何。

“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加成的？”巴里问。

“我猜你可能会把加成藏在这个地方。”佟涵轻轻说道。

“不是我藏的，这是规则，我也没办法控制，其实，姐，我和你没区别呢。”巴里慢慢走近佟涵，每走一步，他的黑发就长上一分。

他们都是被游戏控制的可怜存在，就像此时，再不愿，两人也要厮杀了。

厮杀，必有一方倒下。

不是佟涵，就是巴里。

“姐，真的没有其他可能了吗？你的加成不完整，会死的。”巴里流露出悲伤。

佟涵沉声：“巴里，你知道我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