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四人终于到了目的地。
严知乐从车上下来,一抬头发现路立承黑着脸站在面前,他双手环胸,满脸哀怨地盯着路砚舟的背影,见他下车后转身离开:“走了。”
严知乐趁着没人看见,撇了撇嘴,随后迈着步子卖力赶上他。
少爷一天生八百次气。
——
等推开厚重的包厢门,室内暖白的灯光照亮了屋内的各个角落,严知乐看清了在场的人都有谁,他在门口犹豫一瞬,在纠结自己该坐在哪。
“乐乐来了,快来,坐爸爸身边。”严远洲笑容堆了满脸,眼角的褶子都挤了出来,朝他招手。
严知乐抿了抿唇,走到他身边拉开凳子坐下。alpha身上萦绕着淡淡的信息素,乱七八糟的,理不清楚,只有一点明显的烟草味在这些缠绕的气味中钻了出来,那是身体主人本身的信息素味道。
严知乐放浅了呼吸,不然他会想吐。
十六人的圆桌坐了个差不多,所有人都到齐,侍者才开始陆续上菜。
严清晓先笑着开口,他本就年龄小,声音难免显得尖细,他还刻意夹了夹想做出一副娇俏的模样:“二哥跟路家哥哥是一起来的啊,你们感情真好。”
他一开口,严远洲也在一旁笑着应和:“感情好了是好事。”他转头一脸“慈祥”的看着严知乐,声线紧得能夹死苍蝇,“乐乐,以后跟路少爷要好好的,我这个做父亲的也就放心了。”
严知乐也跟着演,他像是害羞低下头,手里不停的扣弄着筷子顶端,语速极快的小声回:“我知道了,爸爸。”
语气里的娇怯被他展现的很好,一句话恨不得转二十个弯。
对面的路立承见他们严家这副急不可耐攀高枝的模样,冷嗤一声,在略大的包厢里显得格外明显。
路砚舟用眼神警告了他一眼,后者叹了口气,不敢多说什么,只好朝着纸巾撒气。
严远洲尴尬的哈哈笑了两声,随后不知道说些什么,只一味地给严知乐甩眼刀子。
路寻见气氛不对,张罗着让人动筷。
一顿饭吃得宾主皆不欢,席间只有两家长辈偶尔说几句场面话,严知乐秉持着不主动说话的原则,一直低头吃饭,除了被点名说话,连眼神都不给严远洲一个。
路念心扫过席上所有人的表情,悄悄凑近路砚舟,努力压低声音:“这哪是订婚宴啊,吃得跟散伙饭似的。”
路砚舟抬眼环视一周收回视线,偏头让路念心坐好多吃饭少说话。
路念心撇嘴,把弯曲的脊柱直了回来,筷子戳着盘子里咬了一口的鱼片。
宴席快要结束的时候,严远洲终于逮到了空隙,借着擦嘴的动作跟严知乐说悄悄话。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根本不招路少爷待见。我再给你一周时间,必须让路少爷对你有好感,不然你母亲那边我就很难保证了。”
装出来那些慈祥的语气全然消失,换上了那副熟悉的阴冷。
一旁清楚听到说话内容的严清晓,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甚至还隔着中间的严远洲朝他得意的做鬼脸。
严知乐视若无睹,脸上没什么波动,只有在听到母亲的字样时,拿着筷子的手一顿。
这细小的动作被严远洲看在眼里,他心中哼笑。
这种柔弱又感性的Omega,好拿捏的很。
严知乐神态自若夹了个小番茄放进嘴里,原本酸甜可口的东西现在变得酸涩无比,严知乐面不改色的咽下,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眼底那些难以捕捉的波动。
宴席结束后,严远洲笑着挥手让严知乐跟路立承走。
美名其曰:方便治疗。
路立承的信息素障碍在两家不是秘密。
信息素障碍是由于分化期没有得到父母方足够的信息素引导,导致的信息素释放不全或者无法释放,只有在匹配度超过95%的Omega信息素引导下,通过练习慢慢恢复直至正常状态。
严知乐能被路家选上就是因为他和路立承高达96.5%,是目前路家能找到的匹配度最高的Omega。
而严家的要求就是让严知乐嫁入路家。
路家人都知道路立承爱玩,有没有成家对他根本不影响。只是娶一个Omega,对他们来说就像多养一条小猫小狗,自然就答应了。
这件事没有人问过两位当事人的意见,就这么拍板定下。
路立承瞥了眼低着头的Omega,什么都没说,严知乐默默跟在他身后上了车。
来的时候是路砚舟开车,回去的时候他临时有事回了法院,严知乐只好跟着路立承坐上了他母亲路羽澜的车。
这位女alpha从宴席开始到结束没有说过一句话,反倒是出门接了五六回电话。
寂静的车厢内呼吸声十分清晰,路立承此时完全没了在路砚舟面前的放肆,老老实实的坐在后座,双腿并拢,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连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严知乐没见过他的alpha母亲,不过对方身上自带的上位者气势难以忽略,又看了看路立承的表现,他猜测,路羽澜大概是十分强势的。
至少在家庭是这样的。
车子在路上开出一段距离后,路羽澜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这个不太熟悉的儿子,突然开口:“今天你爸爸身体不舒服,在家休息,所以没能来你的订婚宴。”
母亲主动跟自己解释,路立承有些受宠若惊,矜持的询问自己Omega爸爸的状况:“是因为爸爸又不吃药了吗?”
“不是,就是吃错东西了。”
路立承点点头,又想到对方现在在开车看不到,又“哦”了一声。
严知乐一直缩在角落里没出声,路羽澜看他一眼,又关心了自己儿子的Omega一句:“你是今年考上了斯蒂克林军校?”
话题转换太过突然,严知乐反应了一下,随后意识到是在跟自己说话。
“是的。”他也下意识变得跟路立承同款坐姿,看着女人的后肩说。
“这样。”
之后一路安静到家。
路羽澜不住在这里,把人送到后就驱车离开了。
路立承站在门口,夜晚的风带了些凉,他看着汽车尾灯消失在视野范围才转身进门。
路念心今晚不回家,路砚舟不知道要在法院待到什么时候,家里现在除了他们俩只有两个住家阿姨。
自打进门,路立承情绪就有些不太好,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严知乐从鞋柜里拿出拖鞋,一双自己换上,一双放在他脚边。做完这些后,轻声说了句晚安就上楼睡觉了。
路立承低头看着脚边那双拖鞋,没由来的笑了一声,自言自语:“这到底是谁家啊。”
他的声音飘在空气里,没人回答。
严知乐今天真是累得不轻,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一觉天明。
——
清晨,严知乐早早起来了。他今天说好给戚晴安辅导,他们约在了一个很有名的机甲俱乐部。
他怕路立承今天再找他麻烦,这样他会很难出门,所以他选择不吃早饭就走。
没想到,刚从楼上下来,就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看清对方是谁后,严知乐一愣,下意识就要放轻脚步往回走。
“这么不想看见我?”
完了,被发现了。
严知乐小步往沙发那边走过去,“没有……”
等对上对方转过来的眼睛,严知乐早上起来还没开机的大脑彻底死机,他不知道怎么想的,愣愣说了一句:“对不起。”
路立承觉得他这呆呆的样子很神奇,让人看了又生气又好笑。
意识到自己的嘴角真的有了上扬的趋势,路立承本来明媚的心情一下子又不好了。
他怎么会觉得这么一个Omega可爱呢?
“咳,你起这么早干什么去。”他强硬的转换话题,询问Omega的动向。
他心里纳闷,明明昨天也没喝酒,怎么睡得这么好,今天一大早就自然醒了。醒了之后他头一次感觉房间里没人说话无聊的很,知道Omega早上习惯性吃早饭,他就坐在沙发上看了半天没意思的早间新闻。
等Omega真的下楼后他又不知道等对方做什么,只好胡乱的没话找话。
严知乐抿唇,想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他:“我今天约了朋友一起,大概会出去四五个小时,可以吗?”
他期盼的看着alpha的眼睛,期望对方今天心情好一点答应他的请求。
没想到,路立承直接炸毛了,“你这话什么意思,说的我好像是那种限制对方人身自由的人一样!”
严知乐没说话。
这下路立承彻底哄不好了:“你走走走!赶紧出去,看见你就烦!”
见严知乐真的乖乖听话往外走,又把人喊住。
“等下!”
严知乐回头不解的看他,生怕他又改变主意。
“你在我们家不就是给我治病吗?正好现在我就有时间,你给我治完了再走。”
严知乐算了算时间,点点头说:“好。”
信息素释放需要在一个安全的环境里,以免其他人受到影响。严知乐看着路立承的脸色,提出去自己卧室里。
路立承没拒绝,跟着他进了房间。
Omega的房间之前是一间客房,除了每个房间都有的花卉,没有过多装饰。他的个人物品也很少,只有桌子上放的一只黄色马克杯看起来是跟着Omega一起来的,剩下的全是原本的装扮。
一进门,路立承就闻到了一股很浅的水果味,有点酸,又带着点花草的香气。
严知乐让他坐在床上,自己拉了把椅子坐在他身边。等人彻底平静下来,严知乐低头,缓缓撕下了后颈的阻隔贴,慢慢的释放着自己的信息素。
路立承眼神紧紧跟着Omega的动作,随着阻隔贴彻底摘下来的瞬间,他感觉一股清新的味道在向自己靠近,他手上的抑制环发出检测到空气中的信息素,发出滴滴的报警声。
“医生说治疗的时候需要暂时把抑制环摘下来。”严知乐轻声提醒。
不知道为什么路立承像是没听到,迟迟没有动作,严知乐赶时间,只好凑到他面前,自己上手把他袖口往上提,露出银黑色的抑制环,手指轻轻转动寻找开口。
“你在干什么?”头顶突然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
严知乐抬头看他,“这个抑制环需要摘下来。”
路立承低头看着Omega,他这才发现,原来严知乐眉尾有颗小小的痣。看着那颗痣,鼻腔里柠檬的香气随着Omega的凑近愈发明显,路立承上身往后撤,拍开Omega没什么力气的手。
“你离我远点,我自己来。”
严知乐不知道他又怎么了,见他自己摘了抑制环,顺着他的意思回到了椅子上。
抑制环摘下的瞬间,路立承只觉得刚才还算好闻的柠檬香更加浓郁,甚至要化作实质把他淹没。
路立承放在床边的手骤然收紧,在床单上抓出几道褶皱。
严知乐在这儿放了半天信息素,结果连alpha的味道半点都没闻到。
“你不要抵抗我的信息素,试着去接受它。”
过了好一会儿,路立承还是那副样子,严知乐抬手看了眼时间。这都半个小时了,还是一点成效都没有。他有些等不及,趁着alpha反应不过来,凑到他后颈腺体的位置闻了闻。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敏感的腺体上,路立承几乎是下意识推开了身前的Omega,他抬手捂着那块小小的凸起,慌张地吼他:“你干什么呢?”
严知乐凑上去的时候隐约闻到了味道,他直白的问:“你的信息素是绿茶味的吗?”
路立承还没从刚才Omega的行为中反应过来,他语气不善:“什么?”
严知乐又耐心地说了一遍:“我刚才闻到你的信息素好像是绿茶味的。”
这下路立承也有些讶异,他从来没闻到过自己的信息素味道,之前很多跟过他的Omega也都说没闻到过。
现在严知乐说他闻到了。
这高匹配度治疗这么神的吗?
他缓缓了神色,摸了摸后颈,支支吾吾的:“应该是。”
严知乐了然,他嘴唇有些白,“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