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哟,你都不知道,我快被这个死孩子烦死了。他连最简单的引擎基本结构都不知道,他妈妈还想让我把他辅导进斯蒂克林军校,她怎么不说让他儿子当总统去啊?”
戚晴安在电话那头抓耳挠腮,满满的怨念快要冲破屏幕扑到严知乐脸上。
“有些父母就是这样的,自己是山鸡,却总觉着自己的孩子是龙凤。”他顺着她吐槽,用着冷淡的音调嘲讽。
戚晴安翻了个身,布料摩擦时窸窸窣窣的,她眼睛微微闭着,留着耳朵听着电话的动静。
“唉,现在这些家长就这样,没点儿自知之明。算了不说我了,你在路家怎么样啊?”
严知乐此时已经回到客房,门窗紧闭,他用手拨弄着窗台上的花叶,黄色的汁液浸染了手指上的纹路,他冷淡的声音响起:“还能怎么样,一个没什么脑子的骄纵大少爷,倒还不算难对付,不过……”
“他那个舅舅看着很难缠,他是最高法现任首席,我不确定他会不会插手路立承的事情,不过看起来对路立承很上心。”
他根据今天看到的事简单做了个判断,路立承的性格他已经摸了个大概,但是路砚舟……
看起来也是个能用的人。
戚晴安好像他肚里的蛔虫,幽幽的提醒:“你可千万不要想着利用他舅舅这样的,学法的心都脏,你玩不过他的。”
严知乐噗嗤轻笑出声,“怎么会,我怎么可能那样想。”
戚晴安:……你最好是。
两人又聊起一个月以后的入学军训,戚晴安难免担心。
“这军训怎么办啊,听说斯蒂克林军校新生入学训练超级可怕,不管你是A是B还是O,一律平等,而且之前就有很多alpha因为接受不了高强度的训练,连学都不上了。”
严知乐笑着宽慰她:“不会有他们说得这么可怕的。”
女孩撇嘴:“你当然不用担心,你体能这么好,估计要比很多alpha都厉害了。我不行,我一个女beta,估计连机甲精神连接这关都难过。”
说完,她觉得这样说不好,不能灭自己威风:“算了算了,到时候再说吧,考都考上了,就去试试看呗。”
严知乐想了一下:“如果你很担心的话,这一个月我可以给你恶补一下机甲方面的知识,拿好成绩可能困难,但是飘过肯定没问题。”
“真的!乐乐你最好了!”她声调又欢快起来,一扫刚才满身的阴霾,又重新活了过来。
两人又聊了会儿有的没的,直到严知乐的房门被敲响,严知乐才放下通讯器。
他走到门口,以为是阿姨,拉开门却发现是路砚舟。
男人换了身家居服,早晨抹了发蜡的头发此时柔软的垂在额前,削弱了那张脸的凌厉。
严知乐纳闷:一个beta怎么长得比alpha还有攻击性。
他很快咽下这个想法,整理好表情,换上那副胆小的模样,怯生生地问:“舅……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说到一半被咽下的称呼被男人精准捕捉,迟早要改口的,他没有纠正,只是说:
“今天晚上路严两家就你们订婚的事一起吃个饭,收拾一下,晚上让立承带你去。”
“哦……”
omega脸上的纠结写得明显,路砚舟问他:“怎么了,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吗?”
他嘴唇翕动,像是想说什么,话要出口,又轻轻摇摇头咽了回去。
路砚舟猜omega是害怕路立承会扔他一个人,他这个外甥是真的能做出来这种事。
眼前的人小小一只,还总是被人欺负,可怜得很。
路砚舟想了想,“不用担心,晚上我和你们一起去。”
omega感激地抬头看着男人,眼底似有水光闪过,“谢谢您。”
“不客气。”
路砚舟转身准备回书房,走到一半,omega的眼睛又出现在他脑海里。
这就哭了?
他眉头微蹙,觉得还是要多跟路立承说说,omega这种生物很脆弱,让他对人好点。
————
三楼书房里。
omega懒懒地躺在皮质沙发上,一截小腿在沙发边上晃来晃去。
路砚舟一推开门看到的就是对方这幅样子,他没说什么,走到饮水机旁给自己倒了杯水,放在书桌上。
路念心的目光跟着男人,见他倒了水自己喝,也吵着:“哥,我口渴,也想喝水。”
“自己去倒。”
“不嘛,我今天跟在导演身后跑了一天,要累死了,你给我倒一杯呗。”
路砚舟没理他。
见男人没动,他闭着眼拉长声音:“哥——”
下一秒,玻璃杯磕在茶几桌面,男人收回手,不冷不淡的警告他:“再这么闹人就出去。”
路念心一骨碌坐起来,端起面前的水杯,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谢谢哥,你最好了。”
路砚舟回到书桌前,他在看近几年地方上报的错案。这些案子都是陈年旧案,现在找到翻案的证据很难,但是最近有人给最高法院抵了匿名信,要求重查一起十四年前的□□案。当事人是一个未成年的omega,年仅8周岁,被发现时omega浑身是伤,意识不清,生殖腔被严重破坏,被人扔在学校附近的草丛里,由于发现时间较晚,送到医院后,该omega已无生命体征。
路砚舟记得很清楚,这件事发生那年,他21岁,刚刚考入斯蒂克林军校法学系。
该事件影响极为恶劣,当时最高法对这件事高度重视,要求当地警方72小时内侦破。案件最后抓了一个流浪汉alpha,该alpha自称是不想活了,想在死之前报复社会。
很荒谬的理由,但是当时仿佛有人在背后操控这一切,这案子就这样草率结案。
受害人家属接受不了结果,几乎是年年上诉,但无一例外全部被上级法院驳回。最后心灰意冷,从此再也没人听到过他们一家人的消息。
知道这件事的人无一不感到唏嘘,路砚舟也是其中一员。
他没想到,这么久远的案件竟然在今天又被重新提起。为了自己年少时期的理想,他接下了。他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这个可怜的家庭找回一丝公平。
只是,十四年前的事情不是说解决就能解决的。他唯一知道的信息是犯案人好像跟娱乐圈有点关系。这才喊了在娱乐圈做编剧的路念心回来。
路念心听他找自己来是为这事儿,又开始鬼哭狼嚎:“我的好哥哥,十四年前我才18,连高中都没读完,哪能知道这些事儿啊。”
路砚舟不是没想到他的年纪不足以直接接触这件事,但他有自己的想法,“前两年这件事不是被你们拍成影片了吗?你们应该找了不少知情人吧。”
路念心闭着眼不想直面这个问题,只是说:“那谁知道那些知情人是真是假。”
路砚舟看了他一眼,没再提这件事,只是心底对路念心的反常记下。
——
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路砚舟一下午都在书房,路念心就在书房陪着他,他实在是累了,躺在沙发上就睡了一觉。
路砚舟靠在办公椅上捏了捏眉心,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
路念心还在呼呼睡着,路砚舟中途给他盖上的那条毛毯被他踹到了地上,上衣早就被他蹭到了腰部以上,露出大片腰间的皮肤。
“睡得乱七八糟。”路砚舟走到他身边捡起毛毯仍在他身上,盖住了那节腰身。
“别睡了,醒醒。”他把房间里的灯光调得更亮了一些,沙发上的人被闪醒,手脚胡乱的挣扎,翻了个身摸索着身上的毛毯,一盖脑袋还想接着睡。
路砚舟走到他身边抢夺他最后的稻草,没抢过来,干脆放手,“今晚是你外甥的订婚宴,你最好按时到场。”
路念心没反应。
见状他也不管,径自往外走,留下一句:“二十分钟内不收拾好,你就需要自己开车去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书房。
刚才还躺的舒坦的路念心在人走后,突然坐了起来,幽怨的声音响彻整个三楼:“二十分钟根本不够我收拾的,哥——”
没人理他。
一个小时后,路念心才收拾好,从楼梯上下来时,三双眼睛齐刷刷得看过来,惊得他一顿。
路立承手里的游戏也在此时结束,开玩笑说:“公主出宫——”
惹得路念心快步冲到他身边,抓起抱枕往他身上打,这边打那边躲。
“路立承,你皮痒了是吧,连我的玩笑都敢开!”
在他拿起抱枕的瞬间,路立承从沙发上窜出去,躲避敌方物理攻击,并且不间断进行话疗:“我这不是夸你今天漂亮嘛——唉,别打了别打了,我这头发都被你打散了——舅舅!你快管管你弟弟!”
路念心胳膊抡得飞起,“谁来都不好使,你完了。”
“啊——”
一阵鸡飞狗跳。
严知乐第一次看见这场面,已经看呆了。
他今天第一次见到路念心,原本以为他的性格跟他的名字一样,是一个安静温柔的omega。
没想到画风突变。
路砚舟倒是习惯很多,他安稳地坐在沙发中间,语气平淡:“两方长辈已经在宴厅等了十五分钟了,如果还需要继续的话,我就先带着小严走了。”
“别啊舅舅!”
“哥——”
路砚舟被吵得脑袋疼,他伸出三根手指,刚才还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登时撒开,稍作整理,恢复了衣冠楚楚,迈步往门外走去。
等两人离开,路砚舟喊上神游天外的严知乐。
“可以走了。”
——
轿车平稳的行驶着,路砚舟掌心窝着方向盘,目不斜视的关注路况。
严知乐和路立承两人在后座,一边一个,中间一条东非大裂谷。路念心在副驾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稍有凌乱的头发。
难得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