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婶子,诶呦!这么急匆匆的干嘛去啊?”
“芬儿诶,你们都坐在聊天呢?这不是我家大孙子相看吗,去扯块布给他做件褂子,新衣服上身看着精神些。不说了,我赶车赶紧走了啊!”被叫做崔婶子的老妇人风风火火的提着篮子往供销社走,碰见熟人也不停脚步、寒暄了两句,留下芬婶子疑惑着自言自语。
“家男人都在厂里干活就是不一样,这买东西都大气多了。不行,我也得跟那口子说一下,榨油厂满人了,进了编织厂总得加把劲儿,不能被人家比下去了!”说完也急急忙忙的赶回家督促自己丈夫编东西。
这自从编织厂和榨油厂的产品被县里的收购站收走了,留下一大笔钱票,村里又买了几百只鸡鸭鹅崽,村里人对于挣钱的事儿更加上心了,养殖场的工作越发受追捧,真是一活难求。
养殖场、榨油厂人满了没关系,编织厂是来者不拒,大家也都更努力的在家里编织各种手工品,因为是计件算工分,村里不上工时候乱逛的人都不多了,下工了都急匆匆的赶回家赶工,吵架、闹事的都少多了,村里人一心赚工分,显得风气格外好,整个村子分外和谐。
平常不上学的满山乱跑、打架的娃娃们也都提着篮子挖野菜、打猪草,显得懂事了不少。
知青所的老知青经受了农活的磨练,虽然手工活不甚熟练,倒也像模像样,也在做编织品上交,新来的知青天天上工被同组的抱怨,只得努力学会农活,下了工累得脚步都不想挪动,只想瘫着,更别提接着干活了。
倒是有一两个新来的知青想学编东西的,只是一来大家都忙着做自己的,没工夫教,二来大概是心气也高,觉得人家看不起他们,不用心教,就懒得学了。这又是村里的一桩闲话,觉得人家忙里抽空教他们,不认真学就算了,还抱怨,真是不识好歹。
这些凌正他们是不关心的,他们的编织手艺一般般,只能做最普通的竹编,两人不靠这个赚钱,有一搭没一搭的做,有时顺手就做完自己用了,没攒出多少。倒是因为空间里的工具比较锋利,做的竹篾和竹片又快又好,比起那些下工才能做事的人倒也不差多少。
两个大小伙子在榨油厂工作之余,兼着地里上工外,也上交了不少竹编,倒是又引起了村里大爷、大娘、叔婶们的一致称赞,甚至还有家里有侄女女儿的大妈把他们暗搓搓的拉到一旁,给他们介绍对象。两人都十分坚定的拒绝了,凌正借着以后要回城的借口很容易就打消了他们的念头,但是纪平阳这边还是没有被放弃。
一是因为他原身是村里土生土长的人,再走能走到哪去?二是这半年多,分家出来后上工干活,日子也过的不差,眼看着身上都长肉了,原本瘦的凹进去的脸颊已经补得没了线条,瞅着就有福气,再一个就是他没有爹娘,长辈也是隔房的管不着小两口头上,要是真成了亲家,这得是多少大姑娘小媳妇都羡慕的?
眼看着纪平阳被多次从身边拉走,偷偷摸摸的给他介绍相亲对象,凌正的脸一次次变黑,这样下去可不成,虽然纪平阳自己意志坚定,但是那些大娘们更是对着这么合心意的女婿锲而不舍,只听说过千日做贼的,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是时候想个办法了,打定了主意的凌正试着跟做交易的老瘸子提了一下想要买个工作的事儿,他一脸有门儿、包在我身上的样子拍了拍自己的前胸,“虽然别人找不着,但我们不一样,我们老大那可是有来头的,你放心,我回去给你问问,保准没问题!”
“不是我找工作,是给家里人找,没学历的行吗?”凌正看着他像是靠谱的样子,试着抛出了个大问题。
老瘸子狐疑的瞅瞅他,挠了挠头说“那就不能通过招工进去,只能找人认个干亲买工作,算是接班。这事儿难就难在很少有人卖工作的,除非是孤寡老人,要是人家真愿意卖,可能得给他养老。”
凌正点点头,这事儿要是容易就犯不着托人情找关系了,这个年代的工作真是传家宝,没有子女也要给亲戚留着,是真的可遇不可求“那你们帮我留意一下,最好是县里的工作,别的县也可以,实在没有的话,公社的也可以。”
“城里的比较熟悉,下次来你多准备点那个叫什么布丁的,城里小孩都爱吃,要不是贵,我都想偷偷吃。”凌正馒头黑线的看着他苍蝇搓手,不是想多收点,是他自己想多留点吧。
不过还是应了下来,每次送货他都会给老瘸子准备一小份点心,不过是换个种类,倒不费什么。
两人分别后,他绕着村子跑了两圈才又回去,这些天已经养成了习惯,在家里做些塑形和力量训练,趁着凌晨送货就顺便长跑几千米,算是有氧运动了。
如今已经六月,很快要开始收小麦,体力和耐力都能扛得住接下来的抢收,但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纪平阳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身体,一身软肉可扛不住那么辛苦的活儿,所以得抓紧时间找到个工作,哪怕是临时工也不是不行。
心绪回转间,还能和早起的大爷大娘一边打招呼一边往回跑。到家时天才微微亮,看卧房里没动静,他转头去了灶房生火煮粥,再蒸上几个包子、烧麦,煮几个咸鸭蛋,捞上根酸黄瓜、酸萝卜切吧切吧加点辣椒末和香油拌一拌,这早饭就凑凑合合成了。
那边纪平阳还没起床,凌正只好洗把手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猛地把手伸进他T恤衣领里。“啊凉!”纪平阳气冲冲的睁开惺忪的睡眼,“你回来啦?”刚醒来的嗓音还带着奶味儿的小尾巴,勾的凌正爬上床隔着薄被子就是一顿亲。
一阵晕头转向的吻结束,纪平阳才清醒过来,两人各自平复了一下身体的激动,收拾收拾下床吃饭。
早饭时凌正跟他说了找工作的事,纪平阳有些不愿意的撅撅嘴。
“要是只有一个工作怎么办?那我们不是要分开了?”说着也不想吃饭了,放下咬了一半的包子,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看着凌正。
“要是只有一个工作,你先去,总比下地干活轻松一点吧?等晚上我们可以在庄园见嘛,乖,上个月收油菜籽多累你忘了?再过一个月又是收土豆、小麦,又是给棉花打岔子的,我怕你累得受不住。”凌正拿了一个别的馅的包子递给他,拿起剩的半个接着吃。
“那你也很累啊,我可以的。我不想自己一个人去那边。”纪平阳嘴里噙着包子也不吃,呜呜啦啦的嘟囔着。
“还不一定能找到呢,要是真找到工作了,你就先过去,再找一个我就也去,好不好?啊?快吃饭吧,一会儿还得去榨油呢,可累了。”凌正没办法,只能先让他吃饭,不然一会儿干活又累又饿,可吃不消。
“行吧,就知道忽悠我。”虽然知道自己拗不过凌正,但是谁让自己是个小废物包子呢?听老攻安排就好了呀!
这边凌正自觉把老婆安抚好了,殷勤的又是夹菜又是盛粥添饭,心里暗暗算了一下这几个月手里存的钱,除去存折的四千块,还有每个月去县里补充生活和计生用品的钱,大大小小的票子攒了小一千了,这个钱买一个工作都有点悬,还是多做点布丁、面包、蛋卷和曲奇饼干卖吧,水果太重了不好拿,价钱也实在不高,下次少拿点让他们有需要了再给他们送。
这个想法刚说出口,就惹得老瘸子一个激灵,一把拉住他的手,被甩开也不在意,直说“这可不行,这不行,城里有几个富太太,每天指名要你们山里的水果呢,量可不能少了,不然我回去了吃不了兜着走啊!兄弟,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可千万不能少了。”
“你们肯定卖的不便宜吧?从来没见你要求加量,走的高价限量的路子?”凌正眯了眯眼,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急出一头的汗。
“嘿嘿,嘿嘿,那不是联系人也要钱开路吗,你放心,好兄弟,你别减量,每次两袋就够少了,不能没有了,我回头跟老大说说,给你提个价。”老瘸子心虚的嘿嘿几声,又想收买他。
凌正可不上当,转头问起了他想要的“工作的事儿有消息吗?”
老瘸子一拍脑袋“有有有,你看我这脑子,一激动就给忘了。咱们县里的造纸厂你知道吧?厂里保卫队有个五六十岁的老汉,儿子七年前上战场没了,媳妇也改嫁了,自己带着个九岁的孙子过活,这两年腿走路都不利索,只能看大门,手里估摸有一笔抚恤金,加上一点工资也能凑合够花。
眼看着厂里想让他办退休回家养老,孙子还没长成人接班,就想着把工作让出去七八年,等孙子成年了再把工作转回去。”
“除了以后要把工作转回去,还有没有别的条件?”凌正听着这老人手里有钱,肯定不是把工作卖了这么简单。
“嘿嘿,我就说不能瞒得住。其实是老爷子身子骨一直不大好,眼瞅着就这几年了,怕自个孙子没个大人照应,想认个干亲帮他养大儿子,防着那边亲娘找上门来要儿子。”老瘸子也算是了解他的脾气,干干脆脆的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那他就不怕我们拿到了工作就翻脸?或者不帮他养孙子?”凌正有些怀疑老头的用意,世上哪有那么多好人?
“当然怕,但是那老爷子在厂里也算是元老,还是烈士家属,肯定会在厂里、街道立字据的,再说还有我们老大看着呢,不能够让人欺负了去。”老瘸子提起老大,总是一脸骄傲和自信。
“我们回头商量商量,下次来给你答复。这些你带回去,看看能拿动不?另外这一包是给你个人的,尝尝这些新口味好吃不?”凌正点点头,把这次要交易的货递给他,转身就绕着村子跑步去了。
老瘸子也不在意他不拖泥带水的就走了,反而是乐得牙花子都呲出来了,这新品每次都让他捡个正着,还好没有让老大派别人来接手这里的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