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清尘忍俊不禁，“人家安安静静地挂在天上，你闭着眼睛睡觉，怎么吵到你了？以前你都是怎么睡觉的？”

步生莲把濯清尘的手拿起来盖在自己眼睛上，从手指缝间看濯清尘，“这样睡。”

濯清尘笑出了声。

也许是瘦了的原因，步生莲看上去长高了，可坐在濯清尘身上的重量并没有增加。濯清尘看着他，忽然有些心酸。

步生莲见他没了动静，疑惑地朝他看去。

濯清尘摸着他的脸，“如今你家里没了人，银钱也都用在了别处，如果你还愿意，等河州的事处理完，你的伤好了，我便接你去京城。在京城虽然比不上你以前那般无拘无束，但我能给你的都会给你。若你不愿意，我便……”

濯清尘垂下眼眸，月光下，长长的睫毛在他眼下落成一片小小的阴影，步生莲静静地看着他眼下的那片扇形。然而月亮似乎对他之前的言论怀恨在心，扯过云彩挡住自己的光亮，不给他看了。

那片小小的阴影不见了，眼前的人虚化成朦朦胧胧的黑，只有白玉碰撞般温和清明的声音透过黑夜传了过来，“若你不愿意，我便送你回扬州，你想住在你家旧宅，还是想另外选个地方住，告诉我我去安排，其他的你也不用管……”

一阵风来，吹散了云彩，他们的影子重新落在旁边树影斑驳的墙上，步生莲伸出手，在他眼角擦了一下，影子里看去，像擦掉了他的眼泪。

影子里的濯清尘抬起头来，步生莲看到他的脸上有一瞬间的茫然。

“我愿意。”

风动，不远处的树叶发出悦耳的响声，间或有花瓣被风吹来，步生莲抬头望去，伸出手试图抓住风中落英。风吹起两人的头发，月光时亮时灭，朦胧月色下，这小小的园子仿若仙人手中用心雕琢出的一方仙境芥子。

不似人间。

濯清尘轻笑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