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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重行行 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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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十七来报已经从昨日抓捕的人手中拿到了邱晔指使的证据。

濯清尘将证词放下,“让傅文康带着我的诏书和证据,以邱晔私养盗匪,纵匪行凶的名义军前斩杀邱晔,南疆军队由傅文康接管。”

步生莲离京前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朝廷与军队的嫌隙尚在,不易再出现延州北将军谋反那样大规模的兵变。

他们选择的方法是利用邱晔视野的缺陷,控制这一路消息的流向。前期并不需要他们有所动作。邢水楼手中的暗卫被钉子牵制,无法用来救援濯妟。邱晔远在南疆,他是否北上关联着濯清尘何时处置濯妟。因此邢水楼会让邱烨按兵不动,将濯清尘他们的视线聚焦在南疆身上。

在他们最初的设想中,邱晔会打着正义的旗号前来“救驾”,以此挟持濯清尘换出濯妟。但是,不行。这样行事势必会将南疆士兵扯进去,仍旧是军队谋反。

转折点是贵妃娘娘身死皇宫。邢水楼亲自带人追杀濯清尘,再到邢水楼身死,从此,邱晔便陷入了视野盲区,他的人手并不足以破除钉子的铜墙铁壁来获取到京城的消息,而暗卫阁也已经消失了。

他们这时不需要再做什么,只需要放出京城一些影影绰绰的消息,放出北狄国王册立他两岁的儿子为下任国王,打消邱晔心中濯妟在北狄有所依仗的念头,让邱晔以为濯妟北无援军,只剩他一个人能够救援时,他就不得不行动了。到了这个地步,挟持与不挟持已经不足以改变濯妟劣势的处境了。邱晔要想办法神不知鬼不觉杀掉濯婴,大昭动荡,濯妟无论在京城何种境地,便都有了松动的余地。

而一旦打消他挟持太子北上的念头,转而用别的身份和方式暗杀濯清尘,一旦邱烨选择了掩藏身份,便与南疆军队脱离了关系,濯清尘便可以用其他的罪名换将不换兵,收服南疆军队。

他们此行,以收兵为主要目的,但谁也没想到,收兵成了这一路最简单的事。

“是……殿下,南越七皇子暗中联络了我们很多次,这次还是不见吗?”

“这次是以什么理由?”

南越七皇子以往的理由十分狡猾,是以两国重谈休战合约的名义联络濯清尘。不仅以此掩盖了他在濯清尘南行途中的所作所为,还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将南越的诈降变成可以私下协商的“小事”。但濯清尘此次南行,并非是来给南越送台阶的。南越十八皇子毁约,南越应当亲自到大昭京城赔罪,重新献上质子与信中所说十六城池,才算有诚意,休战才有重谈的必要。否则傅文康斩杀邱晔后,不用等大昭与北狄开战,大昭利爪第一个指向的,恐怕就是南越了。

“南越七皇子这次学乖了,理由是请罪。七皇子还说,条件随殿下提。”

濯清尘点了点头,算是允了这次见面。濯清尘沉默良久,“他去哪里了?”

“添香楼……”

这名字一听就不是正经地方。若是平常,十七恨不得添油加醋,然后抱着鹦鹉去看那少爷被太子追责的热闹。可这一次……十七想起昨日步生莲离开时的表情,找补道:“想来只是去喝酒,估计是在京城时去拂花影喝酒去习惯了,忘了还有一个地儿叫酒馆。”

十七抬头看,濯清尘蹙起来的眉心没有半点松动的迹象。

“他身上的伤还没好,让钉子看着他,别让他喝太多。”濯清尘摇摇头,“算了,你亲自去,其他人看不住他。”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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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仰太子殿下大名,今日终得一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不敢,七皇子殿下身在南越皇宫,运筹帷幄大昭之事,才是让我自叹不如,我能活着见到七皇子,那才真是三生有幸。”

七皇子假装没听懂他的话,将濯清尘派钉子送来的间谍名单放到桌子上,“殿下这份名单,是什么意思?”

这份记载了南越在大昭的间谍名录,只是截取了一部分,两侧还有被撕掉的痕迹,大昭太子连让人重新抄录一份都懒得抄,就这样派钉子送到了他的手中。但也就是这份名录,上面的人名,竟然还有他不知道的。

这是什么意思?分明是他那些没死明白的哥哥弟弟们,竟然还有再站起来和他搏一搏皇位的念头。而他尚且不知道是谁,大昭太子却先他一步拿到了名录,你说可笑不可笑?

“我要南越在重修的休战书上,写清秋猎场上南越与北狄贵族之间的图谋。”

“太子殿下说笑了。说句不好听的,十八那个蠢货被人当成了出头鸟都不知道,被大昭和北狄接连利用,我这个做哥哥的都替他羞愧。”

“十八皇子许是当真不知道南越与北狄早有联系,可是七皇子,你为什么费心竭力救了濯妟之后,却把他推进北狄为他设的圈套里,难道不是因为,你与北狄贵族早有协议?秋猎场谁输谁赢不重要,重要的是北狄国王的刀扎进濯妟身体里,等北狄国王与濯妟两败俱伤,北狄贵族们就有了上位的机会。到了那个时候,北狄贵族们联盟崩塌,互相混战,才是七皇子想看到的吧。”

七皇子面具一样的笑容此时终于有些挂不住了。

北狄也并非铁板一块。大昭、南越接连都陷入皇位之争里,北狄就没有吗?只是那些北狄贵族跪的时间太久,已经忘记草原上的狼怎么奔跑了。他可是费了好些功夫,才让这些废物们重新打起皇位的主意。北狄国王王妃诞下一子,那么下一任北狄国王还会是北狄国王曾经选择的濯妟吗?不仅不会,北狄国王还会杀掉濯妟。但濯妟又不是他怀里那个婴儿,哪里说杀就能杀死的?贵族们的机会便在北狄国王与濯妟的争斗之中。

在秋猎场之前,七皇子联络的北狄人有两波,一是北狄国王,二是北狄贵族。十八不知道北狄在场,七皇子却知道。他不仅知道,他还得负责若要北狄国王没忍心扎他外甥那一刀,得由他的人假扮成北狄国王的人去给濯妟一刀,让二者从此拔刀相向,北狄贵族们才能当那个黄雀。

濯清尘终于将完整的奸细名录放在他面前。七皇子迅速看了一圈,谁都有,就是没有他派去做这个补刀人的名字。

“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若是七皇子不愿受累,这件事只能由我来做了。”

如今他把濯妟送到了北狄国王手中,与濯妟是不可能再有什么合作了。若在休战书上写下这些,那么他与北狄贵族、北狄国王的合作也到此为止。

濯婴这个诡计多端的人是在逼迫他让南越与北狄决裂!

然而如今傅文康可不是邱晔那个做样子的架势,若是他不同意,这疯太子当真有可能不管不顾先以南越毁约向南约开战。一旦开战,他回到南越,只有死路一条。七皇子算计一世,没想到被一个别国太子算到了头上,还得闭着眼睛硬吃下这口冷饭。

七皇子笑得有些牵强,他端起茶杯朝濯清尘敬茶,后者没反应,七皇子只好端着瓷杯碰了碰濯清尘面前的茶杯,饮下了这杯苦茶。

等七皇子离开,立刻有人换掉濯清尘眼前的冷茶,换上新的茶。

濯清尘抬眼,重新坐在他对面的人与七皇子长得有几分相像,“听闻四皇子是主和派?”

“太子殿下消息通达,”这人先隐晦地表达了一下对濯清尘消息过于通达的不满,然后打趣道:“我若不是主和派,当初被送去大昭的不就是我了吗?”

“能够在我与七皇子见面之前先找上我,皇子殿下,消息也很通达。”

“不敢不敢,勉强够自保而已。”

“我不信你对大昭没有想法。”

“我也不信太子殿下对南越没有想法。”南越四皇子摊了摊手,“但你也看到了,无论是大昭还是南越,得先把自己人处理好,才能谈别的不是?”

“我看不到你的诚意。”

“我可是把我亲弟弟的项上人头都送给太子殿下了,这还算不上有诚意?”四皇子指了指门口。

“杀了他,你难道不应该谢我帮你处置了一个对手吗?”

这人是在濯清尘与七皇子见面的一个时辰前找上了濯清尘,话是这样说的:帮我拿到七皇子的罪证,我来杀掉七皇子。

“太子殿下说的是……那不知太子殿下想看到何种诚意?把南越玉玺交到太子殿下手中是不可能的,别的我还能试一试。”

“除了我与你们七皇子谈的那些,五年之内,昭楚边境无战火。”

“太子殿下英明。”

七皇子太过狡诈,但凡有个缝他都要插一脚,实在不算什么好的合作对象。大昭与北狄还有仗要打,不能让南越借机捣乱,南越的皇位之争还不能这样早结束,濯清尘决定把七皇子卖给四皇子。休战书一成,南越失去了一个盟友,七皇子没法向南越国王交代,此时他恐怕不是在想怎么写休战书,而是在濯清尘将七皇子与北狄密谋的事暴露出来之前,想办法保住性命。

濯清尘看着眼前这人。五年估计不太成,南越贯来狡诈,折中取半倒是还有可能。如今七皇子手里握着他兄弟们在大昭的奸细名录,四皇子握着七皇子的把柄,两人估计还得斗一壶。留下的时间,足够他处理大昭朝堂和北狄的事了。

房间门被打开,步生莲没理,将空了的酒瓶扔到一边,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不是说了吗,没事别来烦我。”

“公子,拿花楼当客栈的,您可是我见过的第一人。可是公子,您押下的银钱到今日可是已经用完了。”

步生莲沉默了,他伸手推开身旁的小窗,“对面房间里有个穿黑袍、腰间挂着长鞭的人,去找他要。”

他仍然低下头喝酒,喝了一口皱眉道:“怎么又把我的酒换成水了?”

“公子见谅,对面的客人威逼利诱,奴家小本买卖,扛不住。”

步生莲把酒杯扔到一旁,话音仍然平稳,“你悄悄给我上,还能拿两份钱,多好……”

“别喝了。”

听到声音,步生莲转过身去,并不看他。

来要钱的姑娘看到有贵人来,悄声退下,还不忘带上门。

濯清尘走到步生莲面前,把他低垂的脸捧起来。

步生莲被迫看着他,一边说话一边落泪,“你是来跟我辞行的吗?”

他这几天喝下去的酒水似乎都变成此时的眼泪,濯清尘的手指很快就被他染湿了。“我若不带你走,你要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日日饮酒吗?”

步生莲沉浸在濯清尘是来跟他辞行的痛苦中,没听懂他话里的让步。

步生莲胡乱点了点头,“不仅天天喝,还要日日给你写信,跟你说我又喝了多少,又不喝药了,又被梦魇住了……反正是你让我走的,是你不要我的。那我怎么活,跟你就无……”

“别罚我了。”濯清尘眼中也浸出了泪花,他没敢让步生莲说完,低头吻住步生莲,“我们回京吧。”

步生莲说得对,当初他昏迷时情况危急,身边几乎是一刻也离不了人。但那也是濯清尘能够送他走的唯一机会。濯清尘那时舍不得,他便再也没有机会了。钉子看不住他的,步生莲不在他身边,又会做出什么事来呢?是私自去北疆找张来清还是干脆去北狄地界杀了濯妟,濯清尘连想都不敢想。

步生莲顿了一下,随即眼中涌出更多泪水来。

北上的马车终究还是载着两人一同回到了京城。

至此,延州阵痛已过,濯清尘接手军政后,重启延州军器处,他们曾经设想的北疆军队改革终于推行,濯清尘废除延州“三令”,张来清与北疆士兵“接壤”之后,成为北疆统帅。

南疆邱晔伏诛,傅文康统领南疆军队,将他手下的“匪兵”重新融入南疆军队之中。在南疆军队的威慑下,南越重修投降书,与北狄划清界线,十六座城池与新的质子在濯清尘一行抵京的同时便送至大昭京城。

以两国通商为始,走私案牵连出的仿制弩箭与延州兵变案,随着濯妟逃亡北狄,曾经被按下的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

先人与后辈擦肩,将沉重的荣耀托付于后人之手。无论惋叹还是欣悦,这条路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这个漫长的秋天,终于过去了。

秋猎篇完

第二卷多事之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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