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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重行行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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濯妟眼看两方打起来,驾着马慢慢退出战场,回到了秋猎场。刚刚还一片歌舞升平的营地此时显得有几分冷清,南越质子不见踪影。

濯妟倒是想过直接大军北上,但以南越见缝插针的作风,到时候恐怕会和濯婴联手夹击,先干掉濯妟。如此一来反倒是给了濯婴处置他的理由,为旁人做嫁衣,所以,不如借助南越的力量。

濯清尘牵着步生莲进了茅草屋,午令已经为两位主子备好了茶水,桌上有棋盘。

濯清尘捏起一枚白子放在棋盘上,“濯妟的第一步,是用南越绊住我。南越此次忽然休战,任谁都能看出蹊跷来。他和南越打了一辈子仗,哪怕他要对大昭出手,也断然不会把大昭让给南越。”

濯妟坐到南越质子做过的位置,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邢水楼出现在他的身后。濯妟笑了,“濯婴何等聪颖,怎会看不出南越的诡计,但没关系,南越十八皇子那送上门的蠢货,只要他肯动手就好。”

南越主和派和主战派已经争吵了好些时日,邢水楼给他的消息是主战派占据上风,这很好。两国打了好些年,胜负难分。但若是他给南越皇族一个杀掉大昭太子的机会呢?比起两国胜负相当、损失相当、谁都讨不到好处的战场,杀掉大昭储君、引起大昭动荡简直是天大的诱惑。哪怕南越知道这是陷阱,他们还是会试一下。

濯婴又怎么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

濯清尘把步生莲偷偷挪了位置的棋子放回原处,又捏了一枚白子。“可惜邢水楼的消息是错的。南越七皇子提前联络过我,南越国王已经老了,南越王子众多,谁都想争一争这个皇位继承人。主战派占据上风?这只不过是七皇子的一些小把戏罢了。我派钉子查证过,在这一点上,七皇子倒是没撒谎。”

“十八皇子是南越推出来的牺牲品,既然投降,总得做些什么才能看出诚意。”濯妟分辨着远处的马蹄声、刀鸣声、厮杀声,“十八皇子哪是什么主和派,南越北上一行,要么拿下大昭太子的人头,自此一步登天,要么血洒异国,史书上还能给他留下一个好名声,总比主和派那些畏畏缩缩的皇子们强得多。这十八皇子,虽然是个蠢货,却比他的那些怯战的哥哥们有勇。”

“嘶……”

步生莲耍赖挡住濯清尘要放棋子的位置,被濯清尘一巴掌拍在手背上,濯清尘一笑,“十八皇子确实是牺牲品,毕竟主和派占据上风,主战派就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而七皇子甚至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假装自己是主战派,告诉十八皇子:去做质子,杀死大昭储君,南越军队将一举北上,踏破大昭,助你成为新皇。”

“但是濯婴怎么会死在这种蠢货手中?濯婴又不瞎!”濯妟不屑一顾,“十八质子暗中带进大昭的人手恐怕早已在濯婴的监管之下。濯婴巴不得十八皇子在大昭境内动手,他好以此钳制南越,将这个虚假的停战协议变成真的。”

有黑衣人向濯妟来报,“南越质子已经被太子的人手抓住了。”

濯妟笑了,“派人跟着,我倒要看看濯婴究竟藏到哪里去了?”

濯清尘:“休战毁约乃是大忌,若是南越不能做出表示,此后四境之内,再无人敢与南越结盟。如此一来,七皇子便有理由杀掉十八皇子,而这份休战协议,也就顺水推舟地完成了。濯妟自然猜得到我的打算,他此局也并非闲来无事给南越递剑的。”

齐牧已经扭送南越质子来到一处竹林。

南越质子被迫低着头,视野里出现太子袍的下摆,看到大昭太子,南越质子几乎要从地上跳起来,在直视太子之前又被人按着低下了头:“太子殿下如此是全然不顾大昭与南越的休战协议了吗?”

“劳烦质子不远千里来谋杀大昭皇子,费心了。质子这话错了,带南越刺客进我大昭,妄图趁秋猎下手的不是你吗?先发降书后毁约的,难道不是南越吗?”

“你是故意的?你和濯妟串通起来坑害南越!”

“不敢当。与其思考这些莫须有的事情,质子殿下不如好好想想,南越能否承担得起毁约的后果,带走。”

在南越与大昭打得难解难分之时,还有一队人马跟在南越偷袭的队伍后面上了山。

濯妟一脚踹翻矮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个猎场上的嘉宾还没到全呢。”

濯婴做事周全,既然知道南越质子会动手,与其让南越自己想办法突破秋猎的层层护卫,濯婴会主动暴露一处弱点,供南越质子安插人手刺杀用。而只要濯婴留下口子,那么濯妟的人就能跟着南越质子的人一同上山。

“舅舅的人手会紧随其后,在濯婴与十八皇子的人两败俱伤,大昭松懈之际干掉濯婴。我那父皇醉心酒池不足为惧,干掉濯婴,大昭就只能是我的。到时候,夺了大昭,我就是北狄大昭之王。”

风吹竹叶发出一阵窸窣声,这成为了绝佳的隐匿踪迹的利器,一队人马顺着林中小路摸到竹林周围。

步生莲靠回座位上,把棋子扔回去,输了。

“哥,你让我一回呗。”步生莲的围棋是濯清尘教的,对手和师父是一个人,他还没尝过围棋赢一局的滋味,所以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濯清尘不理他,把棋子收拢,重新开了一局。

邢水楼接到了前方来信,他走到濯妟身后,“找到太子踪迹了,在后山竹林。”

“阿木拉此时在何处?”

“已经在去包围太子的路上。”

“太子既然已经知道延州兵变有你我出手,定然不会放过我们,想必做了万全的打算。我和阿木拉去包围太子,你带人切断他与山下的联络。”

既然仿制弩箭不能成为杀死他的理由,那么借南越质子毁约,做成他被南越的人杀死,正好能以此为由头拿捏南越。他的人搜查过秋猎场,濯婴为了给南越质子留下方便,并没有在山上留下太多的护卫,那人就只有可能在山下了。

濯妟转头带队前往竹林处,路上遇到阿木拉,濯妟的队伍随即与之合为一队。

竹林中有一道身影正在空地中行走,太子已经换下了打猎时的劲装,宽袍大袖在猎猎秋风中翻转。

阿木拉用弩箭瞄准他,然而,射出去的弩箭被人半空拦住,齐牧带人护在太子身前。

太子转身,看向濯妟,“可惜你还是来了。”

濯妟驱马来到林中空地,“你我都知道早晚有这样的一天。”他看了一眼齐牧,“我猜你也不会放那少爷跟我打。只是……齐牧护得住你吗?”

齐牧架起刀,“请二皇子赐教。”

邢水楼下山,还不等他带人开始行动,便遇到了人围堵,“太子的钉子终于要开始活动了?”

谢华肩上扛着刀,“久仰阁主大名,不知阁主可还记得,身上还背着人命没还?”

濯妟收回长缨枪,太子的身体就倒在他的面前。

“太子殿下!”齐牧大喊。

濯妟把长缨枪耍得十分威风,又朝着齐牧的位置走过去。

然而,下一刻,一把刀从他腹中穿过。

阿木拉站在他身后说:“殿下,国王请您先下黄泉。”

濯妟目眦欲裂,全身因为愤怒颤抖起来,他的红缨枪一转,将身后之人抡到地上,同时,血顺着他的伤口流下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再后面,还有老鹰呢。”

“在我们的推演中,濯妟与北狄已经决裂。但在濯妟眼中,是灯笼利欲熏心打起了仿制弩箭的注意。还记得当初阻拦张来请救驾的流民吗?那并非普通的流民,其中有一多半,是北狄假扮的。延州兵变源于灯笼暴露仿制弩箭的存在,又被虞将军撞破第四方人的存在。杀死灯笼的人并非听命于濯妟,而是听从北狄的指示。他们是看延州兵变引起大昭内乱失败,暂时不好和濯妟撕破脸,以便在今日猎场,再利用濯妟一次。那些假扮流民的北狄人,正是为了向濯妟证明北狄没有背叛他。今日北狄想杀的人,恐怕不止大昭太子,还有大昭二皇子。”

濯清尘看向步生莲再显颓势的棋局,围住他此局翻盘的最后一条路,“此局输在贪心。”

南越贪在妄图借休战一口气吞并大昭,北狄贪在不止想要对濯清尘动手,还要一块杀死濯妟。濯妟贪在对大昭和北狄的领土同时起了心思。

步生莲摇头,“可是,延州兵变,哪怕没有确凿的证据,二皇子也不会再全然信任北狄。秋猎场一局生死攸关,如何能将性命托付给无法全然信任的人。”

濯清尘垂下眸,若他是濯妟,无论如何是不愿意给北狄再被信任的机会,倒不是说他未卜先知到能预料到北狄后来的背叛,只是因为他感情实在匮乏,丝毫没有多余的分给他怀疑的人。

但濯妟不同,哪怕如今北狄倒戈,此前的关怀与爱护未必是假。濯妟未被亲情背叛过,自然会近乎天真地相信他的舅舅。

“濯妟未必没做另一手打算,”濯清尘把手中剩余的棋子扔到棋盘上,“走吧,该收局了。”

推开门,石板路两侧有几株桂花树,桂花已经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藏在石板间隙的落花未被僧人扫了去。

他们竟不是在秋猎场,而是在护国寺偏院的草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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