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
“怎么回事,真是莫名其妙”,颜桐疑惑的看了看通话界面,明明显示通话中,对面却没了声音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颜桐并没挂断电话,尝试着喂了两声,见还没有回应,便抓着手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起身下床
窗帘睡觉前被她拉的严丝合缝,现在估计也都快傍晚了,房间里暗沉沉的,让她心里有点睡过头的压抑
雨很绵密,风势见小,捶打在窗户上只发出微弱了的啪嗒声,不仔细听很难分辨的出是在下雨
颜桐抓了抓乱糟糟的长发,一副懵懵的模样,走到窗台前,伸手把窗帘掀开一道窄窄的缝隙,钻了进去
“还真下雨了”,顺势坐在了软软的地毯上,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电话那边的人说
电话里始终没传出一点声音,安静的就像是对面静了音
颜桐也没在意,她现在心情有点低落,有点想奶奶,想爸爸妈妈和福叔
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待着,有时候真的很容易孤独,特别还遇上了这么让人讨厌的天气,还赶的这么应景,刚好自己睡醒,刚刚好,自己有些心事
雨滴不停的拍打着落地窗,距离成一道道水珠,往下滑落,颜桐不由得出了神
许久后,“嗯……”
颜桐瞥了眼被她放在一边的手机,界面显示还在通话中,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舔了下有些发干的唇瓣,又咽了回去
眼睛注视着手机屏幕,直到目光有些涣散,才转移了视线
太应景了,差点想问一问她有没有谈过恋爱了!
自己到底怎么回事,这思考能力还在正常人的范围之内吗?
想着想着心里突然有些后悔了,为什么中午不问问纤钎,再这样下去,自己不会疯掉吧?
“这该死的天,都怪你,下什么雨下雨下雨,不知道姑奶奶我现在心情很糟糕吗!”,说着还愤愤不平的一拳打在了落地窗上,发出一声沉沉的闷响
可能是窗户太厚实了,玻璃一点事儿没有,颜桐却是痛呼一声,抱着自己的手缩成了个虾米
“哦吼吼吼,该死的,痛痛痛痛~”
呜呜呜,这条胳膊什么时候废给条捷径好不好,别三天两头的好一点了就来这么一下
“姑奶奶完好无缺的胳膊,都怪该死的钟离请,阿对,钟离请,你给姑奶奶出来!”
“打个电话,你静什么音,要没什么事儿就直接挂,话说一半没人了,你当我鸽子啊说放就放,陪聊也不带这么陪的,好歹人家陪聊还有钱拿,我就纯纯大冤种呗”
“我放假满共满也就两天半,自打放假那一刻开始,就在围着你转圈,还给你免费做了二十几个小时的免费护工,人医院陪床还有工资呢,我就传说中的无私奉献着呗”
“怎么说,姑奶奶睡个觉都被你给吵醒了,现在说个话还不理人,陪吃陪聊陪护我还要陪打电话,真当我是个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的机器啊!”
“别以为……”,颜桐怒气上头,也不管三七二十八了,直接长篇大论就怼过去了,辛亏刚刚反应快刹车及时,不然后面的话就直接顺口说出去了
别以为仗着我对你有点意思就得寸进尺……
颜桐心里更加烦躁了,把手机啪地一声丢到了地毯上,双手往前面的小桌子上一撑,气哄哄的支着下巴独自消化这股无名邪火
“很抱歉”
声音有气无力,软软弱弱,还带了些嘶哑,就好似对面的人刚刚经历过一场殊死搏斗,侥幸存活下来,奄奄一息前的感觉
颜桐一愣,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刚刚打电话还好好的,十几分钟里她去干什么了?而且她们的电话一直没有中断过,能发生些什么?
难道是被撞的后遗症吗?还是昨天熬了一夜熬的
“你怎么了”,颜桐一改之前语气,柔声的询问,生怕声音大了,会吓到对方
“只是有些困,没事,谢谢你陪我,记得吃晚饭,明天我会在路口等你,明天见”,话了,不由分说就挂断了电话,没给颜桐再次开口的机会
电话中断,钟离请紧紧攥着手中的手机,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恐惧
雨还在下,窗外冷风一阵接着一阵,站在窗边的人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冷,额头的汗一滴接着一滴
要回来了吗?
可是柏松对于妈妈来说,并不友好,记忆不友好,经历不友好,住所也不友好,甚至称得上危险!
前年的那个夜晚她还历历在目,如果妈妈真的要把温氏的总部搬到柏松,肯定也是要在柏松定居的,这个之前妈妈有和自己讲过,也要把佑佑一起接回来
如果前年的那场意外没有发生过,钟离请甚至会很开心,他们一家人终于可以在一起生活了,可就是发生了
而且她猜不到妈妈的心思,为什么会考虑回到柏松,难道那些记忆都随着时间淡忘掉了吗?久居,不会被记忆一次次的凌迟吗
我到底有没有那个能力保护好他们呢
急促的呼吸宣誓着钟离请的心情,她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逐渐变得不可控,一次又一次拒绝心理医生的疏导,拒绝治疗,让她精神肉眼可见的萎靡,更容易出现解离症状
已经有多久没去看过心理医生了,她忘记了,只记得最后一次,是在发生过那件事之后,第一次大面积见到鲜血,那次的冲击不比之前小,甚至更甚
昏迷之后醒来的第一时间,她就去见了心理医生,背着所有人,去见了那个从八岁起就负责疏导自己的心理医生
也是那次,才确定了自己的这种症状是一种病,准确的说,是精神类疾病,医学上称之为,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医生给出的建议是住院治疗,亦或者是长期投入保守治疗,这需要大量的时间,大量的精力
可是,钟离请没有时间,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去做,自己还不够强,凶手还在逍遥法外,爸爸还背负着贩毒的罪名,她怎么能无所顾忌的去接受治疗!
所以她拒绝了,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自愈,在不可控的情况下努力的控制自己的精神状态,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尽量避免接触与其相关的所有因素
可是哪有那么容易,训练还要继续,野外试炼还要参加,流血几乎成了和吃饭喝水一样平常的事情,一次次的视觉冲击让她每每失控都会高烧不止,一味的回避只会触发大脑的保护机制陷入昏迷
“控制不了了吗?”,幽闭昏暗的阳台,冷风四起的窗外,钟离请喃喃自语
“这样妈妈和佑佑迟早会察觉到的,要怎么办……”
思及再三,钟离请深呼几口气稳住心态,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手机屏幕亮起,迟疑了片刻,还是按下了许久未联系过的号码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对面是一个声音听上去很是温吞的女声
“小请?”,声音中蕴含的惊讶溢于言表,还带着些许的不确定
“是我,帆姐”
“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迟疑着接下来的话,电话传出的惊喜声音并不能拉回钟离请的思绪,稳了稳心神,像是下定了决心
“帆姐,我需要你的帮助,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见一面”
……
十月下旬的天气染上了秋高气爽的味道,昨天的雨下了整整一夜,清晨雾气缭绕,笼罩着整个柏松市
天气转凉,这让不久前还身着短袖的人尤为不适,其中就包括钟离请
昨天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通完电话后就去洗了澡,本来没有困意,躺在床上没多久,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生物钟的确是个不容易更改的习性,习惯了早起的人不管昨天处于一种什么样的状态,第二天一定会定点醒来
没有赖床的习惯,起身洗漱完毕后就换了身运动装,准备出门跑步,十年如一日,雷打不动
推开门,一阵冷风袭来,这让刚还深处适中温度里的钟离请有些不适,皱了皱眉,并没有选择回去换衣服,小跑着没入了雾气朦胧的人行道上
家里只有自己,早餐对她来说很容易,洗完澡后便换上了另一套校服,冰箱里的食物还很充足
口中嚼着有些生冷的三明治,转手拿起杯子倒了杯散着寒气的牛奶
几下解决掉早餐后,转身要去收拾自己的书包
书包的位置是固定的,她更是没有随意乱放的习惯,但当看到空空如也的桌面,还是不由得愣了愣,站在原地几分钟这才后知后觉想起,好像,自己的书包在和朝夕分开的时候,落在了校门口
最近记忆好像真的下降了很多,有些事情要想起来都需要些时间,看来是要调整一下了
看了看客厅的电子钟,七点十分,这时候出门应该刚好,昨天答应了颜桐要一起去学校,自是不能食言
四下看了看,拿起桌子上的手机,确定没有遗漏的东西后,这才带上钥匙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