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回到家后就直奔进了浴室
洗去一身的疲惫后,倒头就睡了过去
梦来的毫无前兆,梦中的她,仿佛是被命运扼住了喉咙的囚徒,行尸般再次经历了一遍血腥和杀戮
她梦到了自己第一次杀人,梦到了妈妈走在前面的背影,梦到了被她死死抵在身下动弹不得的杀手
梦里
身体失去了控制,脑中只有一个想法,杀了他,杀了他,他要伤害妈妈……
紧紧握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手里的刀,直刺被她抵在身下的人,一刀一刀,深入心脏
动脉破裂,喷涌而出的献血,溅了她满手满脸,红色的,温热的……
画面一转,眼前出现了不同的场景
漆黑的夜空中淅淅沥沥飘着小雨,光线很暗,手中已然多了把九五式半自动步枪
她正趴在一个土堆的背坡,面向的位置是一扇十几米开外的铁门
距离自己不远的另一处,朝夕同样也趴在土堆上,前后方身穿警服的缉毒警严阵以待,神色尖锐,盯着前面的铁门伺机而动
她现在能清晰感觉到身体的麻木,雨水浸湿衣服,刺骨的寒冷让她极为不适,正想挪动一下身体,下一瞬身体又失去了控制
率先冲上去的缉毒警破门而入,紧随其后的是自己的叔叔钟离北,而后自己快速起身,跟了上去
屋内人有枪,看着前面的警员已经中枪倒地,掩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又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手在打颤,可是由不得她多想,因为毒贩拿枪指着的下一个目标就是钟离北
瞄准,射击,命中头部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如身临训练场,下意识的动作已经演练了成百上千次
有所不同的是,训练场上击中的靶子,不会血溅当场……
画面再转
同样入夜,同样雨天,同样的刀,划过的却是敌人的脖子,就这么轻轻一划,刀很快,快到鲜血都来不及溅到身上
熟练了,也顺手了
原来杀人也是会习惯的吗?那我算不算是一个坏人?
猛然惊醒,漆黑如墨的房间中,钟离请忽的坐起身,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滑落,碎发湿哒哒的贴在脸颊两侧,后背的衣服早已被浸湿
大口喘着气,双手抱头,发了狂般低吟出声,似困兽悲鸣,又似瓦解冰泮
微风拂过,窗外小渠中莲花轻摆,水珠在荷叶上不安分的跳动,淡淡的清香迎风四散,笼罩过整个莲花里
……
见人说走就走,颜桐无语的望着天花板好一会,才决定起身去洗漱,她保证,她发呆绝对不是因为困的不想动!
经过几天的恢复加上药效的控制,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开始结痂,除了胳膊使不上力气外下床扶墙走两步还是勉强可以的
病房是单间,床和卫生间的位置大概有个五六米的距离,慢慢悠悠下床两步一歇的蹭到洗漱台已经是三分钟之后了
望眼欲穿的看了眼淋浴间,这才伸手抓起牙刷,挤上牙膏塞进了嘴里
已经三天没洗澡了,就算没洁癖,这也让她有点崩溃,这样想着,不由得心里怨念又深了一分
该死的林涛,本小姐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三番两次的来找麻烦!
“啊”,越想越气,一巴掌呼在了下方的洗漱台上
下一秒“嘶”
倒抽冷气的声音响起,颜大小姐抱着震疼的胳膊靠在了身后的墙上,眼泛泪光,牙刷叼在嘴里呼吸急促
“唔唔,林涛,我咒你一辈子吃不上四个菜!”
眼含怨气的发完诅咒,三下五除二的洗了把脸后就出了卫生间
水池的水凉的彻底,刚刚还满是困意的颜桐,洗了把脸后突然就精神了
晃晃悠悠的走到窗前朝着外面看
窗外,很是安静,路灯的灯光亮的发白,三三两两的行人来去匆匆,颜桐看的无聊,倚墙站了两分钟就感觉有些累了,拉上窗帘往床上走
距离床的位置越来越近,视线落到钟离请提来的饭盒上,反正现在也不困了,闲着没事,要不洗洗?
在距离床只有一米之遥的时候突然调转了方向,朝着桌子走去
提起饭盒就要转身,无意间就瞥见了一个粉色的笔记本
视线定格就移不开了,脑袋里冒出一串问号,钟离请带来的???
可是,这个色系……
抱歉,她实在是无法将粉色和钟离请这个人联系到一起,她记得,前天她给自己的笔记本好像是黑色的,那这本,不会也是笔记吧?
这么费本子的么?不是啊,这大周末的,说自己忙,不会在忙着整理笔记吧?
她落下的也就周五一天的课程,那儿还需要两个笔记本记录
不过想归想,既然人家都送过来了,好意她自然要收下,况且以钟离请的字体来讲,看她的笔记,学习简直都变成了一种别样的快乐
要书上板板正正的字体能用这字体撰写,她成绩都能再上一个台阶,谁让她不只是个颜控还是个字控呢。
放下提在手中的饭盒,顺手拿起笔记本坐到了床上,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抚着粉色的封皮
“啧,少女心挺重啊,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钟离请。”
随意翻开一页,好巧不巧,正是钟离请不小心蹭上血的那一页
一眼,就让颜桐的瞳孔一缩,浸透下页纸的血迹已经隐隐有了发黑的迹象,殷洪殷洪的一道怎么看怎么触目惊心
视觉的冲击下,颜桐都没来得及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内容,脑子中想的净是,钟离请的手真的受伤了?
这是要多大的镜子碎片划一下才能蹭出这么一道血?
等明天见面一定要好好教育一下她,怎么就不知道小心点儿?还说没事,是不是手没掉在她眼中都算是没事儿?
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想法就想合上笔记本
在眼睛移开的前一刻,她的视线再次被吸引,她在血迹的正中心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好奇心的趋势下,颜桐目光上移到开头
——六月从南部边境回来后就搬去和妈妈一起住了,想了很久,还是答应了妈妈的提议,去上学……
“啪”的一下,颜桐快速的合上笔记本,惊讶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这是日记吧!
钟离请就这么赤裸裸的将笔记本落在了自己这儿?心咋就这么大呢!
颜桐顺着自己胸口,长呼了口气“还好还好,本小姐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这要换别人还不给你看个底朝天!”
手中托着粉色的笔记本,颜桐心里发痒,怎么办,还是很好奇,钟离请日记里怎么会写到她?
六月份,看样子这也不算是日记啊,这都月记,啊不,年记了吧
要不,只看这一篇?
啊不行!怎么可以没经过她人允许就翻阅人家的个人隐私,就算是粗心大意忘记带走了,自己也不能做那个偷窥者!
要不……就看第一页?按她这个写日记的规律,就这么半本,得往前推到小时候了吧,颜桐想着再次瞥了眼粉色的封面
嗯!这颜色就说明了一切,卡哇伊的很呐
打定主意后,颜桐闭上眼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我承认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有意的,哎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保证等我看完了之后就会忘掉的,而且只看第一页”
双手放下,二话不说,颜桐就掀开了第一页
入眼的两行字把颜桐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见上面有着两行简短的字,应该是用钢笔写上的,可能是时间过了太久的原因,墨水的痕迹已经淡了不少
幼儿园开学礼
——糖糖同学的爸爸钟离南
“轰”的一下,颜桐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像是炸开了般,愣愣的注视着下面的这行字,久久移不开眼
糖糖……
这个名字她太熟悉了,甚至熟悉到了骨子里
虽然小时候的记忆都已经模糊的不成样子了,但这个名字,颜桐一直记在心里,甚至,每年生日,她的生日愿望里,都会出现这个名字
是她想的那个糖糖吗?
不,不可能
怎么会,不可能这么巧
想到刚刚大致看到的内容,颜桐动作飞快的翻回到粘有血迹的那一页,仔细的看了起来,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双手合十说的那些话
(六月从南部边境回来后就搬去和妈妈一起住了,想了很久,还是答应了妈妈的提议,去上学,她问到我意见的时候,我完全没有任何迟疑的报出了柏松一高,本就想远远的看着她的,却没想到命运和我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这应该是.
写到这儿,钢笔的墨水在纸张上晕染了很重的一个黑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是第五次和她近距离的接触了,我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距离她这么近,也没想过,以后都会距离她这么近,近到,让我觉得这一切像是假的)
(上学,这两个字对我来说,好像一直都很遥远,这两个字很熟悉,又很陌生,熟悉是因为常常在别人口中听到,陌生的是从来未曾触及,哦对了,值得一提的是,朝夕对于我提出的去上学并没有什么异议,反而她的反应出乎了我的意料)
(“上学?柏松一高?是不是你常常站在人家楼下,一站就是一宿的那个女孩所在的学校?那好啊,我去,说话我还没见过人长什么样呢,居然有人能让你这么上心,必须要一睹真人”这是朝夕的原话,我当时听了只觉得荒谬,一站一宿吗?好像只有那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