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总叫你。”

工位上的林悠然正在怀疑人生，沈砚的宣召打断了她。她只好催动混沌的大脑和发僵的四肢，六神无主地推门进入办公室。

“坐吧。”办公桌后，沈砚双手交叉，坐姿端正，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林悠然在他对面坐下，手指纠缠，如同在接受审问。

目光不受控地落在沈砚唇上，红润的，诱人的，淡粉的唇峰随着说话而有细微的翕动。

脑袋“嗡”地一声仿佛要炸开，林悠然赶紧埋下脸。

苍天呐！

“林助理，”沈砚眉眼轻抬，“你是在害羞吗？”

林悠然真想对他翻个白眼，可当下实在无法与他对视。

多看一眼都要暴毙！

沈砚恶趣味升起，吁叹一声，“原来林助理也会害羞啊。”

林悠然头顶热得好像在冒烟。

她想，垃圾沈砚，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那么皮厚吗？

沈砚摸起钢笔无意识地把玩起来。

钢笔盖一开一合，发出浅浅的“嗒”声，一如水滴落在平静池面，掠起圈圈涟漪。

思索片刻，他捏着钢笔身，淡然道：“那只是个人工呼吸，别在意。”

林悠然内心抓狂：怎么可能不在意？

“林助理这么在意，莫非是……”眼波流转，落在那位低头认错的“犯人”身上，沈砚勾起语调：“对我有非分之想？”

对啊。为什么在意？

明明只是个人工呼吸而已。

沈砚是在救人，生命垂危之际，哪有那么多讲究？

可是，沈砚这个问题又是什么意思？

林悠然顿住，难道沈砚怀疑她喜欢他？

哼，怎么可能？！她可是坚定的温柔竹马男二党！怎么可能喜欢毒舌又鬼畜的霸总？

想通后，原本那浓重的羞赧感原地解散，林悠然深吸一口气，撇去其余情绪，高傲地抬起头颅，“沈总多虑了！我是一定不会对沈总有任何不该有的想法的！”

一定不会。重重咬字。

从兴趣盎然到了无意趣只需要一句不中听的保证。

“啪。”沈砚彻底盖上钢笔，紧紧捏在手里，话声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林助理可真是个好下属。”

林悠然挠头：这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像是夸奖，又感觉有点夹枪带棒。算了，沈砚一向有病，没必要深究。

无声待了会，她问：“沈总，您叫我进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吗？”

原先是，可现在沈砚不想承认。

他黑着脸寒声问：“公司规章制度第36条是什么？”

又来这个！

虽然林悠然无法像陈煦那样完全复述条例内容，但在上次留下深刻印象后，她已能说个七七八八。

她说完，沈砚问：“所以，你现在在和念念做什么？”

“我们在想办法戳破一个骗局，我没有收念念的钱，我们就是一起去想办法收集证据，不是要利用我身上的玄学。”林悠然解释道。

她还想说她们正在利用的是自己的聪明智慧，可显然这样的话语必然要遭到沈砚的嘲笑，所以她选择不多说。

沈砚静默几秒，狐疑：“真的？”

林悠然用力点头，“真的！”

而且，她已经答应好好做助理，就一定会做到！

沈砚“嗯”了声，随后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在他按下发送键后，林悠然收到一条信息。她不明所以地拿起手机查看，是一个地址和一串数字。

不出意外，那数字应该是这个住所的密码。

“这是……”

“职工宿舍。”

林悠然惊喜得两眼放光：“还有这种好事？不对，这种好事怎么之前不和我说？”

眼看这人不知好歹，沈砚拧眉反击：“还不是因为你莽撞行事！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就去和别人硬碰硬！你们住在同一个小区，如果再碰到怎么办？你劝他老婆和他离婚，他上门报复怎么办？”

一连串的质问把林悠然砸晕，缓了会意识到沈砚是在说她除夕夜见义勇为的事。

话是凶了些，但不无道理。

她侥幸这两天没遇到那个肥男，不代表以后不会遇到。如若他老婆当真狠下心来离了婚解脱了，说不定肥男会把两通气都撒在她身上。

深谙自己是得了便宜，林悠然摸了摸鼻子，矮声：“谢谢沈总关心。”

沈砚低眼盯着钢笔，“谁关心你？别自作多情。”

林悠然抿唇。

好吧，她收回自己的话，沈砚这个霸总虽然毒舌，但……挺善良，没那么鬼畜。

从沈砚办公室出来后，林悠然容光焕发，恢复如常，而因领到宿舍可以不用再交房租，她心情好极，即使面对半人高的工作量，都还能哼出愉悦的小曲，甚至连加班都是乐呵呵的，还放言要为沈总肝脑涂地。

陈煦：林助理终于是疯了。

·

那之后几天，沈念之都没来找过林悠然，林悠然一度以为去和小奶狗对峙的事不了了之了，可该来的还是会来，两周后，沈念之带着她收集的最新资料出现了。

这个诱骗Amy姐的小奶狗名为云陵，是光轮KTV里的男模，就查到的信息来看，与各位多金的姐姐谈恋爱似乎就是他的主业，副业是在KTV里卖酒。

KTV门口，一辆冰莓□□Z停在对面路边，车里，林悠然和沈念之正在补妆。

在过去的一段时间内，沈念之尝试和Amy姐沟通过几次，都得到了Amy姐友好和善的拒绝。Amy姐待她一向温柔，算是她的师傅，她不忍心眼睁睁看着Amy姐被骗，所以决定和林悠然来收集一些云陵是在渣男的证据。到时候铁证如山，Amy姐自然会相信这个云陵就是个纯纯捞男。

对着化妆镜涂好口红，林悠然把东西收进包，最后叮嘱：“进去以后，你不许喝酒。”

抿了抿唇，沈念之反驳：“可是，我们点了男模却不喝酒，会不会很奇怪？”

“我喝。”林悠然瞟着KTV入口，啧啧，连保安都身材有型，拽酷拽酷。变脸似的，她回过头面对沈念之时是一脸严肃：“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不好和你哥交代。”

沈念之满脸不甘心，但还是妥协：“好吧。那你也不许喝多，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好和我哥交代。”

林悠然：“啊？”

沈念之笑嘻嘻：“毕竟你是我哥的林助理，而且，你还夺走了我哥的……初吻啊！”

“……”

若是别人，林悠然可能会忍不住给对方一拳，可这是小天使沈念之，她只能默默无奈，问：“你敢不敢调侃你哥？”

沈念之坦诚摇头：“不敢。我要是调侃我哥，我哥肯定又要把我外派走！那我可就不想活了！”

林悠然学着她的口吻：“你再提这件事，我可就不想活了！”

“我哥很好哎，长得又帅，成绩又好，又很有钱，你天天在他身边都不会动心吗？”沈念之眨眨眼。

动心？

林悠然张嘴想说没有。

一对上那双澄澈的纯净的眼神，不知缘何，话茬便就梗在喉头，吐不出一个字来。

沈念之认真道：“只要你不用你的特殊异能对付我哥，我是很支持你们的。”

可是我的“特殊异能”由不得我啊。

林悠然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什么鬼？怎么像是自己希望和沈砚在一起？

她板起脸来：“你想太多了，我和你哥只是上下级关系，而且，说不定你过几天你哥就遇到他的命中注定了呢？”

“这样啊……”沈念之很是惋惜。她略有沉吟，道：“也不知道我哥喜欢什么样的……”

清纯小白花，坚韧不拔，乐观向上。

这是原书女主的性格。

林悠然想，虽然她也坚韧不拔乐观向上，但与清纯小白花实在相去甚远，沈砚不可能喜欢她。

“走吧。”林悠然拎起手包，“速战速决。”

“好。”

KTV装潢得金碧辉煌，与寻常那种一进门就能听见包厢里的鬼哭狼嚎的平民版不同，这里安静得简直不像是一个唱歌场所。

吧台站了一男一女，都化着精致的妆容，身穿深黑制服。

光轮是预约制，沈念之提前定了包厢，也定了云陵。云陵不便宜，定金即付了10万。

好在，划的是沈砚的卡。

男侍者绕出吧台为她们俩领路，女士朝右，一路通道铺满星空地板，脚踩上去亮起微光，墙壁与天花板都是暗黑，映着点点星光，梦幻得如在梦中。

别说林悠然这种没什么高消费经验的社畜了，就连沈念之都不由得惊叹，侍者始终眼含温情笑意，说话嗓音也始终保持在同一个柔和的阈值内，为她们讲解了其中的设计理念。

“您二位稍等。”侍者退出去，轻敲塞在耳朵里的耳机，低声：“客人到了。”

包间同样豪华，空间宽敞得简直能开party，灯球闪耀，蓝绿紫的光芒滚动映射。

林悠然随便点了几首歌，音乐响起，她与沈念之并排坐在沙发上等候着。

沈念之此前没来过这样的地方，因而有些紧张，贴着林悠然，不时看向包间的门，林悠然不怎么紧张，反而还有点隐隐期待。

这就是她理想中的纸醉金迷的生活！

死前没过过，现在过上了！

若不是不想毁了她在沈念之心中的形象，真想多点几个模子哥！

约莫过了五分钟，门被推开，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