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为站在大门口没有动弹,她的头发在风中飘扬,一直飘到何宥鸣手上的红玫瑰上。
“你猜到我会来,是吗?“何宥鸣把手中新鲜欲滴还泛着水珠的红玫瑰送给她,”苏云为,生日快乐!”
“你没给我发生日祝福。”她接过沉甸甸的红玫瑰,香气扑鼻而来。玫瑰娇气又沉重,像爱情,珍贵而珍重。
何宥鸣恍然,“原来我暴露在这。”他笑得很深,如夏日夜晚的风,热得躁动,为此,他的眼角还皱起几条纹路,“你的同学都离开了吗?”
“我让她们提前离开了,剩下的时间,我想和你单独相处。”苏云为不再避讳的话语直白得真诚,她低垂的眼眸微微抬起,何宥鸣不自觉地拿掉一根她快掉落的发丝,卷成好几圈被他放在手心摩挲。
何宥鸣没有丢掉那根头发,而是揣进衣兜里,拇指舍不得头发柔软的触感,下意识地触碰掌心,“那我来得正是时候。”
苏云为看得仔细,整个过程何宥鸣没有避开她。苏云为脸上泛起一阵阵的热晕,她再不找地方坐下,非得站不住摔倒,“进来吧,我给你留了蛋糕,再不吃就要过时了。”
进到屋内,何宥鸣被里面的热气闷出一层汗水,向后梳起的头发不再□□,散落几缕在额前,“你吃长寿面了吗?”
苏云为把红玫瑰放进天井的池子里,她心想,明天上课前买一个花瓶回来。闻言对方的话,她的脸上显现出一脸的懵圈,“哈?我们家没有吃长寿面的传统,以往吃块蛋糕,拿个红包就算过生日。”
“我做给你吃,而且我也饿了。”何宥鸣挽起袖子,兴致勃勃地准备大展身手,却被苏云为家里的煤气罐和老式的炉灶难住。他有一瞬间的无措,他不会用煤气罐。
“我给你开火。”苏云为嘻嘻笑,她一只手撑在何宥鸣温热的臂膀上,弯下腰,拧开煤气罐的阀门,然后扭转炉灶的开关,蓝色的火焰瞬间亮起。
何宥鸣笑得很无奈,俩人互相对视,都为这一时的尴尬无语。他舀了两勺水,从冰箱拿出鸡蛋,没找到面条,倒是看到冷冻层的蓝莓蛋糕。他把蛋糕拿出来,从碗柜拿出勺子吃了一口,蓝莓的先酸后甜的味道浸满口腔。何宥鸣看向天井里正在拆红玫瑰包装纸的苏云为,神情温柔地问她,“面条放在哪里?”
“挂面被我吃完了,客厅的电视柜上还有几包方便面,可以用那个来煮。”苏云为把红玫瑰浸在水中,尽量延长它们的生命,转头看见何宥鸣慢条斯理地吃蛋糕,“蛋糕好吃吗?我特地留下蓝莓铺得最多的那块位置给你。”
“好吃,不过冻得有点凉牙,你尝尝。”他挖了一勺蛋糕,把勺子伸出窗外,苏云为抓起两边的头发,低头吃了个干净,“我们玩得太high,忘记把蛋糕从冷冻层拿出来。我们吃得时候是边嚼边咽,跟吃冰碴子一样。”
“担心你来得太晚,蛋糕会融化,我又把它放回冷冻层,前后不过十五分钟,没想到它一直没化好。”
“我当吃冰棍。”锅里的水滚开了,何宥鸣跑去客厅拿出三包方便面,挑出里面的蔬菜包扔掉,把滚圆的面饼放入水中后再盖上锅盖。苏云为吃方便面从不放蔬菜包,因为里面有葱,和里面的蔬菜混在一起膨胀,不吃进嘴里都分不清。
苏云为诧异地看他熟练的动作,“你之前说你只会把水烧开,倒进方便面盒里,现在都会煮了。”
焖煮一会后,何宥鸣打开锅盖,把调料包放进去散开,顺便打下四颗鸡蛋,“我买了个锅,这几天在酒店里煮过好几次,我已经有经验。”
苏云为没有问何宥鸣是不是为了今天才专门练煮面的厨艺,很多事情不需要明说自能意会到。她帮忙拿碗,站在他身边,等待鸡蛋凝固,面条变软。苏云为喜欢吃软软的面条,经道的面条她总觉得没煮熟,所以何宥鸣才在放调料包后再下鸡蛋。
俩人端好刚出锅的方便面坐在餐桌上热乎乎地嗦面,苏云为吃东西的速度比何宥鸣快,她先一步放下筷子。何宥鸣被热得满头大汗,苏云为才想起她还放了一瓶未开封的橙汁在冰箱里,“我给你倒杯橙汁吧。”
何宥鸣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橙汁,身上的燥热下去了点,风扇的力度太弱,吹出来的是热风,也不知是缓人之急还是火上浇油。
差五分钟到12点,苏云为开口道:“你今晚在这住下吧,不过你什么时候离开?”
何宥鸣双手交叠在桌上,新冒出的汗水顺着额头一路下滑鼻尖,太痒了,他想抽几张纸巾擦汗,可桌面上只有两个空碗,于是摸向裤袋,试图从中找出一包纸巾。“我是下班后直接开车过来,明天还要上班,我得九点前回到深市,有一个年中计划铺排的议会,不能缺席。”
“那你这个周末还回来吗?”苏云为被他鼻尖上的汗水吸引,没察觉到何宥鸣在找纸巾的动作。
何宥鸣没有摸出纸巾,反倒摸到一个方型盒子,“苏云为,我忘记给你生日礼物。”他看了下时间,还有两分钟到12店,来得及,他掏出盒子放在她面前,“你打开看看。”
苏云为本想伸出食指抹掉他鼻尖上的汗水,一个打岔,汗水低落在衣服上,氤氲出一小片痕迹。
“是什么?”她怔愣住,这个盒子的形状只能是首饰,她拿起盒子没有第一时间打开。
“你猜猜。”何宥鸣言笑晏晏,语气满是鼓励,像对待一个小孩。
“我不想猜了。”苏云为话中意很明显,她不想再猜何宥鸣是不是也喜欢她。她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打开盒子,是一条贝壳型项链。太犯规了,红玫瑰已经很犯规,项链更是直接,没有哪个普通朋友会送对方红玫瑰和项链,完全逾距。
“我给你戴上。”何宥鸣小心翼翼地拎起项链,不等苏云为转头,他起身来到苏云为后面,项链穿过她的脖子,完整无暇地扣上。银白色的贝壳项链发出闪亮的光芒,苏云为可以看到何宥鸣在贝壳上的面容,那是一个很深情的笑容。
不过半分钟,何宥鸣便坐回座位上,他伸手挑弄苏云为脖子上的项链,轻笑地问,“喜欢吗?”
苏云为已经完全听不见何宥鸣说话,满心满眼沉浸在他温和的笑容里,他的嘴巴微微抿起,嘴角的笑意弯起和今晚树梢上与月亮相似的弧度。
于是,在5月20号晚上11点59分,在何宥鸣笑意盈盈的面容中,苏云为侧过半边身体,歪头亲在何宥鸣还没放下笑容的嘴唇上。
苏云为微微嘟起嘴巴,她就这样亲着,没有再进一步。他们谁也没动,连呼吸也很轻,苏云为先自乱阵脚,想看看何宥鸣的反应。她自下而上抬起眼皮,何宥鸣自上而下地看她,距离太近,完全看不出表情。
苏云为想看得更清楚点,嘴巴分离一点,何宥鸣突然把她拉向自己,她一个不妨,直接跌坐在他腿上。何宥鸣紧紧地,细细地亲吻她,他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抚摸她的脸庞。苏云为双手围在他脖子上,他们耳鬓厮磨,越靠越近,鼻尖碰着鼻尖,脸贴着脸,舍不得分开半点空间,空气中只有粘湿,暧昧的声音响起。
亲了一会,苏云为不满足,她要再进一步。她伸出舌尖触碰何宥鸣的嘴唇,何宥鸣热情地张开嘴接纳她那湿滑的舌头,紧紧地含住。空气太闷热,他们又贴得太近,氧气一点点被吸进他们的胸腔里,苏云为没忍住,发出喘气的声音。
暧昧的喘气声打破何宥鸣的美梦,他像是大梦初醒,嘴唇突然远离苏云为,眼神变得迷茫,死死地看向门外漆黑的夜晚。小三喵趴在门外旁若无人地打呼噜,天地间任何事,任何人都与它无关。
炙热的嘴唇乍然离开,苏云为很不适应,她心想,“何宥鸣是不喜欢舌吻吗?”
她再次发起攻击,凑上前继续亲吻何宥鸣。何宥鸣察觉到苏云为的举动,残忍地偏过头,他把苏云为抱回原来的椅子上,惊慌失措地说:“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何宥鸣企图落荒而逃,他是一个混蛋,什么事都没说清楚前,为什么要去招惹苏云为,他现在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怕看到她满眼的失落与失望。
苏云为才不依,使劲地抓他的手,去年还冷冰冰的双手,今年温暖如春。明明前一分钟他们还在浓情蜜意,为什么下一分钟突然变脸,连个过渡也没有,她气鼓鼓地问他,“你是不喜欢舌吻吗?那我们以后贴贴嘴巴也行啊。”
“不是。”何宥鸣转头看她,神色痛苦,几欲张口,却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苏云为冷静下来,她隐隐猜到何宥鸣变脸的原因,可她还是循循善诱,一句一句地试探他的话语,“你不喜欢我吗?”
何宥鸣又恢复迷茫的神情,他像是在纠结,又像是在懊恼,“我没有,我很喜欢你。”
她进一步追问,誓要逼他亲口说出原因,“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我……”这一次,何宥鸣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他当然想要跟苏云为在一起,可重重障碍面前,他哪有资格和苏云为在一起。
他开始后悔,不该送她红玫瑰,可是豁达如红玫瑰的苏云为让他心动。一旦他产生想要远离的想法,红玫瑰芳香四溢的气味又会把他吸引回来。他也不该送她银白贝壳项链,贝壳应该待在海里,肆意潇洒,随风逐浪。
苏云为依旧不松开他那冒汗的双手。何宥鸣抽离的眼神,像是被玫瑰抛弃的小王子孤独脆弱,“你想和我在一起,却又不能和我在一起,对吗?”
何宥鸣没有回答,他的嘴唇动了几下,又闭紧了。
苏云为不在乎何宥鸣的答案,她想知道的答案,何宥鸣通过他那沉默却又表露真实的反应告诉她了。“你不能和我在一起,是和你的病有关吗?”
他悲凉地再次看她,被拧碎的灵魂透过眼睛的绝望一展无遗,“是的。”
“不能告诉我?”苏云为和他十指交叉,她的力气很大,愣是把何宥鸣抓疼。可是他不舍得甩开,也许今晚过后再也抓不住这双手,于是他舒展的十指也回握她的双手。不等他回复,苏云为已经明了,“我知道了,我会等到你想告诉我的那天,你是逃不过我的,除非我不再喜欢你,才会放手。”
他无法回应苏云为甜蜜的威胁,他颓废得几乎站不住。再一次,何宥鸣急迫地想要离开这里,他不能让苏云为看到他的失态。从他推开苏云为起,以为掌握主动权的何宥鸣殊不知,在苏云为先吻上他时,他就已经失了先机。她不动声色地把主动权握在手里,看似温柔,实则一步步紧逼。被逼得崩溃,再把他扭转回来安慰,“苏云为值得更好的人对待她,我连真相也不敢告知,有什么脸面请求她和我在一起呢。”
何宥鸣轻声细语地说:“那我先走了。”
“别走了,这么晚,开车不安全,你就在我家沙发上躺一晚吧。”苏云为舍不得他走,何宥鸣出差去深市,忙得有多晚她是清楚的,微信消息回复得越来越慢,周末还见不上面。她眼珠子一转,故作认真地劝说他,“你要是受不了炎热,也可以和我躺一张床上,我保证,绝不会动你一根手指头,绝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
何宥鸣被苏云为顽皮的话语逗笑,他伸手想摸她的脸却停在中途。苏云为也不催促,只是用期望的眼神攻击他的心房,何宥鸣认输,轻轻地摩挲她的脸庞。她的脸上还有化妆后撒的闪粉,衬得她眼睛十分明亮。
“我在沙发上睡就可以。在深市时,我每天都得跑工地,再热的温度我也承受得住,不用担心我。”
苏云为的叹气声十分明显,显然是做给何宥鸣看,得让他清楚地知道,他因为矜持错过什么。何宥鸣有自己的坚持,不为所动。她只得遗憾地说:“也行吧,便宜小三喵,有美男给它守夜。”
羡慕妒忌完小三喵,她话题一转,“你周末还回来吗?你先前没回答我。”
这会倒是何宥鸣坚定地回复,“我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