逮捕风波虽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但维修员仍是心有余悸，小心脏“咚咚”直跳，她总感觉自个似乎忘了点啥，可它和万赋雪一起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只好作罢。

临走前，除了托红神面联系一下清曙殿外，万赋雪还顺手带走了哭唧唧的小灯笼。这小可怜自玉尘725年被杀之后就一直盼着能把鬼卿夫子绳之以法，但一直没有鼓起勇气状告八府阎君，只好委屈地待在鬼府吃低保。

如今已是玉尘945年，220年了，它终于鼓起勇气，让自己的夙愿破灭。

小家伙被她薅走时崩溃爆哭，眼窟窿瞬间变成了大瀑布，水哗哗地流，根本就不带停的。

万赋雪狠了狠心，捂住它嘴，一把薅走。

小灯笼仿佛一个被人贩子拐走的孩子，一宿都在生着闷气。

万赋雪把它带回了鬼暝楼，就放在招小财和进小宝的屋子里，俩孩子和小灯笼年纪差不了多少，都还是孩子，也方便说话。

小灯笼遭遇的惨剧，怕是一个成年人都难走出来，而小灯笼自个还是个年轻小小的孩子呢。

至于鬼卿夫子为何做出那档子事，已经不得而知了。

“其实。”维修员思忖了半晌，忽然开口，“等鬼卿这辈子死完，重新下地府之后，这桩案子还是能完结的。”

躺在出租屋舒适柔软不漏风的大床上，万赋雪长呼一口气，“等鬼卿死了，咱们八成也都回去了吧。”

“绝对的！”维修员霎时就打起了十足的干劲儿，时空错乱这些时间它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工作量得堆积多少。

为了自己的头发考虑，维修员无时无刻不想立刻回去接手工作。

而且虽然二鬼都没提过，但这古代地府的生活质量是真的比不过现代，哪哪儿都不舒服，哪哪儿都要命。

维修员这辈子就没见过治安这么混乱的地府！这么凶残的鬼民们！这简直和未来的地府完全不是同一个地方，大抵是未来换过阎君的原因了。

外面又一次传来鬼差打更的声音，不过这会儿她们已经不在那间漏风的破教室躺着了。

临睡着的前一刻，万赋雪骤然睁眼，“不对！小灯笼它它它它它是不是和凌千迟同一届啊！”

方才离开青天府前她专门瞧了一眼案件的卷宗，不甚在意地略过了案件的年份。

直到这会儿她才猛地琢磨起......那个年份好像和凌家的年份差不多？

维修员被她这么一嗓子吓得睡意全无。

头一次，万赋雪顶着困意强行开播。

她从来奉行吃饱睡足再干活原则，绝不勉强自己透支生命去工作，但......她死都死了，还在乎那么多干嘛！

一头雾水的维修员只听见她慌张的呢喃声，“玉尘725、玉尘725......我的天，我刚才怎能想不到，玉尘725年凌千迟金榜题名，鬼卿夫子的笔记里提过，凌家兄妹是他的孩子，他还帮忙收着金花帖子呢，后来凌家案案发，凌千迟拿了金花帖子上任鬼差参与办案。同玉尘725年，按小灯笼的说法，它科举后被夫子剥皮，被偷成绩......同一年科举，小灯笼和凌千迟大概率、至少有一半概率是认识的！鬼卿夫子在外逃逸200多年，小灯笼从来不哭不闹不追究，偏偏直到现在、200多年后、我开直播重提凌家案，它突然又哭又闹地追究这件事。”

维修员咽了口唾沫，“会不会是因为鬼卿夫子突然出事，它害怕继续拖延会一辈子无法报仇，所以才......”

“可它坚定我就是鬼卿夫子本人。在它眼里，夫子从来没有出过意外，夫子就在这儿。”万赋雪脑中忽然清明，“你还记得鬼卿夫子的工作记录里怎么写的吗？”

维修员回忆片刻，果断道：“我记得！”

夫子的工作记录提过，自己的三个学生，凌鹤寻、凌千迟和阿陶关系很好，三人互相帮衬着解决了不少家里的事，就连凌二锄头天天靠北地春续命的禁事阿陶都知道。

万赋雪猜说，凌鹤寻犯案的时候，阿陶会不会就在现场？

地府想抓犯人其实很容易，因为杀了人会扣功德，过程是全自动化记入档案的，鬼差只需要根据功德来排查涉案嫌疑鬼即可。

凌鹤寻虽然犯了案，但功德却并没有变化，其中必有蹊跷。

万赋雪虽不知道她具体用了什么手段避开了功德的追踪，但她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提到鬼皮灯笼时维修员给她看的资料。

其中一行字说道：......鬼皮灯笼者，诡器也，其质取铜昙枉死城槐木为骨，有灵鬼皮为帛，燃则碧火荧荧，照三途而不暖一室。其用有三：一曰夺功窃德。持此灯者可摄鬼民灵光，转其善业功德为己用。若逢僧道诵经，善士施粥等，皆可暗点灯火，暗诵秘诀，则所积福德尽归灯主，彼身但留虚名耳。

二曰纳幽养魂。持此灯者可纳残魂碎魄于鬼皮之中，以旧鬼灵火为食，蓄养百天之期，竟成晶莹新魄。然新魂养成之时，亦为旧魄尽化青烟之时。

三曰镇邪止啼，悬灯于户，可止小儿夜啼。

其二其三姑且不论，只说这个其一就很可疑了，鬼皮灯笼的功能其一可以偷取鬼民功德，补足自己功德。

案件中的凌鹤寻被扣除的功德得到了不明原因的补充。

同时案件中也出现了鬼皮灯笼的存在。

会不会凌鹤寻就是用了鬼皮灯笼？万赋雪打了个寒噤，就眼下的线索看来，不无这种可能。

符龟直播页面已经加载完毕。

直播亮起。

二百鹉抬起翅膀揉了揉眼睛，乖巧地抓着符龟飞起，将将好停在万赋雪面前，给了她一个恰到好处的近景正拍。

同一时间，深夜不睡的庞大鬼民群体飞速流入直播间。

【鬼民［可以为错］：我鬼，今天有两次直播吗。】

【鬼民［来福］：地府要完，这种垃圾直播间都这么多鬼，真是没救了。】

【鬼民［老爹小姑在油锅］：滚滚滚，不爱看就滚，老师我支持你哈！！！】

【鬼民［匣剑帷灯］：这个时间点......有种紧张的感觉。】

【鬼民［西江潮欲平］：同上，第六感告诉我事情不妙。】

【鬼民［菌菇牛肉煲］：感觉大家想多了吧，可能只是因为今天忙着澄清，没来得及推进案件吧。】

【鬼民［豆乳担担面］：！！！所以说这会儿要继续推案件了是么！！！激动。】

【鬼民［退黑诉］：话说、还有谁记得上次案件发展到哪里了吗。】

【鬼民［偏偏比而不周］：我记得我记得！凌二锄头偷东西，偷完东西孩子没了，坏爹也没了，鬼差勾结凌二锄头干违法的事，他果断答应，目前凌鹤寻和凌千迟衙主还没戏份。另：谁还记得之前直播说过凌衙主功德是负数的问题，期待一把子今晚能不能解答这个问题。】

【鬼民［爆丸蜜酱］：你确定是解答而不是造谣？黄票衙前几天不是还拿出过[导员]造假的证据么。】

【鬼民［罗兰果］：......造假么，造假咋啦！鬼府都不抓，八成真假参半咯。】

【鬼民［棒棒棒棒哒鬼］：我支持真假参半，真料混在故事里讲讲得了，[导员]如果真敢全爆鬼臣真料，我八成也不敢看了。】

【鬼民［花深里］：救命，能不能善待我一下，我在黄票衙干啊喂，我现在每天看见凌大人那张脸我就......啊啊啊啊啊啊谁能懂一下我的崩溃。】

【鬼民［橘子呼呼］：我懂......我也在黄票衙，现在这种氛围，还让我有种背叛黄票衙的感觉。凌衙主好歹在黄票衙干了200多年了，我实在无法把他的那股威压代入到案件里。】

【鬼民［花深里］：而且其实吧，凌衙主长得还挺俊嘞，刚入职的时候短暂心动过，后来就算了。】

【鬼民［已返阳］：不懂，为啥。】

【鬼民［花深里］：很简单，没有鬼会爱上上司，人也一样，毕竟咱是阴间，不是话本，咱就是说每天被符龟打卡轰炸到心律不齐，看见他的脸冒出来就瞬间胃痛，上周他亥时连发几十封传信追项目进度的时候，我连把他沉忘川河的姿势都想好了。您见过寅时的黄票衙的蜡烛吗？别的鬼点蜡烛是洞房花烛夜，我们点蜡烛是连夜狂写一百多页的汇报奏章......我要是能在这种情况下搞暗恋，我自己都得狂扇自己大嘴巴子。】

【鬼民［缱］：话说同僚们有没有感觉凌大人精神挺不稳定的。】

【鬼民［橘子呼呼］：我懂你，凌衙主偶尔很恐怖，十步之外寸草不生那种，极有幕后鬼臣的感觉，但有时候似乎又很......废物，大家应该能懂吧，就是那种中年狂妄画饼小领导的那种废物。】

万赋雪瞥了一眼[橘子呼呼]，这孩子蛮机敏的，倘若凌千迟从黄票衙滚蛋了，那它或许可以胜任黄票衙头头的位置。

她轻咳两声，从上次案件的最后一句话开始续讲，像是为了搞个前情提要似的，她专门重复了一下那句话，“孩子们好，我还没自首完，上回书说到凌二锄头和余鬼差搭上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