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泪水却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流露出深深的悲凉,耳边听见他说:“明天,陪我去黄浦江吧。”
林初夏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片刻,两个人谈话了几句便分道扬镳,在回到医院后,得到了允许,林初夏才在第二天与陆思哲会面。
夜晚的黄浦江很美,波光粼粼,像是天空中最亮的星跌入了人间,江风吹拂,冰冷的吹进了心脏,两个人并肩漫无目的地行走,气氛冷却,有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似边界线横亘在两人之间。
同一时间双方停下脚步,站在外白渡桥之上,去看眼前的江景。夜晚的凉风轻轻拂过,寒意侵袭,让人不禁裹紧了衣领。
两个人都有各自的心事,昨晚互相为之前的冲动行为道歉,但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注定,回不来了。
有一句俗语,叫“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印象中他为她做的一切,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从来不去问询就挺身而出去保护她,做的那么多都可以叫她要相信眼前人,但——
不稳定的感情就像用沙堆砌的城堡,外表瑰丽,但终究因缺乏根基而难以长久永固。
林初夏沉默很久,风吹过苍白如雪的脸,缓缓开口,声音轻到差点被寒风掩盖,但他还是听见了:“陆思哲,当初为什么替我挡刀?为什么腰伤还要陪跑?”
她不会再问关于那个女人的问题了。
“我这么——”
“我爱你,”陆思哲打断她,不想让她说出伤害自己的话,他掀起眼皮看她,嗓音哑得不像话,但都是少年炽热的真心,“无论好坏。”
一滴泪水顺着她的脸庞滑落,破碎又绝望,凄惨又悲凉。
如果我们无法跨越那个鸿沟那就算了,太清醒了或了解太多可能反而不快乐。
“夏夏。”
“嗯?”
对于他来说,她就像一块捂不化的冰块,冷得透顶,一点都不动容,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不曾有过片刻的动心,好像爱他很难似的。
清凌凌的眼睛盯着他,四目相对,他没有移开眼,神色也自然般的平静,音色低哑:“我要走了。”
他还保留最后一丝希望,他想让她挽留他,只要她说一句,随便一句,他都会留下来,在告诉她一切的一切,她想听的,原因和真相,都会告诉她。
他清楚,按照陆砚年的性子,他很有可能说话不算数,目前的情景他快等不及了。而陆思哲一直都在被施压,可是只要林初夏现在说一句话,那他哪怕再怎么迫于压力,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留下。
他眸中映着她俏丽的模样,冷风寂寂,她的容色凄绝,好似被打碎的玉瓷,她的眸光很冰,像快要飘雪的申城,让他呼吸困难,她的语气同样更加冷淡:“一路平安,前程似锦。”
话一出,世界好像崩塌了一样,他想让她挽留他,可她偏不,还说了一句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一句话。
他想说“爱我就这么难吗”“说一句挽留我的话就这么难吗”,可他还是只想了想,然后又憋回去了。
忽地,感觉有薄又轻柔的一粒冰凉的滴点落在两人皮肤处,瞬时融化,湿意明显,有凛冽的寒风吹来,冻的人直打哆嗦,让两人很快忽视了这种触感。
她咬着薄唇,如羊脂玉般的肌肤在月色下越显凄楚,冷风嗖嗖,感觉她的眼神更甚,心如落叶般凋零,却又像枯木般孤寂,在寒风下,又冷又疼。
林初夏站在那里,其实打从他说那句话时就想说不要走,张开嘴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什么都知道,但她不想耽误他的前途。
陆思哲,你是我抓不住的风。
随着冰冷的白发粒子越落越多,冷到声音都颤抖:“你是自由的。你应该去爱山爱水爱这世间万物,爱鲜花爱自己而不是拘于小小的情爱中,希望我们都是走向幸福的那些人也祝你永远耀眼。”
我们只是收回羽翼,等待下一次飞翔
她对上的是一双泛红的眼,她的话语比严寒的风还冷,恍然间还以为这个申城下起了雪。
冷风萧瑟,残月挂空,似雨滴般的滴水飘零,白色粒子不断飘落。
或许错误的开始,就不配拥有美好的结局。
林初夏垂下眼,手指揪着衣服的一角,心脏一阵一阵抽疼,最后想了想还是对上他发红的眼,看着陆思哲说了最后一句话:“陆思哲,我们——”
她好像都分不清是雪花还是泪水滴落在他鼻尖上,静止的白色一片,统统被虚化,眼里只有他,她忍着心痛,撂下一句决绝的话:“就这样吧。”
这句话痛得像被针扎一样,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割裂他的灵魂,泪水悄然滑落,心灵在冷漠的环境中颤抖。
突然间,寒风肆意,一粒白色的冰凉落在眼皮上,抬起眼睫,不再虚化只有他,漫天的雪粒纷飞飘扬,目光所及之处,一片雪白,再也无法忽视。
置身于茫茫雪原,自己像是还原成苍茫天地间的一个小黑点,人们都如落雪一样被命运的风送到这个世界,躺在落下的位置,然后悄悄融化于无形。
十几年未曾下雪的申城居然下雪了,就在她说出那句话的瞬间,就在他们分别的这天。
八月初遇,二月分别。
她想起他生日那天他为她造的假雪,而这次……是真的雪,他们一同见证申城的初雪。
外白渡桥上的旁人也注意到了这一幕,纷纷拿起手机拍照,脸上洋溢着激动的笑容,兴高采烈的交谈:
“申城下雪了!申城居然下雪了!”
“我来申城打拼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申城的雪!”
“天气预报说的都是真的,十多年了!申城下雪了!”
“太美了!我想拿相机记录永远!”
越来越多的人涌现,感叹并沉浸于白色雪景中,桥下的一位街头歌手在深情地翻唱薛之谦的《认真的雪》,他对着麦克风一边弹一边唱,唱得极其动听,路人频频驻足围观,连桥上的人都被吸引。
街头歌手的声音清晰地传进耳朵里,深情又有一股忧伤的味道,歌词对应了现在的场景,也对应了他们;
爱得那么认真爱得那么认真
可还是听见了你说不可能
已经十几年没下雪的上海突然飘雪
就在你说了分手的瞬间
他们四目相对,不言不语,对视的时候就表明了所有:一切都已注定。心痛的如刀绞,每一缕呼吸都仿佛是在伤口上撒盐,痛到极致,却无泪可流。
歌手唱的深情又苦情,感动的都有人开始流泪,高举手机,拍雪,拍唱歌的人。他们听着耳边的歌声,月色朦胧,让人陶醉:
雪下得那么深下得那么认真
倒映出我躺在雪中的伤痕
我并不在乎自己究竟多伤痕累累
可我在乎今后你有谁陪
大雪纷飞,白雪皑皑,他们看着彼此,好像时间定格于此,但耳边的歌声依然萦绕:
爱得那么深比谁都认真
可最后还是只剩我一个人
漫天风雪请别再把我的眼泪擦去
歌手继续深情款款且含情脉脉地唱着,可现在不同了,歌手每唱一句:毕竟那是我最爱的女人
他看着面前的女生哭红的脸,无声地抽泣,片刻后,陆思哲语气决绝且咬牙切齿地撂下一句话:“好。”
又痛心又在苦笑的不停重复:“好,好,好。”
陆思哲红着眼,眼角溢出了闪烁的泪花,但他却硬生生地忍住,只有那略显僵硬的嘴角在微微颤抖。
喘气都困难,五脏六腑都搅在一起般的疼痛,缓缓地,他盯着林初夏出声:“林初夏,你好狠的心。”
他的呼吸不稳,声音哑的几乎要碎掉,碎在这寒风之中,落在茫茫大雪里:“我答应你,就是了。”
说完,他眼睛发红,看着林初夏还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最后背对着她离开,一直往前走,往有光的方向走,而身后的人目光之余的最后一刻,瞥见了他戴的月牙项链,全身力气被抽干,在不停地掉眼泪,视线朦胧,但还是傻傻的看着那抹黑色背影,看着他离得越来越远,慢慢,消失不见。
林初夏想起了在星空下给他祝福和看似对他其实是她的私欲的愿望,以及在东方明珠对他说的: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就在一起吧。
到他的那一句:林初夏,你没发现我们道不同吗?
他实现了她所有的心愿,可到最后她没有挽留也什么都没给他留下。
这是一场飞鸟和鱼的邂逅,一个是浮出水面无意的张望,一个是掠过天空不经意地回眸,即便是偶尔有过那么一瞬的交错,都又立刻各分东西,天高海阔,永不相逢。
耳边是歌手唱的最后一句:毕竟我曾是她深爱的人
陆思哲知道已经走远却还是一步一步地向前走,月光散落在他的身上,只有悲凉,他抽了下鼻子,拿着手机给陆砚年打了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陆思哲声音透着哭过的沙哑干渴:“送我出国吧。”
慢慢,电话在那头的一句“好”而挂断,他没有把手机揣回口袋,继续握住,指尖点开一个软件,一番操作下退了那两张在1月21号定的从申城到乌斯藏的机票。
视线一扫,扫见一家纹身店,想都没想就直接走进去,纹身师是一个女生,看见有人进来,声音清脆的喊了一句:“欢迎光临,想纹什么?”
“我想在心口处纹一个字。”
他想在心口处纹上她的名字,离心脏最近的地方,代表着她一辈子都不想忘。
林初夏是陆思哲的挚爱。
纹身师递给他绘画板,并劝告他,叫他先好好想一想:“纹在心口可能会有点疼,不再考虑一下吗?”
陆思哲摇头,语气透露着定然:“考虑得很清楚了。”
纹身师想了想,没再多说什么,他抬手接过画板,在上面一笔一划且细心地写下——林初夏。
纹身师看了一眼,下意识问了一句:“女朋友?”
陆思哲眸光瞬间暗了下去,声音沙哑:“不是。”
他顿了顿,补了一句说:“单相思。”
十八岁的少年,似风,似自由翱翔的鸟,张扬肆意,却毫无保留的刨开一颗完整的真心献给了一个人,爱的至深,爱的那么认真。
全世界都知道,唯有她不知道。
我的世界一片干枯,你出现之后便长满了花朵,从此,我的世界都是春天。
我的夏夏,我爱的女孩。
我不信鬼神,我只信你。
你知道吗?和你在的每一天都是上上签,是我无法忘怀的幸福时光,想把和你相处的每一幕都藏进心里。
你不是别人,是我的爱人。我唯一念念不忘的人。
祈愿你一生无忧无虑,纵使没有我,也会有很多人爱你。
我希望你会在爱意里肆意的生长,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会变得更加勇敢坚强,勇敢反击所有欺负你的人,当然,我希望这一切不会存在。
你可以飞,你是飞鸟,最自由的鸟,你该飞跃最高的山峰。
……
最后的最后,这枚项链,终究没等到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