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继十岁之后

过得最开心的一个生日

十七岁成为更好的自己。”

———《许我矜夏》

陈矜夏在抽屉最底层翻出那本好久没有写过的日记本，指尖摩挲着硬皮封面，触感顺着神经末梢传遍全身。

她坐在台灯下，一笔一划地写着，此刻，那些沉寂已久的纸张，开始因为一个人，被注入了新的生命力：

【12月1号天气晴

你是第一个让我写日记的人，宋琛阳。】

十二月二号，放了学，她坐在书桌前，手机屏幕散发着柔和的光，正单曲循环着那首《太阳》。

手里拿着一支笔，无意识地在本子上画着一些杂乱的线条，不经意间，目光扫到了桌上的日历，她定睛一看，心中微微一动，生日就是这周六了。

她轻轻咬着笔头，想起继十岁之后就没再正式过过一个生日了。

十岁以前，每年的生日都有彩色的气球，好看的蛋糕，家人的陪伴，玩伴儿也会来家里给她过生日，但自那以后，好像只有陈璐衍的生日才会被全家人清除记得，生日于她而言，也渐渐成了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子。

手机响起，清脆的铃声打破了她的思考，目光扫向屏幕，看到“许亦安”三个字，手指划向接听键：“喂？”

电话那头，许亦安清朗的声音裹挟着笑意：“矜夏，这周六可就是你生日了，准备怎么庆祝呀？”

她愣了几秒，才回应：“我还没怎么想呢，没想到你还记得啊。”

许亦安在那头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传了过来：“我当然记得，这么重要的日子。你等着，我一定给你个惊喜。”

中午到了饭点儿，大家都奔向食堂了，陈矜夏正趴在课桌上，头枕着手臂，睡得昏昏沉沉。

突然，高二十六班的教室门被“砰”地一声撞开，一个外班男生闯了进来，盯着教室里的一个女生。

女生也不甘示弱，霍地一下站起身来，质问对方：“你到底想怎样？”

男生几步跨到女生面前，嘴里叫嚷着：“你自己心里清楚！为什么要和他走那么近？”

女生一听，脸颊瞬间变得绯红，她提高音量反驳：“不是你有病吧，我就是找他背个课文，你至于吗？”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音量越来越高。

陈矜夏被这吵闹声猛地惊醒，她睡眼惺忪地抬起头，眼神还有些迷茫，搞不清楚状况，脑袋还有些发懵。

女生忍无可忍，一把将男生往教室外推，边推边喊：“你别无理取闹了，你给我出去！”

男生踉跄了几步，还是被推出了教室，他站在门口，甩下一句：“你等着。”

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女生才意识到刚刚的吵闹声太大，打扰到了别人，她有些愧疚地走到陈矜夏面前，微微低下头，说：“真对不起啊，刚刚打扰到你了。”

陈矜夏揉了揉眼睛，挤出一个微笑，轻声说了句：“没事，你们别吵太凶了，有话好好说。”

女生点了点头，转身又回到座位上。

下一秒，门口传来一阵清脆的呼喊：“矜夏！”陈矜夏循声望去，见许亦安怀里抱着一个包装精美的方形盒子。

她见状，赶忙站起身来，向班外走去：“来给我过生日的？”

许亦安一把将礼物塞到她怀里，说：“矜夏，先提前一天祝你生日快乐！”

陈矜夏打开包装盒，里面是一本手工相册，封面是两个人的合影，她嘴角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眼里带笑意：“真不愧是最好的朋友，我很喜欢这个礼物，谢谢你啊。”

许亦安俏皮地眨了眨眼，回应道：“那可不，我可是费了好大心思呢！就盼着能博你一笑。”

周五早上，陈矜夏的手轻轻搭在教室门把手上，门突然从里面被人猛地拉开。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教室里的同学就齐声高呼：“陈矜夏，生日快乐！”

过了半晌，她才说出：“谢谢大家，我很感动。”

一坐下，她便伸手拍了拍黄皖棋，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黄皖棋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轻轻拍了拍陈矜夏的手，说：“开学的时候我就问过你生日啊，12月7号，不就是这周六了吗，我就想着叫大家给你简单庆祝一下。”

陈矜夏听闻，眼睛一弯：“谢谢啊。”

手机在枕边突然震动，她迷迷糊糊地伸手摸索，眼睛都还没完全睁开，指尖触碰到屏幕，划开了那条新消息。

映入眼帘的是宋琛阳的名字。

宋琛阳：【生日快乐】

她瞬间清醒，盯着手机屏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突然微信界面被退出，电话铃响了起来，她接起电话，还没等她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宋琛阳的声音：“生日快乐。”

陈矜夏心头微微一动，她没想到对方还记得自己的生日，笑着回应：“谢谢啊。”

宋琛阳：“不过我现在还在外地，生日礼物没办法给到你手里，我给你寄过去了。”

她声音不自觉轻了几分，带着些难掩的惊喜问他：“还有礼物啊？”

他轻咳一声，说了四个字：“礼尚往来。”

开了学后，除上学时间以外，陈矜夏还是自己一个人住。

起床后洗了个澡，她裹着浴巾从浴室走出来，发梢处还滴着水，落在肩头凉丝丝的，正吹着头发，手机屏幕亮起，是妈妈和舅舅发来的红包和生日祝福。

陈矜夏的手指无意识地在通讯录里滑动，停在了黑名单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陈安生。

她的眼神凝滞一瞬，思绪飘远，记忆里，小的时候，陈安生也常带她去游乐园玩，每年生日陈安生也是必不缺席，而现在，或许都不记得她的生日了。

后来的，争吵、以及诸多矛盾的堆积，致使她在一次激烈的争吵后，冲动地按下了删除键。

她趿拉着拖鞋走到客厅，窝在沙发上，打开外卖软件定了个六寸生日蛋糕。

刚把手机扣过去，电话铃声就响起，是裴秀萍打来的：“矜夏，我在楼下了，收拾好了就出发吃饭去。”

陈矜夏应了一声，迅速换上件舒适的衣服，简单整理了下头发，拿上手机就出了门。

下楼钻进车里，裴主任见她还没完全干的头发，递来一块毛巾，嗔怪道：“洗完澡也不吹干，小心着凉。”

她接过毛巾，擦拭着头发，车子缓缓启动，向着餐厅的方向驶去，两个人吃了顿饭就下午两点了，十七岁的生日也算是过完了。

过了几天，宋琛阳寄过来的快递发到了京南。

快递员递来一个包裹，她接过包裹，关门时跟快递员道了声谢：“谢谢啊。”

裴秀萍在一旁随口问道：“什么快递啊？”她随口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抱着包裹匆匆进了房间。

关上门，陈矜夏缓缓走向书桌，将包裹轻轻放下，小心翼翼地解开了缠绕在包裹上的胶带。

包装纸褪去，是京艺的文创，一本精致的笔记本和一支钢笔，笔记本封面上“京南艺术大学”几个字，她轻轻抚摸着那几个字，指尖在封皮上摩挲。

她把笔记本和钢笔又放回到了包装盒内，摆在桌上，调整好光线，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打下了几个字：【谢谢，我很喜欢】

宋琛阳秒回道：【喜欢就行】

【加油】

她抿了抿嘴，默读了几遍这两条消息，少女难以言喻的小情愫再次在胸腔里蔓延开来。

陈矜夏决定把它当作自己的记作业本，这样就能让它更亲近自己的日常。

她找来一支最顺手的笔，翻开第一页，习惯性的画着这学期的日历，下笔的瞬间，每一个数字，都被认认真真地记录在上面，画完又将笔记本轻轻合上，放入书包最里层。

日记本的第二页：

【12月7号天气晴

今天17岁了，他送了我一个礼物，说是礼尚往来。

这是继10岁以后，过得最开心的一个生日了，17岁，成为更好的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