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他们在电梯前停下,面对他没由来的一句话,黎夏摸不着头脑,愣愣的回:“什么?”
“对我的着装还算满意?”
他嘴角微微上扬,站在她眼前,双手微微张开,像是特意让她看个仔细。
“……”她瞬间就哑火了,眼神开始闪躲,他可以委婉一点吗。
这里这么安静,她想装没听见都不行,假装无意间看过去,点点头,“裴先生,你的品味一直很好。”
“的确。”
男人意有所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被炙热的视线笼住,一时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等明白时,脸颊不由的有了热度,手心开始潮湿。
她在心中暗自腹诽:“好自恋的人。”
电梯的门开了,裴彦舟绅士地请她先进,黎夏走到角落里站定,视线被他宽阔的背脊阻挡。
显示屏上的数字慢慢的开始下降,电梯轿厢内又开始恢复沉寂。
雪球乖乖地蹲在他的脚边,一动不动。
这一分钟格外的漫长。
他今天自己开车,是一辆黑色的大G,因为雪球的体型,没有比这更合适的车了。
雪球是被抱着上车的,车的底盘太高,试了好几次,跳不上去。
裴彦舟沉着脸,抱住了它的前腿,一提,脖颈处的青筋都隐隐跳了出来。
“你该减肥了。”
话音刚落,后座的车门被关上,雪球还是一贯得天真烂漫,一双黑色的圆眼睛望向窗外。
黎夏的手刚放在车门上,男人冷然的声音响起:“坐前面。”
他已经替她开了副驾驶的门。
“裴先生,我坐后面陪雪球吧。”她不想过去。
“雪球太胖了,后面被它占完了。”
她知道他高,但是还是被震撼到了,这男人站在车旁边,竟然能露出他的头顶。
他到底吃什么长大的?
男人一手撑着车门,丝毫没有显露出要改变主意的倾向。
她妥协。
方向盘在他的手里绕圈,阳光出现在她的视线里,透过挡风玻璃,映照在她的脸上。
很温暖、很舒服。
明明早上来的时候还是阴天。
“北城好久没有出现这么好的太阳了。”她无意识的脱口而出,驾驶座上的男人单手握着方向盘,光线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黑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挺鼻薄唇,整个人清隽淡漠。
“不喜欢下雪?”他问她。
“喜欢是喜欢的,但是一直下雪就不喜欢了,出门很不方便。”她在北城四年,还是不太能适应下雪天。
前车红色的尾灯亮起,是红灯。
“南城的冬天是怎么样的?”
她侧目,跌进他黑色的瞳孔中,他语气闲散,与她闲聊起来。
黎夏开始回忆起南城的冬来,在她印象中,小时候的南城也下过几场大雪,穿上雨靴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她喜欢在放学的时候偷偷从家里带出一个小碗和一个勺子,一个人蹲在没人的地方,把雪当成豆腐来切,乐此不疲。
下雪是不怕的,只是有一年下了冻雨,雨落在叶子上,很快就结成了冰,马路上滑的不能开车,实在是过于恶劣的天气,年少的烦恼只有上学和写不完的作业,碰上这样的天气,学校是不用上课,到是合了她的意,后来,南城很少下雪了,她出门求学,只有假期才能回家,对她来说,南城的四季已经不再明朗。
绿灯亮了,后车喇叭的催促声将她从回忆里拉出,她回道:“南城不怎么下雪,偶尔会连续下一个礼拜的雨,然后再晴半个月,没有北城这么冷,也不会到了冬天,植物就变的光秃秃的。”
“对了,也不会像北城这么干燥。”
她没忘记控诉北城的干燥,显然是被困扰已久,刚来北城时,一时适应不了,经常流鼻血,皮肤也干巴巴的,但有一点好处是,至少开了袋的零食不会变潮了,甚至会变得更干脆。
“还不习惯北城?”
“也不是,毕竟我在南城生活了十几年,有很多东西是很难改的。”
“裴先生,你去过南城吗?”
“还没有。”
也是,像他这样的人,忙着满世界的飞,像南城这样的小城市,没去过也正常。
裴彦舟的余光带过她,他继续说:“去了可以请你做导游吗?”
黎夏客气地说:“当然可以,如果我在南城的话。”
她权当他说的是客气话,工作以后,怕是没有什么时间回南城了。
车子在一家宠物店门前停下,里面的工作人员见车过来,立马迎了出来。
雪球被交到了工作人员的手里。
黎夏刚要跟上,裴彦舟出声叫住了她:“等会来接它,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她警惕的问。
男人倚着车门,目光沉沉地看向她,“怕我给你卖了?”
她没好气地顶他:“买卖人口是犯法的。”
他挑了挑眉,微眯着眼睛,语气里透着愉悦:“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你完全可以信任我。”
见她还愣着站在原地,他抬腿走向她。
头顶温柔的声音响起:“走吧,去了你就知道了。”
阳光被他完全遮挡住,两人的足尖相对,她藏在他的影子里。
“雪球单独在这里,没事吗?”她担忧地问。
“没关系,这里它很熟悉。”
“上车。”
黎夏心中忐忑,但也知道刚刚说的只是一句玩笑话,车子拐了个弯,钢筋水泥的大楼往后退,繁闹的市中心竟然有这样一座安静古朴的小楼。
“这是?”她扭头问他。
“进去再说。”
她磨磨蹭蹭地解安全带,裴彦舟看不下去,伸出手帮她。
“紧张什么?”
“要我抱你下车?”
她没好气地回:“不用。”
很古朴的一个小房子,房子被高大的树木环绕,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将都市的喧闹和急躁都隔绝在外。
“裴先生,我们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她下了车,站在原地不肯动。
裴彦舟很自然地走到她的身边,握住了她完好无损的那只手,带着她往里走。
手被温热的触感包围,黎夏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身体里像是窜过了一道电流,她想挣脱,手却被握的更紧了。
她气急:“裴彦舟,你到底要带我干嘛?”
男人欠扁的声音响起:“手伤成那样,不得看看。”
小姑娘红了一张脸,昂起头和他对视:“这里也不是医院。”
“彦舟,来了怎么不进来。”醇厚的声线响起,两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是一个面容慈祥,高而瘦,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
“走吧。”裴彦舟捏了捏她的手背,像是和她商量。
黎夏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乔朗的视线扫过两人交握的手,小姑娘像是不情愿,但又很乖巧。
“你松开。”她压低了声音,语气和缓了点。
裴彦舟不为难她,温热的手掌离开,暴露在空气中的手竟然有点不习惯冷凉的风。
见到乔朗,黎夏很礼貌地点头微笑,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草药味道,长得和裴彦舟有几分相像。
屋子的摆设很有意思,几乎就是一个药房,放中药的斗柜足足占了好几面的墙,中间却又摆了一个茶桌,不像是看病的地方。
黎夏被裴彦舟按坐在茶桌边,收起了刚刚吊儿郎当的模样,语气很郑重:“伤着手背了,麻烦您看看。”
“小姑娘,把手给我。”
她其实脑子还是糊的,总感觉莫名其妙的就被安排到这了,也不好再推脱,把手直直的伸了过去。
那个可爱的蝴蝶结被打开,满是淤青的手背完全的暴露在空气中。
“这是怎么伤的?”
她还是那样回答:“不小心摔的。”
乔朗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按了按她的手背,“痛的话就说。”
黎夏无意识地咬了咬嘴唇,轻声回:“嗯。”
下一瞬,手背里像是有一把利刃在搅,脑海中一片空白,额间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她的声音都像是在颤抖:“痛……”
“没伤到骨头,养一养就好了,我给你开点祛瘀的药。”乔朗重新替她把绷带包扎好,视线带过坐在一旁的裴彦舟,真是开了眼了,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紧张一个姑娘,他要是没看错的话,姑娘喊疼的时候,他差点没上手。
“你们坐会,我去给你抓药。”
“很疼?”
黎夏完全没有心思搭理他,一张白皙的小脸红的和个苹果似的。
他见她不搭理人,耐着性子和她解释:“他是我舅舅,是一个很权威的骨科专家,最近几年又开始研究中医,也还算有成果,他这儿的药成色都还不错,吃了对你手的恢复有好处。
听着他的这些话,手背上的痛意还没消散,黎夏心里窝着火,气他自作主张,说话的语气就冲了些:“谁要你管了。”
一向好说话的小姑娘,竟然冲他发了火,眼眶中包着一汪水,眼尾处都染成粉色,裴彦舟默了一瞬,心都软了几分,恨不得将人揽进怀里。
但要是真这么干了,估计这辈子他都别再想见到她了。
“真这么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