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了，彻底干了。

人发现的时候早就不像样子了。

那个女人也是命硬，一家四口人独独活了她一个。

不过听说，她那天爬出来的时候，身上恶臭难止，腿上手上还爬着蛆。

独活她一个也是她的福报，她嫁的那家人太不做人了。

谁说不是呢。

那女人是个疯子吗？

疯？你听哪个王八蛋说的。

一开始嫁进那家她爸妈是好说歹说得不同意，到了后来那个男的的话说得实在是好听，说什么永远对她好，进了他们家让她管钱管权。

咦，他们家又有啥钱啥权啊。

讲得多，讲得长，去的次数多了，被讲昏头了，稀里糊涂就嫁进去了。

刚开始那家人还能装装，什么烧饭切菜做家务，样样不让她碰，她婆婆还带她去庙会啥的。

她婆婆还挺信那些的，但每次去完那些大路上的正道庙，就被人碰见好几次去密林里的跟一个神婆碰面。

还有人说，他们结婚那天，她婆婆在那很开心的说，她的八字旺夫，进了他们家肯定又旺财又旺权。

可他们家又有什么财什么权，春秋大梦里的东西也被拖来当真了吗……会做梦也被拉来当作优点。

那家人变脸变得很快，不敢想人怎么做到这么没脸没皮。

他们和疯了一样。一开始，我只是被认为需要去做些家务，这很正常，家务有家里人平摊嘛。

后来他们带我去见一个又一个的人，但总是见了一面之后，就让我待在外面不让听他们的对话。

就这样辗转了很多家，但过了些时日也没一点下文，我以为这些事就这么古怪地了了。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我和婆婆一起去那个老林子里找那个神婆的次数也增加了。

但是我感觉我跟着这家人去哪里都像是一个外人，我永远被他们关在门外，不被允许听到他们的交谈。

后来让我做的家务活也越来越多，这家人在我身上的怨言也越来越大。可我明明什么都做了，为什么还是不喜欢我，一开始是你们好说歹说让我来，现在就垮个大脸嫌弃起来了？

那个男的，我的丈夫，变化好像只需一个酗酒的夜晚。重拳、踹打扑面而来。

我说我的日子过不下去了，可他们说他不是知道悔改了吗，原谅他吧，他那天只是因为喝了酒才动手的。

之后日子越来越难过了，他老是夜出晚归，婚前期许的会填上我名字的房子也被当作堵契当掉了。他妈在那边恨铁不成钢地哭，可那没头没尾的巴掌落在我身上。

“你为什么不看好他！”

“他是你丈夫啊，你们是一家人，你就这么不把他当一家人吗？”

越听她撕心累肺地吼，我就越觉得搞笑，到底是谁被排除在外，是谁去引祸上身，仗着你们人多就歪曲事理吗……

我要离婚，这个家的人脑子不正常。

可离婚失败了，他们说你没有他打你的证据，他向你道歉有悔意，日子还能过。他赌博难道你就没有问题吗，你怎么不阻止。

我要离婚的消息他们很快就知道了，那天傍晚回家的路上我晕乎乎的，家里没有希望连带着路上的空气也变得稀薄，我好害怕也好绝望，好像生活再也不会继续了。

一回家，随着脑门的痛觉我就晕了过去。没有他母亲在身后拉着他那个暴力儿子劝架，之后在后面用着“我活该，这个女人该死”的眼神，站在后面助纣为虐。

我丈夫吗？还是我丈夫吗？他只是一个脑子里只有暴力的男人。

可是他的暴行有名叫婚姻的保护。

我一开门，一拳就冲了上来，顿时失去了视线，黑夜、黑暗、又是一片红色，我被打得直起耳鸣，要刺破耳膜嗡嗡声再加上那个女人在一旁撕咬着发出的声音，真是恶心，她像是一只远古野兽，脑子没有半点人类社会的产物，只知道恃强凌弱。

一醒来，周围都是霉味，熟悉的霉味，是家里蹲放杂物的小房间。

这个屋子随叫小房间但也不小，能堆很多东西，但他之后两个小窗户，南一个北一个，但长年不开，里面又闷热又窒息。

手被绑起来，眼睛还是看不见，刺剌地疼，还有鼻尖的血腥味。

当初人模狗样的，现在关起门来，这种事也干得出来，太嘲讽了。

我会就这样死在这吗，我没有一点力气了，我在回马灯里会看到什么呢，是还小的时候去灯节吗，是和妈妈一起去买衣服吗，还是在枇杷树下面和奶奶一起乘凉呢？

想到这里，太心酸了，明明如果不结婚，一切都会照旧，我有自己的事业，还会有无数个奶奶一起乘凉的夏天，无数个看灯笼飞上天的星夜。现在我只能闻着血腥味等死了。

可是怎么死也这么难，那个男人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了，让人想吐，粗鄙又难听。

他拽起我头发想把我往外拉，但却忘了我手被绑在窗台的铁栏上。他艹了一声，一脚踢在我身上，“要死了还这么麻烦。”

我们之间本来就没有爱情，渴求关爱都显得是我没事找事，当初就是因为听他妈说什么人总要成家的，我就过去了，当时的我居然傻成那样，对他们居然抱着那么大的善意，现在却在这里看着他们把我的善良喂狗。

被拖出去之后，他们给我洗了个澡，受伤的地方上了药，可眼睛还是睁不开。

之后，他们还了我一个人模人样的样子，我眼睛隔了些日子已经好了，衣服也换了套新的，看上去像是被他们好吃好喝地招待着。但我还是被他们锁在家，带着脚镣。

真是疯了，一开始被绳子捆住双手还能理解，这下脚镣这种刑具也出现了。他们给我送了几天饭，说你可得多长胖一点啊，身上有点肉才有人要啊……

要卖了我吗……怎么回丧尽天良到这个地步。

不出所料，大约隔了半个月，他们就带我见了一家人，虽然去的路上一直在打骂我，说什么好吃好喝的、大鱼大肉给你端进去，一点肉也不长，赔钱玩意儿。

这个时候我倒是想感谢我这脆弱的脾胃了，自幼肠胃不好，应该是吃什么都不太吸收，小时候还被说有一双鸟腿……一点肉也没有。

我被拽着坐在桌子一端，左右两边坐着我婆婆和嗜赌成性的丈夫。眼睛好了，看见他们两个人就反胃。桌子对面坐了两个，一壮一枯，真的能用枯瘦来形容，从衣领里能看见难以被皮肉包裹的排骨。

听着我婆婆谄媚地聊了几句，问，满不满意啊，满意的话，今天就可以让她留下来。接下去的他们讲的话，已经被我大脑封存，我自己也找不到准确的原句。

但是非常恶心，现在想起就已经感觉食道反刍。

对面坐着的两个男人，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何想法，一个正襟危坐，双手放在盘起的膝盖，显得倒是正派极了，可一看就是装的，故意压低的声音，频繁的眨眼。还有一个一直低着头，一言未发，像是要冲人数故意拉来的，看不出是什么情绪，是害怕还是无语，无法判断。

坐我边上那个早已用怨恨在自己脸上刻满皱纹的女人，打算把我卖到这家里。

“你别怕，你以后还是我们家的人。”

“你虽然瘦，但生个孩子总是没问题的吧。”

“你就去几天，之后养胎什么的，妈还是照顾你的呀。”

？

她怎么好意思现在给我装出这种人样，这样轻言细语地用着安慰的语气把我送上绝路。

要我去给别人生孩子，怀孕期间还要承受你们的折磨……

我试探地问了一下，“那我给他们生完孩子之后呢？”

“之后，之后啊，之后你管他干嘛！”她连我的一个问题都回答不了，就开始无能狂吼。

至于我那个丈夫，早就不想在边上无聊等待，自顾自地又进了赌场。

我的生活再妥协下去就要完蛋了，这家人从没把我当正常人看，他们把我当作一个傻缺，什么都会妥协，给一颗糖就可以卖命，原来真的可以用着方式对待别人……

我想着该怎么办，怎么逃怎么跑。可却好像是天赐良机，从那家男人回来后，她们没有在给我上脚镣，我好像又自由了，婆婆依旧带我进那个深林里找神婆。

可是这种自由短暂得太明显了，我的命就要到头了，我完全可以找一个人少太阳又大的中午跑走，可是我的腿好像迈不动。我好像完全可以在多做一些事。

为什么你们这么折磨我却不付出代价，为什么在别人面前装得那么道德高尚，我却要成为你们发泄的泔水桶。

你们甚至还妄想给我洗脑，丢弃掉所有道德，告诉我那些荒谬的事实是才是真正的正义。

我要你们都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