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什么要骗我?”
陶宛根本不关心魏晴是好人坏人还是普通人,她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许临川要瞒着她,如果周日要陪女朋友的话,那就陪女朋友呗。
“嘶,这个……”
许临川听了这个问题也是一愣,她确实没跟任何人说过她和魏晴已经复合了的这件事,可能是因为两人分的原因奇怪,合的时机也不那么体面。
今天被陶宛一问,许临川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对这段感情有些微妙的态度。
如果是认真的,那为什么要下意识掩藏?
同样,如果是玩玩的,那为什么要遮遮掩掩?
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却奇迹般地导向了相同的答案,可许临川却依靠直觉在“认真”或“随便”中选择了“或”。
魏晴脸上的笑已经收敛了几分,在她眼里,许临川的不假思索和冲动行事是两人再度产生关系的基石。
不是每段感情都像是美酒,越品越有滋味的,也有的感情很脆弱,多思考一秒就要散了。
而魏晴显然还不想散。
她脸上又挂上了完美的笑,主动出面替许临川回答了这个问题:
“可能她只是忘了说了,我们也没复合多久,也就上周的事情。”
说着,她又环顾四周,做出了一个有些为难的表情,继续说:“陶宛同学,你看今天也不早了,堵老板店门口也不太好。或者我先送临川回学校,你们明天再找时间聊聊呢?”
许临川仍是一副面色凝重,沉于思考的样子。
好有道理啊……
陶宛点点头,“哦”了一声,站在原地目送两人离开。
另外一边,司延终于涮完了火锅,正不疾不徐地品味老板送的“情侣小甜品”。魏晴路过的时候给了她一个凛然的目光,司延也只当没看到,继续吃芋圆。
陶宛坐回了对面,正低头用微信和许临川聊天,她总感觉许临川刚才的表情怪怪的,疑心是自己问了什么不好的问题。
【软桃子:临川你没事吧?】
【我要睡觉:没事啊,你别多想,魏晴人还是很好的,我是怕我和她好不了多久又要分才没跟你说的】
陶宛没谈过恋爱,但也对周边部分情侣分分合合的戏剧经历有所耳闻,她很快接受了这个答案,想了想,又发。
【软桃子:好哦,那你之后不要骗我啦,就是那个舞剧其实还不错,你没来有点可惜】
陶宛打到这里,快速抬头看了眼对面的司延,又低头继续打,偷偷蛐蛐人:
【其实我感觉司延没看懂,你不要跟别人说哦】
唉,陶宛本来还打算好心帮司延解答一二的,可是对方积极性太弱,陶宛等啊等,都没等到司延主动问的那个问题。
不过,引导学生进行思考也是老师的职责,想着,一股来源不明的责任心油然而生。
陶宛坐直了身子,整理了一下卫衣的领口,看着对面仍在吃芋圆烧的那人问:“司延,你感觉今天的舞剧怎么样?”
司延手下的动作一顿,她想要回忆一下舞剧的内容,结果脑子里净是陶宛认真的侧脸和她站在香水百合前的样子,属于舞剧本身的画面只占了非常可怜的一点点。
“挺好看的。”这应该是一个挑不出任何错误的安全答案。
哈!陶宛有些得意地想:如此笼统的答案,她就知道,司延绝对没看懂。
“那你有没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呀?仅限今晚哦。”陶宛满怀憧憬地望着司延。
虽然此时此刻,司延是学生,但陶宛这个老师反而更需要那个问题的那个人。
司延沉默了几秒。
她真正想问的问题其实是,陶宛你喜欢什么样子的人?陶宛你喜不喜欢我?陶宛我们之间有没有可能?
但是她知道这些都不是陶宛想要听到的那个问题。
所以司延只是佯装思考了一会,最后问出了那个标准答案:
“我有好多都没看懂,可以请你分析一下吗?”
“谢谢你了,陶宛老师。”
“当然可以啦!当然可以啦!”陶宛秒变星星眼,忙不迭点头。
一句“陶宛老师”,成功把陶宛里外的毛都给顺得服服帖帖的。
回去的一路上陶宛都在孜孜不倦地传授知识,把每幕的内容都拆碎了讲给司延听,生怕司延因为腼腆错过任何一个知识点。
司延帮她抱着那束西伯利亚香水百合,也很认真地在扮演一个求知若渴的学生。
直到两人走到公寓门口,这场漫长的授课才终于在“你听懂了吗?”“真的听懂了。”的对话下成功落下帷幕。
*
晚上陶宛没练晚功了,守在岛台旁边看司延一支一支地处理那束香水百合。
她右手拿着剪刀,把每支茎的最低部都切成了45度的斜面,方面后续百合吸水。
西伯利亚是纯白的花种,在客厅吸顶光的照射下更显皎洁,像是月光凝成的。
陶宛静静地看着司延操作,很难不注意到她拿着花茎的手指,纤长好看,骨节分明。
“这花大概能保存多久时间?”陶宛突然关心起了这个问题。
“两周。”司延从大衣的兜里拿出了下午花店店长送她的百合粉,倒进了花瓶里。
陶宛伸手摸了摸百合的花瓣,感慨道:“好短啊……”
司延闻言笑了一声,处理完了,她把花全部移到了花瓶里,又整理了一下位置,开口:
“其实已经算长的了,毕竟是鲜花。”
成束的百合多到几乎塞满了整个花瓶,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百合清香,陶宛闻着那味道,变得有些多愁善感起来。
才两周时间,司延搬进公寓好像也就两周时间。
但是一个感觉好短,另一个却感觉好长。
回房间前,司延突然叫住了陶宛,从包里拿出那个胡桃木盒子,递到了陶宛的面前,她的目光依旧平静:
“陶宛,还给你,这不是你希望的吗?”
陶宛越过司延的肩膀,看到了岛台上的那束百合,她摇了摇头:
“不,送给你了就是送给你了。”
用14天就会凋谢的香水百合换到了可以至少保存百年的紫光檀木簪子,陶宛感觉,这回是司延赚了。
*
经过周日这天,两人的关系心照不宣地回到了类小时候的状态。
也就是同吃同住,一起上学放学。
之所以说“类”,是因为陶宛还保留着“讨厌司延”的惯性,动不动就喜欢干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去刁难司延。
而司延却表现出了足以海纳百川的耐心和细心,将陶宛的十八般武艺全盘收下,成功把陶宛弄得更加生气。
随着陶宛和司延两人更多地一起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下,两人周边人的状态也从一开始的“怎么可能!是造谣!”,渐渐变成了“拉娘就能真的认识吗?cp学恐怖如斯!”。
今天是周四,两人约定好放学后一起去超市买明天做中饭的食材。
不知是金融学院的老师喜欢提前下课还是司延腿长走得快,明明两人是相同的时间放学,可当陶宛走到小北门时,司延往往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
有好几次,司延等在树下,陶宛到的时候发现她肩上落了三四片树叶。
周四陶宛下午34节没课,想着不能总让司延等自己,形体课一下课她就冲完澡换好了衣服往公共教学楼走去。
到教室门口却跑了个空,还是亲自打司延的电话才知道今天调课,她现在正在东门口的那个咖啡厅讨论小组作业。
微信上适时地跳出了一个定位分享,看在司延肩上树叶的份上,陶宛又跨越大半个校区走到了咖啡厅门口。
透过整面的玻璃墙,能看到司延正坐在银灰色的笔记本电脑前,黑发披肩,里面穿着曾经洒了陶宛满裤子水的那件针织毛衣,两边的袖子都挽起来了一段,露出一节白皙非常的小臂。
“叮——”
自动感应门徐徐合上,陶宛进了店,极为自然地坐在了司延旁边的一个位置上,没有打扰她们本来在进行的小组讨论,却也让人能一眼看出她和司延是一起的。
“快了,大概还要半个小时。”
陶宛没问,司延却很自觉地安抚了一句,还帮陶宛点了一杯柠檬气泡水,让她在一旁边等边喝。
陶宛无言点了点头,拿出平板在一边做英语模块课上老师布置的阅读作业。
可也就不过写了几秒钟,课文第一段还没读完,陶宛早已心不在焉,下意识地去看桌子另外一边的司延,看她的睫毛,看她的鼻梁,看她打字的时候翻飞的手指。
陶宛看着听着,就发现了不对。
司延这个“小组讨论”,为什么只有司延一个人和另外两个女生在说话啊?
剩下的两个人不是在玩手机就是在发呆,如果有点到名字,也是沉默不语,不发表任何看法。甚至还有一人是坐在司延旁边的。
陶宛思考几秒,突然意识到司延这是被人欺负了。
她上学期上X思想的时候也遇到过混子,不过组里的其他人都很好,老师公平,把人踢出去之后也顺利完成了汇报。
舞院那边小组作业少,陶宛也就碰到过这么一次,司延这边小半人都不干实事的情况,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陶宛环顾四周,偷偷给司延发微信,表达了自己的震惊之情:
【软桃子:你这边混子好多啊】
【司延:老师随机分配的。】
【软桃子:不能跟老师说吗?】
【司延:其实也无所谓。】
那两人正是上次试图往小组里加人失败的,如今消极作业,不过是为了报复司延。
其中上次在教室辱骂司延那人名叫胡献仪,其母是本专业的教授,司延也不好直接踢出组,免得之后还要被叫去胡教授的办公室,平白浪费时间。
陶宛突然想起了司延在自己面前几乎算得上是百依百顺的表现,补充了一句:
【可能是你性格太好了,她们才欺负你的】
司延眉毛一挑,视线从屏幕上移到了陶宛的脸上。“性格好”这个形容词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陌生,从没任何人这么形容过。
陶宛是唯一一个,她小时候就这么说过,今天这次还是两人成年后的第一次。
约莫又过了十分钟的时间,那两个一直在摸鱼的组员突然提出要去上厕所,组里剩下几人脸上均划过一丝不满,但终究没撕破脸皮,放任她们去了。
陶宛刚好气泡水也喝完了,起身打算去洗个手。
咖啡厅内洗手间的布局很奇怪,洗手台照样在两间洗手间的中间,各入口处有半扇墙作为隔断,里外的人互相看不见,声音却能传出来。
陶宛洗完手刚想走,突然听到里面有人提到了司延的名字。
“这样完全不做行吗?”
“我们论文照常交就行,我问过我妈,影响不了绩点的,反正司延会做完。”
对话两人的声音有点耳熟,陶宛鬼使神差间留了下来,听到了接下来的内容:
“她旁边那个是陶宛吧。”
“舞院那个是吧,我都不知道她们怎么认识的,可能是想骗司延论文,舞院多少分就能上了来着?400?出去还要说自己是A大的,有点好笑。”
陶宛知道A大内部有人看不起舞院还有别的艺术类学院的人,但她没想到这么离谱,什么叫骗论文,什么又叫400就能上?
她有点被气笑了,刚想转头回去,抬头却撞见了另一个人,正是司延。
司延脸色铁青,显然把刚才这边的对话听了个大半。
陶宛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直觉不妙,司延这回真的生气了。
她伸手偷偷去拉司延的衣服,轻声道:“没事的……”
舞蹈生本来就容易被解读为不务正业,更别说陶宛还是半路抛弃了学业转的,有的时候陶宛感觉连宁言文或许都不理解她。
否则,如何解释那天两人在家中爆发的争吵和决策最后宁言文疑似妥协的那声叹息呢?
司延仍然板着脸,没说话,还又往里面走了点,刚好堵在出入口上。
里面又传出了脚步声,两人绕过当隔断的墙,往外走,正正撞上了在门口守着的司延,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司延扫了两人一眼,目光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