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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白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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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守茅屋内的三人不知该如何处理陈丹映之事,又久候孟承熙不归,云陌容便想用通讯符唤他回来。

“会不会是那蛇精厉害,大师兄一时降伏不了?”虞芙按住她去拿符纸的手,眼中的担忧满溢而出,“用通讯符会不会影响到他?我们应该跟去帮忙的。”

云陌容收手叹道:“要是对方厉害到连师兄都对付不了,我们过去好像也帮不了什么忙。”

没添乱就不错了。

虞芙仍不放心,云陌容见状也没办法,想着这里不需要这么多人,和她一起走到门边,回过头来对司陵道:“你在这里守着,我和小师妹去找师兄。”

司陵刚点头答应,屋外忽地刮起腥风,天色瞬间暗了下来,心中一凛,对她们喊道:“快退回来!”

云陌容闻声抬头看了眼,只见一条身披白鳞的巨蟒将翻涌的乌云撕开裂缝,从中探出头来,大半截身子仍藏在云中盘曲着,但那双猩红可怖眼睛便硕大如灯笼,正紧盯着她不放。

她被吓了一跳,赶紧拉着虞芙退回屋内。

谁知那白蟒锁定了猎物,霎时间狂风大作,这茅草屋原本就不够牢固,没折腾几下便房柱带着屋顶一同歪斜,屋门也整扇坏掉,关不上了。

在空中的白蟒尽管没有翅膀,却如水中游鱼般动作灵活地向几人游近,轰然落地,压塌了屋前的竹篱笆。

屋中三人被白蟒堵在屋内,令人作呕的腥臭气味扑鼻而来。

虞芙紧张地抱住云陌容的胳膊,说话带着颤抖的哭腔:“怎么办啊,师姐?”

云陌容心里也慌得很,努力控制着同样发颤的手,晃动“灵犀”银铃,尝试施展驭兽之法,大概是境界悬殊,没能成功。

她也没了主意,下意识地向司陵看去,见他神情严肃地盯着门外的白蟒,不知为何跟着镇定许多。

白蟒吞吐着蛇信,前端的分叉几乎要碰到屋内没有退路的三人,蛇瞳红芒闪烁,看见了被放在桌上的长生锁魂灯。

“给——我——”白蟒开口说话,夹杂其间的“咝咝”声听起来像是邪气的奸笑。

这白蟒能口吐人言,修为不低,只是声音像男人而非之前所见的那位年轻女子。

司陵在思考,以他如今的修为境界,该如何应对此等妖物。

白蟒没什么耐心,见三人皆无反应,便用尾巴抽向茅草屋。

正当它要给这座摇摇欲坠的小屋最后一击时,云陌容捂着鼻子甩出一张符箓。

茅屋房梁当场被白蟒尾鞭从当中拦腰抽断,发出“咔嚓”的闷响,整个屋顶轰然倒塌,将三人连同陈丹映一起埋在底下。

“陌容,裳儿!”半空传来孟承熙的呼唤声,见势不妙,随即干脆利落地施法发动敕令,“斩!”

白蟒欲要变化身形躲开此招,却见凝宵剑在法术的作用下金芒迸发,如疾雷迅电瞬息而至,避无可避。

剑刃斩在白蟒七寸要害部位,与鳞甲碰撞发出令人不悦的刺耳声响。

修为境界更高的人对于下位者而言就是碾压级别的,终究是孟承熙技高一筹,只一剑就将白蟒斩成两截,没什么悬念。

蛇血溅得满地满墙到处都是,猛烈的腥味灌入鼻子。唯独孟承熙还是那副不染尘埃的模样,凝宵剑亦是滴血未沾,被他施法召回后只提剑一抖便收回剑鞘。

被这幕震撼到的叶筠回过神来,小跑几步上前:“陈兄!”

断裂的房梁动了动,灰头土脸的司陵将木头抬起,从底下钻了出来,和他比没好到哪里去的云陌容和虞芙两人紧随其后。

看到之前跑掉的年轻女子正焦急地往坍塌的废墟中张望,云陌容朝满脸紧张的孟承熙挥了挥手:“师兄,我们没事。”

她在紧要关头用了张防护符,能凝聚附近的天地灵气展开一层屏障,虽然她的灵力不足,仅是勉强挡了一下砸下来的屋顶,遮挡不了飞扬的尘土,但好歹也是护住了屋内几人。

云陌容听到孟承熙刚才在叫他,但后头跟着个从来没听过的称呼,感觉像是虞芙的小名。

师兄对她已经亲近到了喊小名的程度吗?

“灯,那盏灯呢?”叶筠急着追问。

云陌容收回思绪,虽然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但没见孟承熙拦阻,放心地把危急时抓到手里的锁魂灯递过去:“灯在我这里,陈公子也没事。”

尽管陈丹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不能说没事,总之没增加新伤。

“多谢。”松了口气的叶筠上前伸手去接,两人身旁失去房柱支撑的断墙毫无征兆地向她们倒下。

云陌容的反应还算灵敏,看墙倒下就想拉着叶筠跑,结果见她当场奔向就在附近的陈丹映,一个愣神便来不及避开了。

“小心!”还没从废墟里爬出来的虞芙见状惊呼。

司陵提前行动,虞芙话音未落就已两步跨到云陌容身边,不过已赶不上将她拉开,出于本能地抬手去推倒下的墙。

当然没推动,整面断墙先压在了他身上,随后被同时赶到的孟承熙用法术轰了个粉碎。

“陌容,你没事吧?”孟承熙将云陌容拉到身边,远离危险,语带关切地问她。

云陌容惊魂未定,加之两人靠得很近,处于一个暧昧的距离,话说不利索:“师兄,我……没、没事……”

司陵看着他们,不悦地冷哼一声,侧身遮住被碎石划伤的右臂。

“对不起,我太过担心陈兄,吓着你了。”确认陈丹映未受影响的叶筠过来道歉,将先前和孟承熙说过的事对几人又说了一遍。

“这白蟒原本能变化人形,有个玉柳郎君的名号,是我的师尊。”她指向被斩为两段的白蟒,“跟随玉柳郎君修炼时,我无意间得到那盏长生锁魂灯,他得知作用后便向我索要。我不愿交出,趁着玉柳郎君被昭天宗弟子打伤,修为大损,从他手下逃出来,天寒地冻险些送命,幸得陈兄搭救。”

叶筠靠藏匿妖气才躲过玉柳郎君的追寻,可还是被他找到此地。大概是因为陈丹映时常和她在一起,沾染了她的气息,两个月前正是被玉柳郎君所伤。

起初叶筠是以鸡鸭的血做锁魂灯的灯油,后来换成了猪羊的,然而家禽家畜的血蕴含的灵力无法继续支撑魂魄不散,随着天数增加而逐渐失去效力,于是在今日用了她自己的血。

就在她取血时妖气外泄,引起司陵注意,同时也被已寻到红采镇的白蟒给发现,行踪暴露。

“可是……”虞芙担心妖邪串通了骗人,过去怯怯地扯了扯孟承熙的袍袖,“师兄,这位陈公子的容貌和当时那黑狐变化的书生一模一样。”

孟承熙这才看向陈丹映,稍加思索便想通了其中关窍:“那黑狐的修炼之所,或许与叶姑娘被陈公子搭救时所在的那处古刹是同一个地方,恰好见过陈公子也未可知。”

“那古刹中确实有只修炼百年的黑狐,我与他有过几面之缘,所以从玉柳郎君那里逃出来后才会去那儿。”叶筠无奈地叹了口气,“看起来,他做了不好的事,算是他的命数吧,合该如此。”

一桩悬案至此了结,虞芙终于不再害怕,转去提醒云陌容:“师姐,那盏灯。”

“这盏灯应该很重要吧?”云陌容如梦初醒,将护在怀中的锁魂灯再次递出去,“叶姑娘,还给你。”

她瞥见叶筠的手心伤痕累累,皆是割伤,想来所言非虚,于是为求稳妥特地看了下锁魂灯内部,那青火连晃都没晃一下。

然而这一看却看出了问题,云陌容的手掌适才被碎石划开一道细小的伤口,没觉得有多痛,却有血流出来,顺着锁魂灯的空隙滴进血盂中,泛起微弱涟漪。

云陌容是玄阴之体,她的血阴气极重,锁魂灯所燃的续命之火也属阴,她的血滴进去混合在一起后——

火灭了。

“不!”叶筠急促地惊呼一声。

云陌容彻底慌了神,手足无措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不知道。这灯还能不能点亮?我……”

叶筠看向因这变故而完全停止呼吸的陈丹映,摇了下头。

“没用的。”司陵骤然开口,“灯灭魂散,除非立时将作为命魂容器的七魄修补完整。”

“修补魂魄需用到本命金丹,白蟒的金丹已毁,要如何修补?”孟承熙眉头紧皱。

方才事态紧急,他出招没留手,不承想那玉柳郎君修为受损后如此不堪一击,连同金丹一同被凝宵剑摧毁。

本命金丹对于修真者极为重要,取出就等同于散尽修为,不死也得残废,已结出金丹的孟承熙不可能为陌生人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不,还能修补。”叶筠眼中的神采从失措到哀伤,又很快转为坚毅,像是下定决心般向孟承熙作了一揖,“这长生锁魂灯终究是不祥之物,事毕后请仙长好生处置。还有,请不要告诉他这件事。”

她的动作很快,孟承熙刚反应过来要去阻止,她就已将自己的血再次加入盂中,同时施展法术。

那股异香愈发浓烈,甜腻得熏人。

妖族和凡人的修炼方式不同,虽要修炼百年乃至千年才能幻化成人形,但生来就带有本命金丹,所以那个办法就是用她的金丹。

取丹的术法一旦启动便无法中止,叶筠以长生锁魂灯为媒,自身妖血作引,让渡金丹,重固七魄,与三魂再次融合,凭此令陈丹映转死为生。

在法术引导下,引魂灯中的青火复燃,却不像先前那般只有如豆一点,升腾的火焰要将生命焚烧殆尽似的灼灼燃烧着。

再去看叶筠,只见她变作一条通身碧绿的翠青蛇,趴在地上没动静,大概是取出金丹后修为散尽,力竭所致。

翠青蛇没有毒性,云陌容又离她最近,蹲下身去,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下。

青蛇微微摆了摆尾巴尖,动作幅度小到几乎看不见,也无法开口说话,好歹是活着。

没过多久,那股奇特的浓香散尽,昏迷不醒的陈丹映忽然有了反应,发出一声低吟。

正要站起来的云陌容抬头看去,正好对上他迷惘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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