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四人回到1301，陷入沉默。

乔晓年点开自己的智脑照明，试图驱散凝重的气氛。

封希倚靠在床头，碎发凌乱地遮住眉眼，她随意捋了捋头发，让系统光幕亮起。

“姓名：封希

身份：临海学院机械系三年级学生

固有天赋：【洞察之眼】【强化自愈】

异变能力：【空间支配·C级】

备注：恭喜你，经过持久不懈的锻炼，你的异变能力有所提升与进化，注意，凡事皆有代价。”

果然，她的异能升级了。

封希蓦地站起身，声音微低：“我试一下。”

乔晓年：“试什么？”

封希没说话，闭上眼睛，发动空间支配。

几秒钟后，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回到了隔壁一片漆黑的1302寝室，四具尸体仍旧安稳地在床上熟睡。

桌上有一支没有燃尽的蜡烛，她用火机点燃。

柔和的明黄色烛火跳跃在封希清浅的眼瞳里，她一瞬间好像回到了遥远的过去，那些尘封的记忆里。

封希攥紧拳头，再次使用异能，出现在走廊的大块头丧尸面前。

第三次，她回到了寝室。

谈知予三人只见封希忽然从眼前消失，一眨眼又忽然出现，然后猛地咳嗽起来。

她捂住嘴唇，将呕出的血咽了回去，脑仁传来刺痛，像被敲了一闷棍。

看来短时间内能使用四次，再锻炼锻炼，五次也没关系，但第六次恐怕要大吐特吐了……不过，这样的代价，她可以接受。

谈知予鼻尖耸动，没有点破她的动作，道：“你的异能升级了？”

封希点了点头，殷红的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她好像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出现低落的情绪，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安心。

“你的也是，你可以感受一下。”她说。

眼前，谈知予身上标注的粉红色像素字也有了变化。

“谈知予

固有天赋：【有限推断】

异变能力：【天网·C级】

备注：恭喜她，经过持续不断的锻炼，她的异变能力有所提升与进化，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该异能更全面了！”

封希看着这个备注，心想系统就是复制粘贴，然后改了几个标点符号吧。

谈知予仔细体会升级的异能，思维和五感像四通八达的数据脉络，如蛛网般延伸着。

她甚至能感受到公寓楼门口徘徊着的冰冷丧尸，只是，遇到墙体等障碍物的阻拦，她就感知不到了。

“我大概明白，为什么我的异能叫做天网了。”谈知予清冷的声音在封希盛棠和乔晓年脑海中响起，可她并没有开口。

封希双眸睁大：不是幻觉，谈知予真的能在自己脑海里说话！

盛棠也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你背着我们把智脑连接脑神经，然后通过智脑给我发语音了？”

乔晓年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知予，你说话了吗？！”

“这就是C级天网的能力。”谈知予看着眼前的三个女生，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思维，仍旧没有动嘴，声音却在她们脑海里再次响起。

“我现在能听到隔壁寝室的声音，看见很远的地方，还能以自己为中心，构建一张精神网络，精神网络里包含了你们三个。”

盛棠：“那不就是智脑的通讯功能……人体版？”

“但你们不会使用精神能力，所以只能听到我的声音，无法回应我，”谈知予又道，“不过，我能感受到一些你们的情绪，可以根据情绪做出推断。”

乔晓年立即问道：“那我现在是什么情绪？”

谈知予感受了一下：“紧张，惊讶，害怕。”

盛棠抚摸着充满电的义眼：“我呢？”

谈知予仔细体会，总结道：“难过，惊讶……”

盛棠沉默了。

封希也好奇地问：“我是什么心情？”

谈知予微微蹙眉，她用尽全力想感知封希的情绪，却什么都感受不到，哪怕封希就近在眼前。

“可能我们的异能级别一样，我感受不到你的心情。”

她实话实说，然后在心里备注：天网无法感知到同等级异能者的情绪。

封希则指着桌上的水杯，随意打了个响指。

她并没有接触到水杯，下一秒，水杯却被收入异空间。

“现在，我不用接触物品，也能将周围的物品收入空间了，距离有限，大概以我为圆心，半径十米，”封希向三人示范，“可惜，空间仍旧不到一立方米。”

她说着，又给自己的新能力起了个通俗易懂的名字：“除此之外，我还能进行短距离的空间跃迁。”

“空间跃迁？”

盛棠反应过来：“所以你刚刚是——”

封希点头：“我刚才瞬间就到了走廊，又回到寝室，如果没有墙壁阻隔，我可以闪的更远。”

她不到一秒就闪了十几米，C级的空间支配，可以说是逃命必备技能。

接下来，谈知予开始试验自己的精神网络最多可以连接几个人，连接多久，距离又是多远。

封希则吃了些东西，感觉自己体力有所恢复，再次测试空间跃迁的最远距离。

她直接从走廊最左边，闪到了走廊右边——尴尬的是，落地时她人在一米高的半空中，掉下来狠狠摔了一跤。

落点——不太准确，就像一开始她没有准头的水果刀，需要适应和锻炼。

距离——最远五十米！

窗外渐亮，某些建筑物楼顶的全自动霓虹灯光压过红色光线，乔晓年迷迷糊糊地醒来，才发现寝室的三人衣着和昨晚一样，而且一个个都在床下。

“你们三个，不会一晚上没睡吧？”乔晓年震惊道。

盛棠：“我耐力好。”

大小姐有超凡耐力，封希有强化自愈，谈知予……谈知予顶着两个黑眼圈，用力揉了揉眼睛：“早，我睡了……一会儿。”

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歇，封希站在阳台，空气中涌动着潮湿和酸臭的气味，完全没有想象中雨后清新的气息。

她低下头，大雨浇灌后的临海学院仍旧没有一丝生机，世界像是死了。

智脑就是这时响起的。

“滴——”

“滴！”

“滴滴滴……”

“嘟嘟——”

每个人的智脑提示音都不一样，提示时间也略有不同，于是，沉寂的临海学院，响起无数此起彼伏的电子音，交织成动听的乐曲。

封希按开粉红色手环的虚拟键，她以为只是网络信号又恢复了。

点开后才发现，信号并没有恢复，是她的智脑通讯录自动出现一个新的联系人——诺亚。

她收到了人工智能诺亚发来的语音消息。

诺亚的声音平缓无起伏：“封希同学，你好，我是【临海学院营救行动】的人工智能指挥官诺亚，现代表联邦第17区区巡部队队长科尼尔播放通知：我方预计将于三小时后，即上午九时赶到临海学院，请前往学院东门等待救援。”

封希又听了一遍，问道：“怎么救？你当指挥官？你不是时事新闻的主持人吗？”

谈知予也皱起眉，盯着自己老旧智脑上诺亚的名字：“你怎么能突然出现在我的联系人里的？”

“我是联邦最早研发的人工智能诺亚，有各种功能分支，拥有各项权限，代理播放时事新闻只是我的职责之一。”

诺亚耐心地解释：“我将在营救行动中接管17区街道监控，负责维持网络和信号通讯，确保学生在指定路线撤退等工作。”

盛棠道：“诺亚确实是联邦最早的人工智能，最初是负责【方舟计划】的科研型人工智能，后来方舟研究所解散了，它就成了处理各种事务的辅助人工智能。”

这是封希第二次听到“方舟研究所”这个名字，昨天她刚知道，这个基因改良试剂最初就是这个研究所研发出来的。

试剂本身或许是好的，但现在已经成为联邦和各个公司敛财的工具，研究所也已经解散。

诺亚催促：“封希同学，希望你能立即前往临海学院东门，我已接管学院监控系统，可以为你选择一条最安全的路线。”

封希没有再问，抬头用眼神询问谈知予。

谈知予：“诺亚也让我去东门。”

乔晓年同样点头。

三人同时看向盛棠，谈知予迟疑道：“那盛家的人——”

乔晓年：“大小姐，还要等公司吗？”

“我又不是非要等我家人来。”盛棠耸了耸肩，已经用连接了脑神经的义眼，无阻碍地和诺亚交流完毕。

“何况，诺亚告诉我，来营救我们的队长科尼尔是我家公司的忠实用户，科尼尔会尽量调出一辆专车，单独将我，还有你们三个一起护送到第3区。”

“它怎么没告诉我还有专车护送？”封希小声问。

盛棠勾起唇角：“唉，谁让我是盛家人呢，等到了第3区……”

谈知予笑了笑，仔细询问诺亚营救行动的具体计划：“临海学院的学生，被营救后会带到哪里？”

诺亚道，区巡部队占领了17区最大的地轨车公司——超动力车辆公司，并且已经清理掉公司附近的丧尸，建立起简单的防御工事。

他们将开来二十辆地轨车和两辆警署浮空车，十余辆普通巡逻警车护航，这些车足以将临海学院的学生接到公司，区巡部队会保护他们。

谈知予皱起眉头：“区巡部队的驻地不比什么超动力公司安全吗？还有，把学生接到公司，和我们被困在学院有什么区别？”

诺亚：“部队驻地已被丧尸占领，丧尸过多，无法夺回，而部队在超动力车辆公司仓库内发现大量生存必需物资及违规武器，经各项数据分析，该公司可以作为第17区临时避难所。”

盛棠又问：“二十辆静音地轨车，最多能塞下两三千学生，临海学院的在校师生有一万五千人，怎么装得下？”

诺亚温和磁性的声音透着冰冷：“经智脑手环心率查证，临海学院目前的幸存师生，共计三千七百二十七人。”

四人沉默了。

不到两个星期，临海学院四分之三的人都死了。

“说不定一大半都是一开始发烧后变成了丧尸，没什么痛苦就死了，”乔晓年说道，怔怔地望着外面的天空，“或许对有些人来说，死也是一种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