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大哥!
江锦年顾不得思考,拔腿就向世子殿跑去,路上一直不停地在喊人过去救火,心里祈祷着大哥能安然无恙。
或许是因为恐慌,江锦年觉得呼吸变得沉重起来,奔跑中的腿一直在发软,好几次都险些跪倒在地。
来到世子殿时,殿宇内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外面的人根本看不清殿内的情况,下人们在马不停蹄地救火,可火势太大了,一时半会不可能扑灭。
江锦年环视四周,并没有发现江锦轩的身影,于是急忙拉住旁边一个路过的下人询问。
“世子呢?出来了吗?”
江锦年焦急地问道,声音变得有些颤抖。
下人低垂着头,颤颤巍巍地回答道。
“回二公子,世子……世子并没有出来……”
听罢江锦年的大脑突然“嗡”了一声,原地呆住了,下人见此赶忙跑开。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突然旁边一声尖利的哀嚎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锦轩!”
江锦年侧头看去,王后宁玉瑾已完全失了仪态,瘫坐在布满水渍的地上痛哭起来。
这让他情不自禁地想到了自己那从未谋面的母亲,孩子不愿失去母亲,母亲更不愿失去自己的孩子。
江锦年定了定神,索性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将自己的披风浸入水桶中后披到身上,又抢过身边一个人的水桶,捂住口鼻一下子冲进了火海里。
宁玉瑾看到如此场景,顿住了,没想到江锦年竟会全然不顾自己的性命去救自己的孩子。
“快……快把他们救出来啊……”
殿内温度极高,再加上呛鼻的气味已让江锦年不免有些晕眩,可脑子里一直有个清晰的声音在告诉他。
自己必须要将大哥带出来,即使拼上自己的性命。
待江锦年扑灭一路阻挡着他前进的火焰之后,径直来到了江锦轩的床榻边。
江锦轩此刻好似已经处在昏迷之中,江锦年伸手去探他的鼻息,还好,还活着,便有希望,但任江锦年如何呼喊他都无济于事。
火势越来越大,仿佛置身于冒着熊熊烈火的地狱之中,直到灰飞烟灭,浓烟呛得江锦年不停地在咳嗽,不能再待下去了,索性就将水桶中的水泼在被子上,待表面浸湿后,扶起江锦轩,披在了他的背上,自己则将他背起来,拼命地想要将他带出去。
江锦轩中途忽然清醒了一瞬,发觉到是江锦年在不顾自己的性命想要救他出去,可自己好像要不行了,这样还会连累江锦年跟自己一起奔赴黄泉。
于是江锦轩用自己残存的一丝理智与力气,伏在江锦年耳边,声音微细地说道。
“锦年,别管我了,你快走吧!”
江锦年咳嗽地涨红了脸,在听到这一丝声音后,很是高兴,但还是倔强地回道。
“与其愧疚地过一辈子,我宁愿跟大哥一起死!”
“你……”江锦轩气极,本想骂他,可还是忍不住再度陷入了昏迷之中。
江锦年已然快坚持不住了,意识渐渐变得不清晰,时晕时醒,但心中的念头一直没让他就此倒下去。
我一定……一定……要将大哥活着带出去!快了,快到门口了……这殿廊怎这么长,平时没走几步就到头了啊……
突然脚下被东西绊了一下,身体不支摔倒在了地上,江锦年急忙转头看向江锦轩,想要将他扶起来,可尝试了好几次,还是没有将他扶起来,自己也都快要站不起来了……
正当江锦年专注地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带江锦轩出去时,前面突然一声巨响,随即热气扑面而来,殿门被从房梁上掉下来的一个硕大的木柱挡住了,柱子上冒着熊熊火焰,想从殿门逃出去根本不可能了。
江锦年环顾四周,到处都是骇人的火焰,火势渐渐逼近,热气升腾,全身热得滚烫,自己似乎会慢慢地被融化掉……
他想要呼喊,可一张嘴却是沙哑无力的,根本不会有人听见,更不会有人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他们,一种无力感和绝望油然而生,他看向倒在一旁的江锦轩,又想到了江锦惜,鼻头一酸,不知不觉一滴泪从眼中流落。
姐姐,就算我走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真没想到,自己的死期竟来得会如此之快,还有好多事等着自己去做呢,母亲究竟是如何死去的,自己还没有查……
正当他绝望地胡思乱想之时,火海中一道熟悉的黑色身影映入眼帘。
宋承辙?他怎么会来?
江锦年还以为这是自己临死前的幻觉,伸手揉了揉眼睛,待睁开眼后,宋承辙已然来到了他的面前。
“还愣着干什么!”
宋承辙瞄了一眼地上的江锦年,此刻的他,头发凌乱着,脸上和衣服上都是灰,眼泪划过脸颊留下痕迹,随之低垂在了下颚上。
“宋清,你怎么来了!”
宋承辙没有答话,将他拉起后又将江锦轩背在背上,快速地朝后方跑去。
“快跑,我清出来的路已经快被大火淹没了!”
江锦年朝宋承辙清出来的方向看去,原来他是从侧殿的一个窗户进到殿内的,窗户被他豁开一个大口,而周围的火马上就要将这最后一个出口堵住了。
所幸他们跑得及时,等到再出来之时,这个出口已经完完全全被大火堵住,大殿也终于抵抗不住烈火的侵蚀,轰然倒塌。
人们在看到从倒塌的殿后逃出来的他们,都兴奋地惊呼起来。
宁玉瑾放眼望去,看到他们还活着,立刻从绝望的情绪之中脱离出来,踉踉跄跄地推开众人,来到他们面前,看着昏迷中的江锦轩,嘴里一直嘟囔着老天有眼,仿佛失神了一般。
江锦轩被赶忙送去救治,原本喧嚣的气氛陡然变得安静下来,只剩下残余的烈火在烧焦的木头上挣扎而发出的崩裂声。
江锦年转头看向身旁的宋承辙,他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淡定。
“你怎么会来?莫不是这里也有你的人?”
宋承辙瞥了他一眼,丝毫没有理会江锦年,想不通他自己的命都差点搭进去,还是一脸的无所谓,甚至都还有心情调侃别人,索性自顾自地朝通往宫外的大道上走去。
江锦年看着他这个样子,挠了挠头,不明所以地跟了上去,小跑到了宋承辙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生气?”
宋承辙皱着眉头,脸上有些许的不耐烦。
“并没有,你多想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宋承辙打算绕开江锦年,可江锦年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伸出胳膊拦住了他,同时顺势揽住了他的肩膀。
“你要是不说那本公子可就怀疑你了啊,如此的话你肯定要随我走一趟的。”
宋承辙瞅着他一脸的邪痞子气,对于他这一副吊儿郎当且无所谓的样子,甚是气急,但思来想去也无可奈何,索性整理了一下不宁的心绪,盯着江锦年道。
“我不止告诉过你一次,凡事不要莽撞,思定之后再行事,可你这次还是如此,如何让我不为此担忧。”
江锦年没有想到他竟是为了自己全然不顾自己的性命而生气,一丝惭愧在心中升腾起来。
“好了,宋清,我下次定当不会如此了,只是我看王后那个撕心裂肺的模样,属实不忍,就莽撞了一些,如果再早些,说不定我早就无事地将大哥平安地带出来了。”
随后看了看宋承辙的表情,抿唇轻笑,接着说道。
“况且倘若早知宋小将军能及时赶来,我保准都不会往世子殿多迈一步的,这不是情急之下才变得冲动嘛,你可不知在火海中我见到宋小将军你的那一刻起,我有多高兴……”
宋承辙在江锦年讲这些话的时候眼底闪过了一丝笑意,但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面无表情,淡淡地说道。
“前几日君上准备去宫外祭祀,突然命我多加关注宫内的情况,我就知君上肯定知道些什么,估计怕不在宫中,会有人借此生事,所以我便隐秘地停留在附近,不敢怠慢。”
随后又看了看江锦年,暗叹了一口气。
“我本打算借此机会能抓住生事之人,给君上一个交代,说不定也可顺藤摸瓜抓出背后想要谋害你的人,可没想到你却突然出现,竟然还贸然闯了进去……”
“什么?”江锦年一脸的不可置信。
“现在在我看来,背后之人是想一石二鸟,将你也算计了进去,是我疏忽了。”
江锦年听后,想到了这几日一系列的怪异事情,背后直冒凉气,如果没有宋承辙,相必真的就让背后之人得逞了。
“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宋承辙扫了一眼前方,说道。
“明日君上就会回宫,我们只且等着便好。”
江锦年不明所以,总感觉事情有些奇怪,但看着宋承辙对此胸有成竹的样子还是选择没有再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