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招忍不住插言:“你怎的不唤我同去瞧个热闹?”
琼叶:“我只想着看分明了情形,回来说与夫人,免了夫人悬心。哪承想会是这般,都看呆了,哪里还想得起来许多。”
天明,到姚姜家中意欲闹事的细作已被杀死挂在城墙上,向游牧骑兵悬尸示警。
城中百姓不能出门,但巡街兵士将这事传得家喻户晓。
天黑后汪秀芝来探望小山,将细作的结果说与了姚姜:“千户传了令:但凡敢在城窥探闹事者,皆视为游牧部落的细作,都杀无赦。这回杀一儆百,即便城中还有细作也不敢轻动了。”
汪秀芝抱着小山亲了亲:“二位嬷嬷将小山养得比在我身边还壮实,抱着都越发沉了。”
姚姜:“你在灶间担负着城中百姓的吃食,极是辛苦,我们将小山照料好,才能让你不忧心。”
汪秀芝看着姚姜:“在这小孤城,我能信的人不多。小山只有交在你手中,我才放心。待得此间的困局了结,我必定好生来拜谢。”
停了一停,她看了看姚姜,小声问:“卫夫人,吴,吴淼现下可还好?”
见姚姜看着她,汪秀芝叹了口气:“他是个好人,我不该那样对他。我已有数日未见他了。我现下后悔当日对他没好脸。纵算我不再嫁人,也不该对他恶声恶气!”
她咬着嘴唇皱着眉头,姚姜摇头:“我也未曾见到吴淼,我让人去打听。”
话音未落,号角鸣响,姚姜顿时住口,向着门外看去。
片刻后林振羽已来到门外:“卫夫人,我先送汪娘子回灶间,而后我往城墙上去。此间留四名同袍守卫,家中人不可出门!”
汪秀芝愣了片刻,小声问:“这是,这是游牧骑兵攻城了?”
游牧骑兵先前都是天明攻城,天黑收兵。这时忽然攻城,让小孤城百姓都聚到了各自的家门前。
林振羽对着汪秀芝抱拳:“汪娘子,请随我来。”
汪秀芝站起身来:“对了,你交代我做的事,今晚应当成了。”
姚姜微笑:“你先回去将物事都备好,将这消息传与程主簿,他知晓该如何分派。”
汪秀芝亲了亲小山,将他交在冯嬷嬷怀中,起身跟在林振羽身后离去。
号角声声,姚姜来到家门前。
小孤城中的巡城兵士都奔跑着唤人:“搬石块的跟我走。”
“城墙上需要箭支,能搬扛物件的,随我前去帮手。”
……
游牧骑兵攻势甚急,且是两面夹击,南北城门皆遭遇猛攻。
正在城墙下进食的兵士都扔下碗盏,奔上城墙,已有无数箭支射上城头。
城头上守卫的骠骑营骑兵与能拉得开弓的小孤城兵士都将剩余的弓箭集在一处,弯弓射敌。
没有弓箭的兵士则去搬来石块,趁着游牧骑兵射箭的空隙,探头扔下去。
城墙外,游牧骑兵发箭密集,守军扔得准扔不准暂且不谈,但滚石下落砸得游牧骑兵不得不后退,不能挨近城门。
但游牧骑兵凶悍,冒着滚石也要将箭射上来,不少守军都中箭受伤。
卫骏驰带着守军一轮飞石将来敌砸得后退,赶紧查看伤者。
中箭的兵士中受伤不重的将伤一裹,接着守卫,伤重者则都下城墙往伤营去治伤。
姚姜步出家门,被两名骠骑营兵士拦住:“卫夫人,请勿出门,现下城中乱了,难说会有别有用心之辈对你不利。”
姚姜:“一切就在今夜。留二位兵士在此间照料二位嬷嬷与家中人。汪娘子如今管着灶间,她家小哥一定要好生守护,不能落入有异心的人手中。”
她转头嘱咐苏季扬:“将院门紧闭,只有千户与我回来才可开门。汪娘子家的小哥、二位嬷嬷与再招便交与你与田管事了。”
苏季扬想要劝说,姚姜道:“我须得有要出门的缘故。若今晚游牧骑兵将城门攻破,小孤城便没有明日了。”
“我跟随夫人。”小四走上前来。
琼叶也来到面前:“我跟在夫人身边,夫人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姚姜带着人来军营时,军营内外依旧没有灯火,但人来人往。
有送兵刃羽箭的,有送来吃食热汤的,还有送来石块的,城墙下还有数名百姓正给南城墙下受伤的兵士裹伤。
小孤城百姓与守军都不点灯,摸黑忙碌。
姚姜立在军营外看了看,便带着人沿着城墙走了一趟。
不多时林振羽匆匆来到:“卫夫人,请速速返回家中。此间不是卫夫人该来之地!”
姚姜:“十夫长,游牧骑兵这时声势浩大的进攻必有缘故,他们爬不上城墙却可以挖开城墙脚钻入来。你先前走得急,我没来得及同你细说。”
林振羽:“多谢卫夫人提醒,我们会让人在城墙下来回巡视。”
他转头对琼叶:“快搀扶着卫夫人回家中去。”
姚姜没有返回家中,她向着城南而去,离南城门还远,便已听到喊杀声!
城墙上有火光,能听到守城兵士的呼喝与话声:“快快,这边。”
已有壮年男子抱着石块奔过去,将手中的石块往城墙下砸去!
时有受了箭伤的百姓与兵士被自城墙上扶下来,送到城墙一角的伤营治伤!
路边撞出两个人来,将小四撞开对着姚姜直撞过来!
琼叶眼尖,已见一道寒光闪过,来不及出声径直伸手去挡。
姚姜只觉身边硬生生挤过来个人,将小四一推推出去,小四踉跄几步都没能稳住脚步,摔得甚是狼狈!
林振羽忽然出现,他一把抓住那人的右手用力一扭,已将他扭倒在地一脚踏住。
跟在姚姜身边的兵士同时出手与另一人厮拼。
那人甚是凶狠,但架不住双拳难敌四手,缠斗片刻,已被二人杀在当地。
林振羽拦在了姚姜与琼叶前方,姚姜闭上了眼睛,没看两名骠骑营兵士杀敌!
两名兵士结果了那人,过来将被林振羽踏住的人扭住,捆得与粽子无异!
小四摔出去时扭了脚踝,一瘸一拐地过来,忽然惊叫:“琼叶姐姐!”
琼叶跪倒在地,她的左手被匕首刺穿,匕首卡在她的掌骨中,鲜血已湿透了她的衣袖!
林振羽回头已看到琼叶跪倒,连忙伸手搀扶。
琼叶痛得全身颤抖,她右手紧捧着左手,紧咬着牙关。片刻后才自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小四,你扶好夫人。”
小四紧紧搀扶住姚姜,姚姜没想到琼叶以手拦刀,连忙对着琼叶的手看了片刻,对林振羽:“这匕首得尽快拔出来。有劳十夫长送她去伤营,由医官为她拔刀。”
她对林振羽轻声说了句话,林振羽惊异到了极点,看着姚姜想问,却不知该从何处问起。
琼叶颤抖着道:“请十夫长好生卫护我家夫人。我会自行去往伤营治伤,不必陪伴。”
姚姜嘱咐:“你怎能独去伤营?让小四陪你去。”
琼叶连连吸着凉气:“我去得到。我行走无碍,不必人陪。小四,你快送夫人返家!”
小四点:“琼叶姐,我将夫人送回家中便来接你。”
琼叶摇头,转身努力向着伤营而去。
林振羽放心不下,交代一名骠骑营兵士几句,看着他扶了琼叶往伤营去了,才对姚姜道:“卫夫人请放心,我这便去办!”
小四搀着姚姜与一名骠骑营骑兵押着那被他们捉住的人返家。
来到家门前,院门紧闭。
小四拍门,过得一阵,院门内苏季扬问:“何人拍门?”
小四:“我是小四,夫人回来了。”
院门开了一缝,苏季扬自门内对着门外看了片刻,看清了姚姜与小四,才将门打开来。
苏季扬对着院外看了看:“夫人,琼叶未回来?”
姚姜对着三名骠骑营骑兵押着的那人看了一眼:“琼叶受了伤,去伤营治伤了。”
姚姜先来到这边屋内,小山睡得极香甜,冯嬷嬷与刘嬷嬷守在他身边。
再招迎上来:“夫人总算回来了,二位嬷嬷都担忧极了,自夫人出门就懊悔,说不该让夫人出门的。”
二位嬷嬷见了姚姜,都松了口气,但转瞬便板起了脸:“夫人,纵使城中紧急,也不需夫人带着八个月的身孕去帮手。再者夫人如今行走迟缓,也帮不上手,实在不该去涉险!”
这是二位嬷嬷来到北疆,对姚姜说的最严厉的话。
姚姜点头:“二位嬷嬷说的是。让二位嬷嬷牵挂,是我的不是。”
她赔了不是,冯嬷嬷顿时讪讪地道:“夫人知晓轻重,我们也就放心了。夫人歇下吧。”
姚姜摇头:“歹人还没问过,我还不能歇下,我去问上一问。”
跟着苏季扬来到他们居住的厢房,一进屋,便见到屋中两名面貌粗野的男子被捆在一角!
厢房的门窗皆挂了厚帘幕,内里点着灯烛,两名骠骑营骑兵与田兴才坐在两侧,目不转睛盯着当中被牢牢捆缚住的二人。
田兴才与苏季扬的衣裳上都被撕扯得不成样子,苏季扬额角出血,田兴才的一只眼睛乌青,手中执着门闩。
“夫人离开后不久,这两人忽然自墙头跃下来。”田兴才捏紧了手中的门闩,“我们听到了,扑出去便扭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