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晚饭时间,薛谭依旧沉浸在自己加入了编剧部这件事里面,连盛晚做的红烧茄子都对她没吸引力了。
“谭谭当时是为什么说出要加入编剧部的呢?”盛晚坐在女孩身边,细心为她揉捏走了许久的腿,安慰:“反正只是提交了报名单,应该还不算正式加入话剧社吧?”
薛谭叹了一口气:“学姐说加入编剧部的人很少,虽然过几天还会走流程面试,但基本只要来就会通过。”她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一些:“至于为什么说要加入编剧社......大概是因为学姐一直在旁边催促,情急之下就选了这个。”
她仰倒在沙发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因为你看啊,演话剧这种事情我根本做不到啦,哦,还有导演和相声,至于道具组也感觉很麻烦欸,所以对比之下还是编剧比较适合我。”
盛晚很高兴:“正好谭谭不是经常做一些天马行空的梦吗?到时候可以通过写剧本把自己的梦境表现出来啊。啊,还有保护动物保护环境这些,不都是谭谭一直想做的吗?通过剧本传播这样的理念也很不错呢不是吗?”
“是啊!”萎靡不振的女孩终于由阴转晴,她起身亲了盛晚一口,对自己这个男朋友越来越满意,“我可太喜欢你了!”
“哈哈哈。”盛晚笑弯了眼,他有些滑稽地靠在薛谭身上,甜腻腻问:“那我和谭谭一起加入书社和话剧社好不好呀?”他抬眸对上女孩没什么情绪的目光,眨了眨眼睛,又说:“或者我加入别的社团也行......”
薛谭是很没主见的人,盛晚却好似比她还要没主见,什么事情都需要薛谭为他做决定。
“为什么非要加入社团啊?”疑惑不解的薛谭推开盛晚,她审视地盯着逐渐变得慌乱的少男,“你就那么想出去抛头露面吗?”
盛晚一愣,慌忙解释:“不是的谭谭......我没有这么想过,我可以加入像编剧部这种做幕后工作的,或者是只需要看看书的书社——”
薛谭不耐烦,“可这样你不还是要和别人接触往来?你就不能好好在家做饭,该上课上课吗?整天想着弄这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
盛晚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女孩明显厌烦的表情如一把冰冷的利剑刺入心口,疼痛一下子涌遍四肢百骸,最终他只是解释:“不是这样的谭谭,想要加入社团是因为担心素质分不够,我从来没有想过和谭谭以外的任何人建立任何关系。”
“是吗。”薛谭看上去很不开心,“我不想看见你,你出去吧。”
“对不起谭谭。”盛晚立马道歉,他太害怕了,下意识跪在地上恳求:“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考虑好加入社团的后果,我不加入社团了,以后做事情也会提前考虑好的,你不要扔掉我好不好?”
惶恐在薛谭让他出去的一刹那占据盛晚的全部身心,他太怕这件事会让两个人之间产生隔阂,犹豫不安良久,小心翼翼攥住女孩裤腿一角:“我真的知道错了,谭谭。”他仰头望着女孩,泪水不受控制地争先涌出,内心无比渴盼女孩能够看自己一眼。
薛谭猛地放下筷子,发出“啪——”的一声,她踢开盛晚粘在自己腿上的手,无法理解地看着跪在地上哭个不停的少男,“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看不见我在吃饭是吗?”她使劲推了一下盛晚的头,跪立的少男有一瞬的不稳,很快再次直起身子跪好。
“自己犯了错就出去跪啊!跟我在这吵什么吵啊?”她愤怒地指向门外:“出去跪!”
盛晚不敢再说什么,连忙起身想要离开,耳边再次传来薛谭冷冷的声音:“让你起来了吗?”
于是他只好再次跪下,一路膝行来到门外。走廊的大理石地板冰凉坚硬,盛晚不过跪了一会便感到好像有密密麻麻的针刺入膝盖,疼痛万分。他不禁为自己的没用赧然,只是跪了这么一会就疼了,就他这样的人竟然还妄想守护谭谭,谭谭说得对,他真是太不要脸了。
深秋的夜晚凉意渐起,走廊尽头的窗户不知为何竟然大开,呼啸而来的冷风一团团砸在他身上,单薄的睡衣在它们面前是如此不堪一击,冷意裹挟全身,令他忍不住牙齿打颤。
他搓了搓胳膊试图让自己感到温暖一些——确实温暖了一些,但这样的温暖太过微弱,不过两秒钟冷意再次贴近皮肤。
盛晚不知道自己究竟跪了多久,膝盖由最初的疼入骨髓,到现在的麻木。他的双腿已经没有知觉,渐渐地,躯体好似被冻得也没有知觉了,他强撑着似有千钧重的睡意,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努力保持清醒。
都是他的错,他真是罪该万死!
谭谭和自己谈恋爱肯定承受了莫大的压力,他分明知道谭谭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女孩,本就应该万分小心地呵护她,可是他做了什么?他真是该死,他竟然想要加入社团和那么多人接触,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长得好看,难道不知道自己顶着这么一张帅脸加入社团会引起大家注意吗?
他应该知道的,但他没有刻意去在意,还是谭谭心细考虑到了这些。而他刚才竟然还厚颜无耻地请求谭谭的原谅,谭谭累了一天好不容易回到家能吃顿饭了,他却在一旁聒噪地打扰女孩吃饭。
原来自己是那么自私自利又卑劣不堪的小人啊,而薛谭没有骂他也没有打他,只是如此包容地让他跪在了这里慢慢想清楚。
意识到这一点后,盛晚顿时不冷了,他放松一直蜷缩起来想要获取一点温暖的身体,乖顺接受谭谭给予自己的惩罚。与此同时,眼泪再一次不争气地淌下来,他羞愧万分,又扇了自己一巴掌,哭得难以自抑。
谭谭真是太心软太好了,一想到罪大恶极的自己仅仅是被谭谭那么温柔的惩罚,盛晚觉得自己身上所有疼痛与寒冷都消失了,取而代之涌上心头、涌遍全身上下的是卑劣的窃喜。
谭谭,他的谭谭,怎么能那么温柔那么善良。膝盖好像被无数条细密的丝线穿过,穿过皮肉与骨头,向上在腹部盘旋回绕,又一缕一缕攀附着骨头往上爬,最终全部停留在心间。
“谭谭......”盛晚忽然将大拇指伸入口中死死咬住,由膝盖处纠缠过来的疼痛犹如丝丝缕缕难以言喻的丝线瞬间裹紧心脏,他浑身剧烈颤抖了好几下,巨大的舒爽铺天盖地裹袭全身,快感如开闸泄洪一般冲击着自己。
黑夜吞噬所有月光,原本静谧的走廊里传出断断续续的喘息声。潮湿的、模糊不清的字句被掰碎混入盛晚肮脏的呻吟里。他头埋得很低,似乎这样就能很好掩盖自己的垃圾本性,然而往下看去,被眼泪与口水一起打湿的衣领还是暴露了主人此时此刻不可见人的欲望。
明天周六不用上课,这天晚上薛谭把自己全部负面情绪都发泄在了游戏大boss身上——就是之前被薛谭砍掉头的反派。
非常恶心的游戏机制,反派不仅是反派,还是世界大boss。薛谭以为砍掉头后就能消灭这个破坏村子的反派,结果没想到砍掉头后怪物只是一时的死亡,等到了下一关还会进化成更加厉害的怪物,一直持续到最终关卡,怪物血量和攻击力将会达到最高值。
啊啊好气啊!薛谭为了发泄在盛晚那里的怒火所以来打怪物,结果这个神经病怪物也来跟她对着干!
看她大杀四方!
于是薛谭玩了个通宵,等她昏昏沉沉睡过去再醒来时,已经是周六下午三点钟了。
她打着哈欠去浴室洗了个澡,坐在沙发上擦头发时忽然想起来厨师还在外面跪着。
薛谭没好气地走过去打开房门,“喂,我饿了,快给我做饭。”
盛晚还乖巧跪在地上,低头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她过去踢了一下他的大腿,少男闷哼一声,终于抬起头。
眼眶不知道为什么红红的,两颊两边也带着红彤彤的巴掌印。
巴掌印很丑,但因为长在盛晚脸上,反而为他增添几分别样的风骚。
薛谭轻哼一声,勉强算是原谅了盛晚,“去做饭吧。”
盛晚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了,他扶着墙艰难站起来,朝薛谭微微一笑:“好的,谭谭。”
薛谭觉得他的笑容有点恶心,恶寒地瞪了他一眼便转身回到沙发上继续擦头发。
因为跪了太久,盛晚的膝盖变得又紫又肿,其中还掺杂着几条血丝。
有点严重,但是好丑。薛谭看了一眼就赶紧用擦完头发随手搁在桌子上的毛巾盖住,也不管会不会按疼少男。她眨眨眼睛,盯着盛晚脸上略微红肿的巴掌印看了一会,问:“这是你自己打的?”
“嗯。”盛晚乖顺应道,他没有看薛谭,视线反而落在女孩隔了一层毛巾按着自己膝盖的双手上,语速缓慢,声音非常委屈地说:“谭谭,谭谭不要抛弃我好不好?”
薛谭曾经以为盛晚身上最美丽的是他那双黑曜石般神秘又隐忍沉沦的眼睛,然而此刻看着垂下眼皮故作委屈的少男,她才真正意识到,盛晚从头到脚的每一处,都完美到无可挑剔。
看着小猫似的少男,薛谭心疼坏了,拉过他亲了亲嘴,“我只是太爱你了。”
盛晚低头与她额头相贴,“我知道的。”他语气粘腻地说:“我也最爱最爱谭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