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婋想了想,回道:“若有人想看我吃,我便吃一口,人后再吐了。”
孟师棠笑了,捏了捏孟婋的肩,笑说道:“话说的不错,如此说就要如此做,知道吗。”
听到这样有心机的回答,孟师棠还是觉得很欣慰的,不愧是能一人从儋州逃到京城的人,发展的潜力无限啊。
“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欢这里。”
孟婋的让孟师棠意外,微微挑眉,问道:“何以见得啊?”
“丰衣足食,锦衣华服,应该是享受的,偶尔见姐姐傍晚在院中逗猫,总是发呆凝眉,便觉得姐姐心里有事。”
孟婋说的头头是道,孟师棠笑了,才养了多久,就有这样的心思,还关心上人了,是个心思缜密的。
这也说明孟婋已经很好的融入了孟家,已经真心把自己和孟家挂钩了,这便是孟师棠想要的。
深呼吸一下,孟师棠开口问道:“你告诉我,最想要什么?”
孟婋一脸认真:“姐姐想给我什么,就是我能得到的。”
“好啊,不过像你说的,姐姐不喜欢京城,明年或者死后年,姐姐就会离开去别的地方,你要在家里好好的,姐姐能给你的是你本来就有的,你想要的应该是你没有的东西。”
“什么才是我没有的?”孟婋有些蒙蒙的。
孟师棠轻笑一声,摸了摸孟婋的脑袋,把怀里的京城放到了地上,起身从身后的柜子上取下一个大盒子。
放到桌上,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卷卷圣旨,孟师棠拿出了其中一卷展开。
“你原先是识得一些字的,这些日子夫子也该教你了一些,你看看,认识几个?”
孟婋看着金色的纸,读出了自己认识的字:“……天…运…曰……孟…女…阳…主……嗯,姒阳郡主……”
等孟婋把自己认识的字都读出来,孟师棠又亲自念了一遍圣旨上的内容。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孟氏女有祥瑞相伴,特封郡主,封号‘姒阳’……”
这是孟师棠收到的第一份圣旨,轻抚圣旨,开口道:“你看,这是别人给我的,这道圣旨随着我的降生而来,是他人给我的宠爱。”
“我们家算得上是一流的世家,孟家的孩子不论嫡庶都受着最好的教育,我们的母亲是当今太后的亲妹妹,父亲是前朝的一第一把交椅又是家主,贵重无比,出生我们已经拥有了佷多,但是有权利就有义务,今年年初,我被要求随军同先帝去北境,在北境不慎被蛮人掳走,我只有两个出路,自尽或是苟且偷生,上天垂怜,我保住了命,死里逃生,这就是权利伴随的危险。”
“有人抬头看着你,以为你高高在上,无忧无虑,但不知你有多么煎熬,提心吊胆,情爱欲望都不是自己的,终不是坐在最高的位置上,上面压制着你,下面盼着你跌落。”
孟师棠说完了,看着孟婋懵懂的样子,她知道这么小的孩子还是不太能听懂的,不过自己这些话也只是一些压力的释放,小孩子不懂真好,可惜人会长大,压力也会变大,孟婋若要成为国母,她这一辈子都要担着压力,不像自己还能逃走。
“姐姐我……不太明白。”
孟婋倒是诚实,不明白就是不明白,直直说了出来。
捏捏孟婋的小脸,孟师棠展露出了笑颜:“没事,慢慢来,你要长大呀,慢慢的你就明白了,好不好?”
“嗯。”
京城翘着尾巴绕着孟师棠的裙角,孟师棠将它抱起,放回了膝上。
孺子可教,吾心甚慰。
孟师棠少看到朝中事,既然已经决心要走,那洛阳那边的事也要安排起来,宅院、田地、仆从,都需要安排。
洛阳老宅虽好,但并不适合姜璇和自己居住,还是要新购置宅邸才行,遣了人去洛阳购置,家生婆子,银子给足了,办事应当是尽心的。
最近也不知要做什么,听闻苏妙筝从北境小城游玩归来,便去了公主府邸拜访。
苏妙筝的府邸不大,自此她寡居以后,或是远游,或是住在别院,公主府倒成了不常住的那个。
未进苏妙筝的院子,院便听到了闹哄哄的声音,一进院子里便看到了满院子的外邦玩意,侍女们正在整理,苏妙筝就躺在檐下的摇椅上,脸上盖着院中小池里摘的荷叶。
孟师棠对婢女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声张,走到苏妙筝面前,正准备揭开她脸上的荷叶,忽的,苏妙筝抬手抓住了孟师棠的手开始摸索,嘴里也念念有词:“嗯,手指纤长嫩滑,不像是做活计的,指甲圆润光滑,十指不沾阳春水,一看就不是我的丫头,快快报上名来!”
刚说完,苏妙筝就把自己脸上的荷叶揭掉了,笑嘻嘻的看着孟师棠:“小姒阳,别来无恙啊,怎么?丹阳嫁人了,你只能来找我玩了。”
孟师棠抽回了手,回道:“三公主倒是舒服,自己在这里的躺着躲凉快,让这么多小可人在太阳底下收拾东西。”
“别装好心了,说吧,找我什么事?”
苏妙筝从躺椅上起来,负手立在孟师棠身侧,看着院子里搬运东西的侍女,眯了眯眼。
见苏妙筝起来,孟师棠自然的躺到了苏妙筝的躺椅上,笑说道:“没什么,就来瞧瞧你,顺便问问北境的情况。”
苏妙筝扯了扯嘴角,依靠在了廊柱上:“来看我就空手来,真是够很有诚意的。”
孟师棠知道苏妙筝是说着玩的,直接问道:“北境局势如何了?”
“北境能如何,四周蠢蠢欲动,我看安定侯是有驻守在北境的意思了,就是不知道太后会不会同意了。”
听苏妙筝这么说,孟师棠大概也能猜到北境是什么情况了,便转移了话题:“这么多东西,都是你从北境拉回来的?带回来干什么?”
一说这个苏妙筝便来劲了,回身看向院子,环视一周,目光锁定了一个侍女:“荩香,把你手上的东西拿过来给郡主瞧瞧。”
名唤荩香的侍女抱着一对杯子跑了过来:“请郡主过目。”
接过杯子,孟师棠仔细端详,并不是特别精致,不过的确是很少见的材质,自己日常使用的杯子多是玉的或者瓷的,骨头做的倒是少见。
孟师棠开口问道:“这是什么骨头做的?”
“厉害呀,这是人骨头做的,怎么样?”苏妙筝笑着从孟师棠手里拿过两个杯子,拿在手上细细把玩。
“奴隶的骨头?”
“不,是一个王妃的,很可怜,被开颅取乐,头骨破碎后被用金子镶起来做成了一对杯子,我瞧她可怜,便把她带离了那片土地,你一定想要的话我也可以送你,你不是多了一个妹妹吗?就当是给她的了。”
苏妙筝一脸骄傲,孟师棠的目光淡淡的注视着她手里的杯子,回道∶“不要,有点吓人,你自己留着吧。”
“随便你,你要我还不一定给呢,荩香,拿去入库。”苏妙筝撇了撇嘴,把杯子塞给了荩香。
“苏妙筝,明年我也爽快了,快点恭喜我,”孟师棠控制着摇椅轻轻摇晃,嘴角带笑。
“瞧把你美的,去了洛阳可不要忘了我。”
苏妙筝最后还是拿了几个小玩意让孟师棠带回去,离开了三公主府,孟师棠选择了进宫一趟,过几日是陛下生辰,宴会由江淑林准备,孟师棠想和江淑林商量着让孟婋露露脸。
毕竟是孟家的孩子,混个乡君的名号还是可以的,要做皇后,还是得来点起点地位的。
江淑林依旧住在西宫,许久不见,江淑林气色好了不少,或许是因为朝政与她没什么关系,后宫也没有人,落得清闲。
“臣女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福泽安康。”
见孟师棠来,江淑林是高兴的∶“免礼免礼,你我不必多礼,近来可好啊?少有人来看哀家,倒是寂寞的不行了。”
“回娘娘的话,近来逢遇喜事,师棠也沾了点喜气,瞧着不太够这就来了西宫了。”
孟师棠嘴上说的甜,逗得江淑林眉开眼笑:“好了,好了,无事不登三宝殿,姒阳郡主可是有什么事要哀家做的?”
听闻江淑林这么说,孟师棠便直说了:“臣女近日幸得一个妹妹,看她甚是聪慧的模样就想着让人家瞧瞧,过些日子就是陛下生辰了,他们年岁合适,我想该让他们认识一下,还请娘娘帮忙。”
“原来是这样。”
江淑林是聪明人想得明白其中的缘由,太后培养一个白霏,孟家也养了一个孩子,这是要争一争啊。
“好啊,既然是师棠的妹妹想必也是优秀的,和陛下结交也算是一份好缘分了。”江淑林应下了,毕竟以前孟师棠帮过她,现在算是报恩了。
“多谢娘娘。”
陪着江淑林说了一会话,聊了聊京城近日的趣事,孟师棠便告辞了。
和江淑林说话聊天是很舒服的,她是个聪慧的人,若是性格上再强势些或许会过得更好,不过韬光养晦也是智慧之举。
安排好了近期的事宜,孟师棠又闲了下来,坐在回府的马车上,细细的想着,也不知为何,如今京城暗流涌动,应该是针尖麦芒的时候,自己反而常常空下来,反而是过去比较忙碌一些了,真是令人感慨。
或许是累了,或许是现在的局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静待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