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春桃】的神色猛然扭曲!
“你!”
尚善站起身,直视刘春桃,微笑道:“我不会死的。”
与此同时,寒冷迅速褪去。
下一刻,冰层“咔嚓咔嚓”开裂,头顶的冰柱豁然融化。电梯轿厢顶灯绽放出炙热的光芒,脚下的冰迅速融化。
任鸿飞立刻挣脱了束缚,在冰柱砸下的瞬间迅速护住了尚善。
与此同时,电梯门传来了合上的动静。
赵赋昇冲到门口大骂:“老妖婆!絮絮叨叨大半天你有本事就进来啊!还轮回,老子给你一左轮!逮着个女孩子祸祸是吧!她才多大,倚老卖老,怎么吃盐多没齁死你这种老东西啊!”
他还拉着洛桑一起骂,唆使小日头吠叫得更厉害些。
尚善冻得通红的脚被捂在手心,她如今小孩似的身形被整个抱在任鸿飞怀里,暖意渐渐从冻得麻痹的四肢上传来。
“我厉害吗?”她笑着拍去任鸿飞肩上融化的冰屑。
“厉害,一直很厉害。”任鸿飞轻轻说。
比起夸她,他好像更是心疼她。
尚善被抱得更紧,她随口问了一句:
“我以前是不是也这样抱过你?”
任鸿飞鼻音应了一下:
“暖和吗?”
“暖和。”
电梯门合上的最后一秒,门外传来一种怪物尖啸的笑声。
“尚善,你以为这就是结束了吗!那些念头会像鬼一样缠着你一辈子!不会!永远都不会结束!”
赵赋昇转头看尚善:“你相信吗?”
尚善:“微信。”
方才紧绷的气氛被两人没正形的搅散。
电梯里的温度重新恢复正常,水珠滴滴答答地落下,四处都是波光粼粼的水面。电梯往上升,马上就要到达了地面上。
“叮”电梯门到达了地面上,门渐渐打开了。
一线天光射了进来。
“什么时候了?”赵赋昇伸手去触碰那束光中的灰尘。
电梯门的位置正对着地面木屋的门,目光毫无阻拦地穿透洞开的木门,飞越地面上的尘土高高扬起。所有人一抬头轻易就能看见门外满天红霞的朝阳,没有一丝云,温暖的、令人放松得像一幅新鲜的、刚搁笔还在滴油彩的画。
尚善凝视着那幅画出神。
晨雾薄薄一层,笼罩着不远处的沙丘。铁轨上空空荡荡,早就没有了火车的踪迹。
赵赋昇:“我们在地下困得太久了,火车已经出发了。”
洛桑:“可是胜男姐呢?她不应该、在这里等我们吗?她去哪里了?”
任鸿飞站在电梯门边缘探查了一番,给了洛桑一个眼神。洛桑拍了拍怀里的小狗,将它放了出去。
“去吧,看看外面是不是有危险。”
小日头小狗毫不犹豫地迈出脚步,它先是四周闻了闻,然后竖起耳朵,抬起脚警戒了一番,甚至跑出木门外绕了一圈,最后欢快地摇着尾巴朝着电梯里面高声叫了两下。
“没事了。”洛桑舒了一口气,“外面是安全的。”
是的,外面此时此刻应该是安全的。外面不光安全还非常美丽,美得太像世界到了末日挥发出所有的光辉。
但不知为何,任鸿飞的脚步并没有动,反而眯上眼一寸寸地扫视外面处境。
任鸿飞从生死绝境中一次次爬出来的人,他对于危险的直觉敏锐得像是瞳孔上的悬针,而此时此刻一种诡秘的麻痹感顺着皮肤缓缓渗入,他拦住了正要出去的洛桑顿珠。
洛桑愣了一下,黝黑的脸皮一下子紧了起来,他打个呼哨召回了小日头小狗。他对于自家队长无条件的信任,队长不动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但小日头小狗却不愿意回来,它只是迟疑地蹲在电梯门口,疑惑为什么他们都不出来。
任鸿飞低头,额前碎发打乱在镜框里外,他眯着眼,镜片上的光一闪而过。
“稍等。”他沉声。
沉默在此处蔓延,就在下一刻,电梯上一层的按钮忽然闪烁了一下。
赵赋昇点了点按钮,指尖并不按下,他道:“按钮彻底亮起的时候,电梯门就会合上。亮起的此说或多或少,我数过,在地下二层时停留的时间最长,但也只有十秒。”
“所以,现在开始倒计时了。”他话音刚落,电梯按钮又闪烁了一下。
“八。”
洛桑上前一步,他的狗还在外面,即便是故作镇定,可他看起来还是露出了几分焦急。他的狗对他很重要。
“七。”
任鸿飞稍稍侧身,他压低了眉眼,神色冷淡,长身玉立地站在唯一一束光亮中,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洛桑语速飞快道:“队长,小日头探过路了外面,绝对没有问题!那个刘工说过这就是最后一次电梯上行了,我们不能错过这一次机会!你知道的小日头是绝对不会出错的。”在着急的时候,他的普通话倒是说得非常流利。一方面是最后一次机会,一方面是他相依为命的狗,他着急也可以理解。
赵赋昇拦住了洛桑顿珠:“沉住气,年轻人。”
“六。”
任鸿飞思考时,会下意识地用指尖左右摩擦着匕首刀尖,几乎能听见他指腹的厚茧和刀锋的剐蹭声。
“五。”
洛桑看了一眼外面的小狗,在看一眼队长,露出实在不解的神色。
“再等等。”
赵赋昇依靠着电梯墙壁,抱着双臂只是倒数,他看起来十分镇定,只是不断敲击着电梯按钮的手指还是暴露了些许的心情。
“四。”
洛桑不再唤回小狗,他相信他的队长,但如果……如果只有一次队长做错了决定,至少……至少小日头还是他们留下的半点希望。但队长……队长什么时候错过?他握紧了拳头。
“三。”
电梯外部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电梯门似乎快要关闭了。
如果这真的电梯最后一次上行,那他们必然不能错失这次机会。但从先前几层的开门来看,那些东西不断地采用各种方式想要他们主动迈出电梯门,如果这一次——依旧是它们的诡计呢?
“二。”
如果不是呢?不都看见了吗?小日头在外面巡视了一圈,它不受精神蛊惑根本不会做出虚假的反应,说明对于它来说外面的确是安全的地方。是他……太过多疑了吗?
任鸿飞动了下。他解开了手套,露出了指节分明的手指,而后毫不犹豫地朝着外面伸出了手。
“一!”赵赋昇倒数完最后一秒。
刹那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声在内狂喊,等待着一丝丝毫的动静。
但——静默。
十足的静默。
任鸿飞伸出去的手搅乱了空中的灰尘,在阳光下卷出一个小小的漩涡。赵赋昇的话音落地,电梯门也并没有关上,只是按钮又闪烁了一下。
这过分的安静似乎在嗔怪他们的大惊小怪。
任鸿飞收回手,他缓慢地转动手腕,而后戴上了手套,仍不松口出去。
“队长,你到底在顾虑什么?”连赵赋昇都忍不住开口。此时他已经按住了电梯开门键。比起准确的倒数,电梯不知道什么时候的关闭才更让人不安。
任鸿飞的眉头轻轻蹙起,他望向外面……一切都太过于完美了。
门外的朝霞流动着,晨雾散去了不少,露出远处沙丘轮廓。没有火光了,没有浓烟,天晴云淡。这一切平静得仿佛虚假。
嚅嗫的嗓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我好冷。”
一开口连尚善自己都吓了一跳,继而不断地发抖。她只裹着单薄湿透了的袍子,没有鞋袜地站在冰水中,脚底冻得发麻。她在不断地失温。
她冷得上下牙磕在一起,磕得满嘴血沫,哪怕任鸿飞紧紧抱着她也感受不到一丝温度。她只能看见任鸿飞的嘴唇抿紧,似乎在叫她的名字,但是她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
说什么……大声点……
尚善吃力地仰头,她看见任鸿飞镇定的神情出现一丝裂缝,他将她冻得发紫的手掌包裹在掌心,惊痛而心疼地忘记了呼吸。
“我好疼。”尚善大口喘气。
任鸿飞脸色发白,他眉头皱紧,只稍微一顿,而后一把抱起她,不管不顾地转身就要朝着电梯外走去。
原本顾虑了那么久的事情,却因为尚善的一句疼转瞬乱了阵脚。
尚善感觉自己的肺里都挂满了冰碴子,一呼吸满腔的血腥味。她只看见任鸿飞的嘴唇在动。
去哪里?去干什么?为什么不说话!说话!
她听不见小红的回答,她的耳边嗡鸣声乍起,接着平铺直叙的蜂鸣有了波澜,起伏着、螺旋着……尚善耳边仿佛传来了一种幽远缥缈的吟唱声,她剧烈地咳嗽着。
一咳嗽,吟唱就变了味道,越来越尖锐,越来越尖锐!忽地一转!变成了尖声鬼笑!
哈哈哈哈!你以为结束了吗!啊啊啊啊!
结束?不!没有结束!
是六楼!六楼没有开门!那些东西怎么可能白白放过一次捕猎他们的机会!那个时候不是六楼没有开门!
这里是地下一层!是它们的陷阱啊!
电光火石之间,尚善浑身猛地一抽,尖叫了起来!她几乎要把肺给撕裂开来地去吼:
“别出去!”
她猛地呕出一口鲜血。她以为自己是在尖叫,却实在是一声虚弱的哑语。
但所最能庆幸的是,任鸿飞在她身边,离得很近。
他始终以一种极具有占有欲控制欲的姿势抱着尚善,呼吸相闻,低头分分秒秒感受着她的呼吸。从抱起她到迈出电梯口不过眨眼间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内,甚至就在迈出电梯一刹那他听清了尚善的回答。
而此时,赵赋昇和洛桑顿珠已经一左一右地站在了电梯门外。
“进来!”任鸿飞厉声喝道,同时伸出右手迅速拽住了洛桑顿珠的肩膀!
风云突变!什么朝霞、火烧云全都褪色了一干二净,光线宛若墨泼般刹那漆黑无比!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地面木屋,全都是一个个披头散发的鬼!
它们贴着门,脚不沾地,狞笑着扑向外面两人!
得逞了!他们!被骗出来了!
洛桑顿珠被一把拽进了电梯,重重砸在地上,呼吸急促心脏狂跳,眼前还是挥不去的可怖鬼脸!
“昇哥!”任鸿飞一把抓住赵赋昇的胳膊,“抓住。”
彼时任鸿飞话音刚出,赵赋昇这边立刻反应过来迅速往后撤退,不过慢了半秒——“噗嗤”!脚腕被一只枯瘦鬼手穿透扣住!
那只鬼转动着大的可怕的黑白眼珠,勾着他的腿骨,转头咧嘴露牙笑:
“呀,被抓住了!”
赵赋昇叫都叫不出来,面色惨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洛桑连滚带爬地上前掰过赵赋昇另一只腿,避免被更过鬼手抓住,骨骼的掰动声听得人脊背发麻。
任鸿飞额上青筋暴起,终于将人拽了一半进入电梯!
尖笑声乍起,越来越多的鬼爪抓向了赵赋昇落在外间的那一只腿!“噗嗤咔嚓!”穿透血肉折断腿骨的声音伴随着兴奋的咀嚼声传来!
很难想象这一切都是在活人身体上发生的——他在被鬼一口一口吃掉!
“啊啊啊啊啊啊啊!队长!”赵赋昇嗓子力溢出痛苦的吼声,手上的力气也越发消散,一泄力便被往外扯去了半步。
外间的那些东西越发猖獗大笑。
“丢开我。”尚善咬牙。
任鸿飞一手护着她,一手与赵赋昇相握,终究是吃力。
两人须臾对视一眼。
任鸿飞松开手,尚善砸在地上。她咽下口腔里的血沫,膝行两部死死揪住了赵赋昇的衣领。
绵薄之力也是力啊!尚善瞪着电梯外的鬼脸,骂道:
“赵赋昇你他妈长这么长的腿干什么啊!”
他们加在一起也不过是三个人,哪里拉得过外面数不清的鬼爪!这场拉锯战再拖下去,会把他们都拽出去的!
“哗啦!”鬼爪撕下了赵赋昇一片皮肉!
“啊啊啊啊啊啊啊!”
赵赋昇转瞬面色青白,口鼻间都是粗气与血沫,握住任鸿飞的胳膊肌肉绷得像是块石头。
他痛苦大骂:“我操你妈的!老子做了鬼先生嚼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