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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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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车厢顶上的天窗被打开,风声顺着天窗灌了进来,雨水打得人睁不开眼,腥燥的雨水气息中花香渐渐浮现了出来。

任鸿飞率先翻出去,接着伸手把尚善拉了上来。天窗立刻被关上,车厢里都是没穿防护服的人,花香对没有穿防护服的他们影响不小,以免出现意外。

片刻后,尚善和任鸿飞站在了火车顶上。

透过玻璃视镜,深黑色的夜空下吊着个扭曲残缺的血红月亮,大片大片的乌云很快遮住了天空。风雨如山倒,雨点打在防护服上噼啪作响。这样大的风雨只要不直视明日黄花,应该能抵抗住它的精神蛊惑。

任鸿飞很快察觉到必须要俯下身子才能稳住身形,他蹲下身体拽了拽身边人的手,却没获得任何反应。

他纵然知道她免疫蛊惑,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心下猛地一惊,抬起头正看见尚善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大片大片的花从,心跳得更是厉害!

直到尚善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才松开眉头来。

没有下一回!绝对不能再让她处于这么危险的境地!他站起身,不动声色地替尚善挡住袭来的风雨。

至于尚善,此时此刻她才清楚地意识到明日黄花有多古怪。当她站在车厢外从高处俯视明日黄花时,才看清楚它的全部模样——这根本就不是花!

明日黄花已经长成了一望无际的黄海,在这样昏暗的风雨中,它的花色透过黑灰色玻璃直直冲进了尚善的视线里,依旧是亮倒晃眼的明黄色彩!它的颜色不受任何阻拦物的影响!

花海下面是庞大且蠕动着的根系,因为雨水的到来纷纷破出地面,在空中张牙舞爪地挥动着,古怪又恶心!而地面上的花瓣在人几乎都站不住的风雨中时而纹丝不动,时而诡异地逆风轻轻摇摆开合,从花蕊中爆出嫩黄色的花粉,顺着雨滴流到地面上,地上已经蓄积了黄泥一般的条条水流!

可想而知这场暴雨过后,明日黄花又会占领多少地面,甚至连轨道都不一定幸存。它已经不是防御者,而是入侵畸变植物!

尚善深吸一口气,她拍了拍身侧人的肩膀,示意他跟在自己身后。两人手紧紧相握,小心翼翼地朝着前方走去。

即使这样,明日黄花还是察觉到来两人,锋利的花瓣在车厢上打得咚咚作响,听起来十分惊悚。

尚善看了眼被打出火星的火车铁皮,回头查看了小红的状态,继续前行。

为了打通两个基地间的交通,这条道路、这辆车全都是下了血本,不知道有多少人为此耗尽生命。

这火车外皮根本不是一般的材质,就是炮弹打过来也得掂量掂量。知道明日黄花怕火,车皮上都覆盖了一层易燃的漆料,只不过现在下了大雨烧不起来,不然这些花都得烧个干净!

换句话说,只要她和小红不掉下去,明日黄花根本伤不到俩人。

风雨中,俩人艰难爬行了半个小时。

尚善再伸手探路,探了个空,她知道车头到了。

这时月亮已经完全被遮挡住了,加上黑灰色的视镜,眼前根本就是一片漆黑!除此之外,防护服里的花香已经有些明显了。

尚善回头示意任鸿飞停下,却发现他的眼神有些涣散。他勉强地摇了摇头,朝尚善递了个不要担心的眼神。

不要担心?!

尚善一转身干脆贴在了他的防护服视镜上,她看见了小红嘴角咬出来的血迹。

这家伙!真的是从小到大都死倔!为了保持清醒,舌头都快咬断了,这样吭都不吭一声!

任鸿飞舔掉嘴角得血迹,朝她笑了下。

没事。好得很。

四下都是要吃人的明日黄花,风雨越发狂妄,车顶水流哗啦哗啦直响,湿滑得站不住人!

雷声轰隆巨响,闪电劈开天幕,手电根本照不到车前!

防护服里的通讯器自从出了火车就一直兹拉兹拉响,根本听不清说什么。

此时此刻,四面楚歌,他们仿若陷入绝境!

不要怕。去看。火车头前面是什么?

面前的男人镇定地打着手势,他的手紧紧拉住尚善,温度透过衣服传递过来,尚善狂跳的心缓了过来。

她没有在害怕,她只是震撼。

太真实!太美妙了!这个世界!她在欣赏!

任鸿飞倒是提醒了她正事。

一道紫色闪电劈裂夜空,绵延半个天空!有光!尚善一瞬间看向了车头前!

那是个表面十分光滑的物体,静静地横亘在轨道上,左右两头伸展出轨道,看不见尽头。

——闪电很快消失了,视线又是一片漆黑。

尚善浑身一麻。那是什么!是个石头吗!不对!看起来不像是石头!

又是一道闪电!

尚善心急得朝前探去,还没看清楚是什么,身下却一滑,朝着车外歪了过去!

一只手牢牢抓住了她!

任鸿飞迅速将尚善抱回了车顶,紧紧抱在胸前,隔着防护服,两人的心跳声都如鼓擂!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别心急,慢慢来。

尚善咬牙,黑灰色的视镜如同在她眼睛上罩了层布,这么大的雨!她根本看不清东西!该死的天气!

尚善举起手去摘自己的防护服,被身后人察觉,立刻被死死拽住双手。

看不清啊!不去掉根本看不清!

尚善扭动挣扎着!过了一小会儿,身后的人缓缓放开了手。

任鸿飞应当是懂了尚善的意思,做出了让步,只是整个人将她抱在怀里。

尚善毫不犹豫地拉开了拉链!

铺面一股刺鼻呛人的花香,那股明黄更是刺得人眼球痛。尚善干呕两声,风雨打得她睁不开眼,冰冷的雨水不消片刻带走了她浑身的温度。

偏偏此时没了一道闪电,尚善不知气的还是冻的,浑身发抖。她指着老天爷颤着嗓子开骂:“贼老天,有……有本事再打个闪电啊!”

身后贴上来个人,任鸿飞紧紧环抱住尚善,将温度传了过来,勉强让她喘了口气。

“老天爷!你……!”

一道闪电就击落在她眼皮子前面!正正好劈在了那横亘在轨道上的东西上!

紫色的闪电如同数条受惊的鳗鱼在乳白色胶状质地的躯干迅速窜开,没有肢干,没有五官,只是一层薄薄的皮肤裹着蠕动的□□,那畸变怪物如同一只巨大的土蚕横梗在轨道上!

尚善:“那……是什么啊……”

闪电击中“土蚕”的躯干,一瞬间的光亮使人看不清它的头尾,它太过巨大了!天地间只听见一声如同老人发出的沉重叹息。

尚善转头望去,视线尽头,某一处的黑暗搅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费力得抬起又重重落下,大地传来沉闷的巨响,震动由远到近,以一种极其惊人的速度达到了火车所在地!

“抓紧!”风雨中,尚善大喊。

她知道小红的状态不大好,他吸了太多的花粉且无法保证他没有看见那无处不再的明日黄花。

尚善多希望自己赋予了男主无所不能的超能力,可是她没有。在这个世界里没有异能,人类就是渺小的存在,男主角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小红,抓紧!”

地震转瞬即至,这一次的震动比以往都要剧烈,尚善的视线从原本黑暗的大地一瞬间飞到天空中遮盖月亮的乌云,倾盆大雨打得她呼吸不畅,几乎张大了嘴才能喘一口气!

她只能庆幸自己还牢牢趴在火车上。这个时候两个人像是饼一样摊在火车顶,透过黑灰视镜,看不清对面人的脸,他们狼狈不堪!

震动渐渐小了下去。

尚善捏了捏小红的手,片刻后收到了回应。这说明小红还保持着最起码的清醒。就在尚善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她忽然感觉什么东西缠住了自己的脚腕。

“什么东西……等等!”

还没等她低头查看状况,一道意料之外的光出现在视线中——昏黄的灯光从火车侧面缓缓流淌出来,在暴雨雷声不断的夜里,那片光温暖得简直让人落泪。雨水连成线一般从光亮中穿过,近处的明日黄花更是鲜亮的惊人!

尚善甚至来不及去查看自己到底被什么缠住了脚腕,先支起了上半身看向了那边的光线,等到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屏住了呼吸!

火车厢被震裂开了。

余震还没有停下,尚善动弹不得,她麻木地看向那节车厢……一只小手抓在了裂开的洞边缘。那是个小孩子的手,洁白的,柔软的。他从劈裂的洞里好奇地探出头来——车外的明日黄花摇曳得更加兴奋了!

蠢货!还不回去!

暴雨中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尚善瞬间起身想要返回。她还没迈上两步,只觉得脚腕被狠狠一扯,视线忽然天旋地转!接着钻心的疼痛从脊柱上传来,她被拽下了火车顶狠狠砸在了火车头旁边的视镜上!

满嘴血腥气中,尚善看清楚了抓住她脚腕的东西,那是一节沾满泥水的明日黄花的根系!

明日黄花已经无可置疑地进化了,甚至进化处第二种捕猎方式!

尚善刚刚还在狂跳的心不知为何安静得像死了一样,她的急躁不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可名状的兴奋……就好像终于看见了这个世界最生动活泼的一面。

她像是一位病态的母亲,瞧见了自家孩子不为人知的一面。母亲只是赋予孩子来处,孩子长成什么样对母亲来说都是既惊又喜!

反正,她死不了的。就像她的手指尖,它们伤害不了她!

就在尚善失神要被拽进花丛中时,一只手抓住了她!

“尚善!”任鸿飞额角青筋爆出。

尚善缓慢地抬起头。暴雨中,双方角力,她清晰地听见自己脊柱的咔嚓声。

“小红……”

“别松手!”

任鸿飞脱掉了防护服。

他的唇色被雨水洗刷得青白,有血一滴滴从嘴角坠落。

人如何能和这怪物根系斗呢?

他咬破了自己的唇,用了好大的力气想要把她抓住,却一点点被拽下了火车顶,眼见着他到了脱力的极限。

尚善却毫无知觉地朝任鸿飞笑:

“小红,你知道怎么在暴雨中点一盏灯吗?”

“抓紧我!”

“火车前面的那只虫子叫油虫,是明日黄花的天敌。”

“别说话了!”

“真奇怪,油虫明明一点盔甲都不长,皮薄薄一层。明日黄花可以在眨眼间就把油虫削成碎片,可是为什么明日黄花却一点都不会碰它,反而仍由它啃食呢?”

“教母!”

“因为……”尚善狡黠地眨了眨眼,雨水中她的眼眸显得格外亮,“只要划破油虫一点点,它立刻会变成泄洪般的油水,一点火——“砰”全都会烧着了!”

任鸿飞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固执倔强道:

“不行,我不能松开你!”

尚善的目光变得温和无比,她仿佛又看见了以前那个委屈巴巴的孩子。

“小红,懂事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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