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中射入剧烈的白光！
外面的太阳光刺得她瞳孔狠狠一缩！眼前霎时一黑！
但门还是被她掰开了。
下一刻，她失明又失聪地跳出了火车！
她知道这是一辆行驶中的火车！要跳下去肯定摔个好歹出来！但尚善此时已别无他法，只能希望因为月亮婴的缘故，使得火车速度没有那么快！
但当她摔下来时，还是明白自己失策了！
尚善狠狠在地上摔了三折，几乎要断了气！肋骨腰椎痛得好像要断裂开来！
贼老天的！可摔死她了！
尚善足足吐了三大口的血才喘了口气。她眯着眼朝太阳和火车竖起了个中指——没想到吧，老娘就是不死！
火车疾驰而过，尚善的视线里一片明明灭灭的晦暗，只能感受到强大的气流拂面而去——那怪物应该追过来了吧？不然她不白瞎这么帅了。
更重要的是一号死后的血水具有极强的腐蚀性。当初就记载它死亡后的血水腐蚀了医院大楼及地基，造成了极其难处理的污染源。这也是它的可怕之处，一旦它死在火车上，血水会伴随行驶的列车洒满一条轨道，造成的污染范围将是难以预计的。
尚善根本看不清远处的东西，她眨了眨眼还是一片模糊，耳朵里的嗡鸣声小了点，倒是能听清楚近点的声音——
“妈咪！”有小孩叫她，就在脑后。
尚善心下喊着做好心理准备，可身体下意识反应却比她更快，直接一甩脖子精准地看向发声处，快得像脑子短路。
它离得很近，所以尚善能将它看得很清楚。
它的睫毛翘翘的，根根清晰可见，眼睛又黑又亮，弯弯地朝她笑。它顶着一头乌黑的小卷发，脸颊白嫩，一笑就浮现两团红晕。它两只胳膊，两只腿，穿着件白色的小短裙，手里还捧着一束盛开的小雏菊，看不出性别，像是上帝派下来接尚善的小天使。
看起来，月亮婴和正常小孩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还要可爱。
它调皮地朝尚善吐了吐舌头，把手里的小雏菊递过来：“妈咪，给你！宝宝给你呼呼，妈咪不痛啊！”
天杀的，这和自己生的有什么区别！尚善正要去接过小雏菊，一瞬间扭动的腰椎给她痛得回了神。她立刻回了神，差点被这小怪物精神蛊惑了！
尚善怒目而视道：
“还不痛？是谁给我害成这样的？你给我过来！”
月亮婴畏缩但听话地靠近了过去，直接被尚善一扯胳膊转过身去，啪啪在屁股上挨了两下！尚善可一点没手下留情，“啪啪”两声极其清脆！
月亮婴神情还有些呆滞，但刻在基因里对母亲最原始的惧怕已经开始起作用，它睁大眼不敢置信地吧嗒吧嗒滴起了眼泪！
“呜呜呜妈妈我不是故意的！”
“还敢说你不是故意的！那你是有意的啊！哭什么！还有脸哭！把嘴给我闭上！”
月亮婴闭上嘴，哭得一抽一抽呜呜抽嗝！
尚善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但气势不能丢！她随意在身边摸索了两下，居然真的让她摸到了根细细小木棍，她冷笑一声：
“把手伸出来！我今天非要问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呜呜呜妈妈我错了！我不敢了！”
月亮婴边哭边往后缩，被尚善一把抓住手腕，嫩白的小手害怕得直躲。
“你错哪里了！”
“我我我错在……啊啊啊啊！妈妈！别打了！妈妈！”
小木棍带着咻咻风声无影地抽在小孩的手掌心里，不一会儿冒出了条条红痕。月亮婴扭着身子左右躲闪，哭得鼻涕都快出来了！
眼见着打得差不多了，尚善嚎啕一声，把棍子一甩就抱住了哭抽的月亮婴。
“呜呜我的儿呀！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啊！”
打一巴掌给个枣这手段，尚善她五岁就用得行云流水了。
尚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哭诉道：
“妈是为你好啊！妈不想你以后长大成了个坏人！妈想要你人头落地哦不出人头地！妈这辈子别的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好好的，健健康康的！妈的心愿就完成了！孩子，你不要恨妈妈啊！”
她摸着月亮婴的脑袋，哄得孩子一愣一愣的。
“好孩子，你知道了吗？”
月亮婴吸着鼻涕闷闷道：“我知道了，妈妈。”
小孩眼神清澈但迷茫，嘴上还是乖乖巧巧的。尚善抹了把眼泪，她最是会扮演反复无常的家长了。
“你知道什么了！”
尚善翻脸比翻书还快，她神经病般板起脸，眼风一扫。
“妈……妈……我……”
小东西吓得脖子一缩，结结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
尚善叹了口气道，循循善诱：“妈妈以前养了个小狗，那只小狗非常可爱，肉嘟嘟的，朝我叫的时候耳朵一扇一扇，就好像是在叫我妈妈！它可听我话了，叫往东不敢往西！妈妈最喜欢那只小狗了！妈妈为什么喜欢那只小狗，你知道了吗？”
“知道了！”月亮婴红着眼眶点头，“要像小狗一样听妈妈的话。”
尚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个温柔的笑。
她笑不停，咯咯直乐！
慢慢地，仰天大笑，笑得有股子疯劲！血液顺着她的嘴角流下紧绷的脖颈，湿了一大片衣襟。鲜红骇人！
“妈妈，你别笑了，我害怕。”
月亮婴朝后退了两步，被尚善紧紧箍住了胳膊，捏得雪白的肉从指缝间溢出来。
“哈哈哈哈哈你知道了？你知道什么啊！”尚善笑得牙齿白森森的，齿缝间不止是吐出血还是脏腑里的碎肉。
“老娘骗你的！其实我根本不养狗！听话？我最讨厌的就是听话的小孩，像是死了一样！喊我妈？我根本就是不是你妈！”
月亮婴渐渐褪去了害怕的神色，面无表情。它硬生生从尚善手里抽回了自己的胳膊，朝后与她退开距离。
它已然愤怒了。
尚善半分警觉都没，她挑起眉梢，用手急急往前扒了两步，像是一条蜿蜒滑行的斑斓花蛇。
她鼻尖擦过月亮婴的鼻尖，瞳孔放大。
“我说谎骗你的！你亲妈呢？”她笑得歹毒，“你妈不要你了！因为你妈根本就不爱你！找妈妈？别搞笑了！你趁早死了心吧！”
月亮婴微微张开了嘴，它死死盯着尚善，慢慢露出嘴里数不清的牙齿，嘶哑着哭嚎道：
“你说谎……你说谎你说谎啊啊啊！”
声音越来越尖锐，尚善又有了耳鸣的趋势。她抬手不捂耳朵，反而直接反手抽了月亮婴一巴掌，给小东西抽得砸倒在轨道上。
月亮嫩白的小脸蛋子上一片殷红！
尚善说话越发残忍，道：“哭？哭有用？你不一出生就会哭吗？哭有用的话能死这么多个你吗？”
月亮婴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它瘫坐在轨道上，神情呆呆的。
“非要我说得更清楚些吗？你妈不爱你，你爸也不爱你。你爷爷不爱你！你奶奶不爱你！你全家——所有的血缘近亲都不爱你！呵还要怎么证明！你死了啊！还需要其他证明吗？但凡有一个人爱你，你都不会死你知道吗？不止你——你们！全都死啦！”
周围一片沉寂，许久才听见：
“那你……刚刚叫我乖宝宝……是为什么？”月亮婴睁大眼睛，眼泪从它的眼角颗颗晶莹地落了下来。
当然是骗你的啊。
不知为何，尚善忽然哽住了。
她只是沉默地和月亮婴对视着，慢慢的，月亮婴的脸在她眼前出现了重影，尚善又吐出一口血。
等她抬起头，面前被巨大的阴影遮住，她这才看见月亮婴的真实模样——它并没有那么可怕，但也没那么可爱。
婴儿月白的皮肤覆盖在最表层，沾上了轨道上的沙石灰尘，软软的像是个装满水的白气球。
它没有无数只伸出来的骇人的手和脚，只不过在弹性十足的皮肤下隐隐凸显出数不清的婴儿形状，有的只看得见半边身体，有的却能看见第三只腿，有的时候却凸出一张紧闭眼睛的脸。
它居然显得有些笨拙得可爱，然而下一刻，白气球上冒出密密麻麻的眼睛，齐齐盯着尚善看了一瞬。然后眼睛一起消失，又冒出来密密麻麻的嘴，齐声道：
“为什么？叫我们乖宝宝？”
尚善摸了摸胳膊上浮现出来的鸡皮疙瘩，反问道：“非得知道答案吗？”
“要！知道！”
“因为你的声音很可爱。让我想起来一只小狗，它叫起来也是这样。”
月亮婴安静了，却也能让人感受到它轻微的颤动。
“你喜欢那只小狗吗？”它问得小心翼翼。
尚善眼前的重影越发严重，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脊柱断掉了，双腿移动不了分毫。她喘不上气来了。
“放了她吧……她要死了……她的精神要消失了……”有千万小婴儿在面前低语讨论。
尚善心脏跳得很慢，慢的她一口气喘不上来气！就在尚善眼前一黑之时，她听见一声嘶吼：
“教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