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要来蹭饭,姜砚行倒是有些好奇:“你来还能不盛情款待!怎么?有事?”
他妹妹这个大忙人,好久没回芳甸吃饭了,他跟涂画想见见她还得提前预约。
从她单位到嘉德,开车约莫一小时,她若是没事情找他,打死姜砚行都不信。
她才不会特地赶来就为了跟他吃顿饭!
这会儿手上工作也不做了,拿起手机打电话让酒店做几道楷仪喜欢吃的菜,又找小宗,关照他一会儿下去取。
事情交代下去自个儿又琢磨姜楷仪来找他究竟为了什么事?
又是为了林乔?
姜楷仪不晓得她要来蹭顿饭搞得姜砚行心理活动如即将要爆发的火山一样,地壳极其不稳定。
外边天热,车子直接进了地库。嘉德医疗安保工作做得非常到位,乘电梯要刷卡,她上回来已经记不清是何时,车上找了半天没找到电梯卡,只得打电话求助。
又被姜砚行一顿笑,由他按电梯把人接了上来。
他就在电梯前等着,门打开,姜楷仪嘻嘻笑:“大哥。”
看她眼睛肿,姜砚行原本温和的脸蹙起眉:“眼睛怎么回事?哭过了?”
“没事。”姜楷仪不在意甩甩手,“去医院看病人了。”
她没说牛崇义,那必然是其他人。姜砚行心下一哂,这是又来让他找医生了?
她熟门熟路,好似她才是嘉德的主人,径自走在前面带路,姜砚行双手插在西裤裤兜里,跟在她身后。
往办公室走刚巧跟迎面过来的小宗迎头撞。
“姜总。”小宗又看她,眼睛一亮,还没开口姜楷仪先喊了他,“宗总,你好呀。”
“姜小姐,原来是你来了。好久不见。”小宗乐呵呵,提了提手上的袋子,“姜总点了你爱吃的菜。”
“辛苦宗总跑一趟。”姜楷仪笑眯眯,又邀请他,“一起吃饭。”
小宗哪会当真,客气谢绝,把菜品放在桌上人离开了办公室。
姜楷仪拿杯子先给自己泡了杯茶,坐下看姜砚行打开食品包装。
蒸石斑鱼、黑椒牛柳粒、松露蟹肉竹笙豆腐羹、蒜泥红苋菜,都是她爱吃的菜。
还有一碗杨枝甘露给她当饭后甜品。
她着实饿了,在医院流泪也挺耗费体力。这会儿不说话,就忙着吃饭。
姜砚行一如既往食不言,吃了小半碗饭就放下筷子端起了茶,喝了两口,也不放下来,就端着杯子看着饿了能吞下一头牛的姜楷仪。
等她吃饱,心满意足靠躺在椅背上,夸赞中餐厅厨师一如既往稳定发挥,姜砚行把桌上收拾好又给她续上了茶。
她只有在父母哥嫂跟前才如此这般安逸,还像个孩子。
这会儿开了口:“早上去医院看望的是一个小姑娘,跟信之差不多大,得了肝母细胞瘤,治了两年了,现在病情进展又住院了。”
“哪个小姑娘?”他倒不清楚她周围有哪个小姑娘生了病。
“我们家钟点工赵阿姨的朋友,她们租住在一块,外地人,来这里看病的。”她解释,“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赵阿姨的事?她孩子一岁多被拐卖了,这二十年她一直在外边找孩子。”
姜砚行扶额,并不清楚她这半年认识的新朋友,人也没出声,继续听姜楷仪说:“很巧,这个小姑娘的主治医生也是付令尘。”
“她妈妈说付医生很厉害。”她眼睛亮起来,身体前倾往姜砚行跟前靠得更近些,好像怕他听不清似的,“那孩子前年发现的时候已经四期脑转移了,肿瘤有十八公分。”
她双手在姜砚行跟前比划了一下:“付医生很厉害,给她化疗了几个疗程抓住机会开了刀。”
“她妈妈说指南上不推荐手术的。所以付医生还是很厉害对不对?有经验有魄力抓住机会当机立断。”
她怎么能把付令尘夸成这样?姜砚行蹙蹙眉,她拍他马屁的时候也是这么夸的。
“所以我想说付医生这么厉害,我相信他肯定能治好牛部长。大哥,我说得对不对?”
她在寻求慰藉寻求认同,行吧,不计较了。
姜砚行放下杯子,看着她认真点了点头:“会的,会治好的。”
她满足了,咧开嘴笑,姜砚行也跟着心情好。
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啊,好的坏的都要第一时间让他知道,找关怀找认同。
“你要不要午睡?”姜砚行说着起身要去给她拿毛毯,姜楷仪忙拦住,“我不睡,我还没讲完呢,你也不许睡。”
“嗯?”她还有话?姜砚行坐回头,又给两个人的杯子续了茶,“又是什么事?你嫂子知不知道?”
“不知道。”她摇摇头,“我那个狗屁领导袁超,他要走了,把自己运作到了总公司农险当主任。不过降了一级。”
“他什么人你也知道,我本不会跟这种档次的人计较,但这一回他真地惹到我了。”她气鼓鼓,嘴鼓成河豚,“红山粉末,一年多前我跟他一起谈下来的客户。”
“不!应该说我出了百分之八十的力,他屁都不懂当初只知道在我身后附和赔笑。结果他现在走了,没有按照以前说的那样把客户还给我,反而给了徐明阳。”
“徐明阳你知道吧,我同事,人很老实,业务做得不行还老出错。但这样的员工听话,你说一他不敢说二,袁超这种伪君子就喜欢呀对不对?”
“更重要的是,徐明阳的姑姑是咱们南湖区农业局一个科长。袁超嘛,就想通过徐明阳的关系做些农险业务,所以他才这样拍马屁,把红山粉末给了徐明阳。”
“但我不允许!”
“你做人情可以,但不能损害我的利益。大哥你说对不对?”
她神情严肃,看上去非常生气。
姜砚行心中憋住笑,认真点头附和:“对,得罪谁不好,怎么不长眼得罪了我们姜大小姐。”
“姜大小姐你想怎么办?”
姜楷仪怒气消散了一点:“本来我想,如果袁超他好好跟我说,我拿回红山粉末之后是愿意分一半提成给他的。可眼下他玩这招,那我就不客气了。”
“大哥,你有没有相熟的人,能跟红山粉末的那些总牵上线的?这个业务我要送给江安,不仅袁超别想要,邦诚也别想要了。”
“还有盈海船厂,早前我跟你说过我有八成把握,眼下我要一换一。大哥,你帮我找找人,跟盈海那边打个招呼。”
在她心中姜砚行是万能的,为了这个妹妹他也确实是万能的。
姜砚行换了个坐姿,双肘支在膝盖上认真看着姜楷仪:“你放心,我帮你找人。”
“楷仪,你有这个想法并且已经实施我很开心。”
“我最怕你被人欺负忍气吞声。你嫂子总说你心地善良,让我不要破坏你的纯真。但也要看具体情况对不对?”
“工作上不要吃亏,不要让人觉得你好欺负。擅于利用规则利用关系也是你的本事。”
“所以我不怪林乔总想着让你帮他一把。”提到林乔她一顿,姜砚行看在眼里,“怎么了?”
“没什么。”她避开姜砚行的目光,“前天我让林乔帮我找找人,他直接跟我说让我别干了,没必要为了袁超这种人生气。”
“哼。”姜砚行嗤笑一声没接话。
她赶紧转了话题:“我对付袁超,是因为除了红山粉末,另外还有一件事让我非常不爽。”
“一个月前他突然让我去阳光电缆收个案子,那不是我的客户,是他自己的客户,不过维护的事也是交给徐明阳做的。”
“他是领导,他发话我不可能不去。可万万没想到,去了之后对方施工队队长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我劈头盖脸一顿骂。说我们只知道收钱,收了钱什么事都不管。那个案子是四个月前的,人家什么材料都准备好了,袁超把这事给忘了。”
“旁边阳光电缆的会计也不说话,就最后假模假样拦了两句。”
“我肯定不允许别人这样指责我,我当即就说‘老板,你别跟我这么大声,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不是我的客户。我们领导只是让我来收这个案子。你心里不爽想骂人,谁收你的钱你骂谁’。”
“袁超这人懒得要死,宁愿花点小钱让别人替他做事,也不愿自己动手。当初他给阳光电缆那个会计送的一千块钱超市卡还是我去办的。”
“这事呢,他自己不上心,那个会计也忘了。过了三个月,那边施工队队长来催,结果袁超一拍脑门,舍不得让徐明阳去挨骂,那只能找我这种没背景的人去吃挂落触霉头了。”
她讲这个事已经没那么生气了,只是感慨:“你说在我们这种单位好好做事怎么就那么难呢?”
“我好怕自己有一天忘记初心,陷在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里。”
她声音有些低落,姜砚行看不得她这样难过委屈,拿过手机给她转账:“早不告诉我!是大哥错了关心不到位,给你赔罪,去买个包买个首饰开心一下。”
姜楷仪噗嗤笑:“嫂子对你这种哄人方式嗤之以鼻,你也太懒得动脑筋了。”
她笑就好,姜砚行放下手机,望着她,目光温柔:“你没有忘记初心,牛部长,还有那个小姑娘,包括以前的覃思,都是你纯真善良的证明。”
她从来都被爱包围,她的兄长,一直都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没有再多呆,她要回公司,关照姜砚行午休一下,也约好周末一起回父母家吃饭,姜楷仪开车离开了嘉德医疗。
中午烈日强劲,路上没什么人,她有些犯困。
等红灯的时候,翻看到好久没出声的自闭症干预机构里老师发了两条信息,她顿时困意全无。
“崔云光小朋友父母食物中毒,很不幸双双离世,崔云光已被送往福利院。”
“她已有两个月没来做康复,希望大家伸出援手帮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