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尸房内腐臭与血腥交织的气息愈发浓烈,油灯在穿堂风的肆虐下剧烈摇晃,昏黄的光影将墙上悬挂的解剖工具投影成扭曲的怪物,在墙面不断张牙舞爪。
“吱呀 ——” 胃囊表面的裂痕随着尸体内部胀气的加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扩大,那声响就像巨兽从沉睡中苏醒前的低吼,震得楚知阙耳膜生疼。
他死死盯着那团漆黑如墨、随时可能爆开的球体,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冷汗顺着脊背滑进裤腰,将内衬的布料浸湿出大片深色痕迹。
一旁的张仵作同样如临大敌,骨节分明的双手紧紧攥着牛骨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青布围裙下的双腿不受控地微微发颤,藏在竹笠阴影下的面容被恐惧笼罩,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又沉重,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
千钧一发之际,楚知阙突然暴起,一把抄起旁边沾满暗红血污的小刀。
刀刃划破空气的 “咻” 声还在耳畔回荡,他便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扎进胃囊!“噗 ——” 一声闷响,粘稠的液体如决堤洪水般喷涌而出,却不是众人预想中的黑色。
幽蓝色的汁液在空中划出诡异又艳丽的弧线,宛如毒蛇吐信,带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那些汁液溅落在青砖上,瞬间发出 “滋滋” 的腐蚀声,青砖表面被腐蚀出密密麻麻蜂窝状的孔洞,同时腾起阵阵刺鼻的苦杏仁味烟雾,呛得人睁不开眼、喘不过气。
“这、这不可能……” 张仵作惊恐地踉跄后退,慌乱间撞翻了墙角堆满解剖工具的陶罐。
“哗啦” 一声巨响,陶罐碎裂,工具散落一地。他呆立当场,双眼死死盯着地面滋滋作响、不断蔓延的蓝液,藏在竹笠下的瞳孔猛地缩成针尖大小,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行医验尸数十载,从未见过如此邪性的毒!”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整具尸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溃烂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虫子在疯狂蠕动,将原本就可怖的尸体衬得更加诡异骇人。
楚知阙却恍若未觉周围的惊悚景象,死死盯着蓝液在地面蜿蜒蔓延的轨迹,眼底的惧意渐渐被狂热取代。
“查案?这我可太喜欢了!” 他的声音因兴奋而微微发颤,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破解谜题后的胜利曙光。
说着,他伸手蘸取一滴蓝液,任由腐蚀性的刺痛从指尖炸开,那疼痛非但没有让他退缩,反而让他的眼神更加坚定,仿佛这疼痛也是破解谜题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就在这时,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室内令人窒息的紧张氛围。
容炔雪色锦袍的衣角如同一道白色闪电,快速扫过门框。他一踏入屋内,目光便如鹰隼般瞬间锁定地面狰狞的腐蚀痕迹,神色骤变,厉声问道:“发生何事?”
随着他的动作,腰间玉佩轻轻晃动,可他袖中按在剑柄上的手却暴露了内心的紧张。
那抹幽蓝,竟与三日前春香楼离奇消失的西域贡品,有着如出一辙的诡异光泽。
朔风如刀,裹挟着尖锐的雪粒子,顺着停尸房斑驳开裂的窗缝疯狂灌入,瞬间扑灭了几盏摇曳的油灯。
昏暗中,忽明忽暗的光影如同鬼魅的舞姿,在墙面上投下扭曲的轮廓。楚知阙眼底方才因发现线索而燃起的狂热光芒,如被兜头浇下一盆冰水,骤然熄灭。
他垂眸敛去锋芒,动作迟缓却又不失条理地用粗糙的麻布擦拭指尖残留的蓝液,每一下擦拭都带着刻意的谨慎。
血腥味混合着刺鼻的苦杏仁气息,在凝滞的空气里翻涌盘旋,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众人的咽喉。
沾着斑驳尸油的长袍下摆,不经意间扫过地面被腐蚀出的狰狞孔洞。楚知阙直起腰时,故意让身形踉跄半步,恰到好处地扮演着受惊小太医的模样。
可藏在袖中的掌心,却悄然攥成拳头,指甲深深掐进肉里,用疼痛来保持清醒与镇定。
“容国公来得正好。” 他刻意让声音发颤,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指向狼藉不堪的现场,喉结不安地上下滚动,仿佛随时都会因过度紧张而窒息,“尸体的胃在被里边的物什撑炸前,我抢先给切了,可谁能想到,它不受控制地四处喷射,把周围弄得全是这诡异的东西。”
话音落下,他用那双沾满污渍的鞋底,随意地踢了踢脚边碎裂的陶罐。清脆的瓷片与青砖碰撞声,在死寂的停尸房里格外刺耳,如同惊雷炸响,惊得空气都为之一颤。
容炔负手而立,雪色广袖下的手指悄然收紧,袖口金线绣就的云纹随着动作若隐若现,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过地面蜿蜒流淌的幽蓝痕迹,那双桃花眼微微眯起,眼尾的弧度里满是警惕与戒备,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那诡异的蓝液所过之处,青砖仿佛被无形的烈焰灼烧,呈现出焦黑蜷曲的可怖模样。
空气中弥漫的烟雾,在他靠近的瞬间,竟诡异地扭曲成漩涡状,好似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操控着一切。
“这颜色……” 容炔喉间滚动,声音低沉而沙哑,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触碰,却又在即将触及的刹那猛地缩回。
就在袖口擦过腐蚀带的瞬间,金线云纹瞬间泛起焦糊的青烟,还伴随着细微的 “滋滋” 声,仿佛在无声地警告着危险的存在,“与春香楼失踪的蓝焰蛊,倒有七分相似。”
他的话语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楚知阙心头,让屋内的温度仿佛又骤降了几分。
楚知阙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容炔骤然紧绷的下颌线,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思索。
他注意到对方腰间那枚温润的玉佩表面,不知何时竟凝出一层薄薄的霜,这诡异的现象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原著,回想起对蓝焰蛊的描述 —— 那是来自西域的神秘秘药,遇血则燃,一旦中招,五脏六腑就如同被蓝火灼烧,痛苦不堪。
而眼前这液体,虽然没有自燃的特性,但其恐怖的腐蚀性却更胜百倍。
“国公的意思是?” 他适时地怯生生开口,长长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恰到好处地展现出自己的惶恐与不安,可眼底却暗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然而,容炔还未来得及回答,窗外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瓦片轻响。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如同一记炸雷,瞬间打破了屋内令人窒息的寂静。
两人几乎同时转头,目光如炬地看向窗外,却只看见纷飞的雪片疯狂地扑在蒙着尸水的窗纸上,将本就微弱的月光切割成细碎的银斑,营造出一种更加诡异而神秘的氛围。
容炔脸色骤变,几乎在瞬间反手抽出半寸长剑,寒芒闪烁,映得楚知阙瞳孔骤缩。那一瞬间,楚知阙感受到了浓烈的杀意,仿佛自己已经置身于生死边缘。
“此地不宜久留。” 容炔的声音冷得像是从冰窖中传来,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他迅速收剑入鞘,动作干净利落,“将尸体和样本封存,三日后入宫面圣。”
容炔与张仵作说罢,他毫不犹豫地甩袖离去,雪色锦袍掠过门槛时带起的劲风,掀开了尸体腐烂的眼皮。
在那空洞的眼窝里,竟缓缓渗出一滴幽蓝液体,滴落在地面的腐蚀坑中,泛起一圈圈诡异的涟漪。
暮色如同泼墨般肆意渲染着天际,厚重的铅云低垂,似是要将整个皇城都压入地底。
寒风裹挟着尖锐如刀片的雪粒,恶狠狠地砸在斑驳的廊柱上,发出细碎又凄厉的呜咽,仿佛是无数冤魂在哭诉。
楚知阙裹紧那件早已被尸臭浸透的太医袍,布料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像是随时都会被撕扯成碎布。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积雪上,脚下的雪层发出 “咯吱咯吱” 的呻吟,每一步都像是在跋涉沼泽。
终于,他匆匆追上前方的容炔。对方身着的雪色锦袍在暮色中翻飞,宛如一抹飘忽不定的幽灵,又似是冬日里一缕捉摸不透的残魂。
腰间的玉佩随着步伐轻撞,发出清越的声响,却在这死寂的氛围里,显得格外突兀,怎么也驱散不了两人之间近乎凝固的凝重。
“国公,那些官员富商发病时的症状,您可曾亲眼目睹?” 楚知阙刻意放轻语调,声线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紧张如同受惊的兔子般从话语里蹦跶出来。
他死死盯着容炔挺直如松的脊背,余光瞥见对方广袖下若隐若现的剑柄 —— 那是在停尸房再次见面后新添的防备,金属的冷光泛着幽幽寒意,像是蛰伏着随时准备出击的毒蛇。
容炔的脚步猛地一顿,靴底碾碎积雪的 “咔嚓” 声,如同一记闷雷,在寂静的回廊里炸开。
“不曾。” 他缓缓转过身,桃花眼笼着层薄霜,宛如结了冰的深潭,望不见底,让人猜不透其中藏着多少秘密,“四具尸体均从护城河打捞,冬日严寒倒成了天然冰棺。”
这话如同一盆兜头而下的冷水,浇得楚知阙浑身发凉,他瞳孔骤缩,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可张仵作方才说,只解剖了三具……”
话音未落,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卷着雪片劈头盖脸地扑在两人脸上,打得脸颊生疼。
雪片落在容炔肩头,转瞬化作水渍,洇湿了那精致的锦缎。他垂眸擦拭剑柄的动作陡然一滞,眼底闪过转瞬即逝的暗色,如同夜空中划过的流星,快得让人抓不住痕迹。
可下一秒,他又坦然迎上楚知阙探究的目光,语调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确实三具。第四具被发现时已遭剖解,浑身烧伤,连面容都无法辨认。”
他忽然逼近,龙涎香混着冷雪气息将楚知阙笼罩,压迫感扑面而来,“若不是巡防营当机立断封锁消息,此刻京中怕是已流言四起。”
楚知阙本能地后退半步,后背重重抵上冰凉的廊柱,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头顶,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皮肤下游走。
护城河的景象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浮现:漆黑的河水翻涌着尖锐的碎冰,一具焦黑的尸体在浪涛中沉浮,伤口处泛着诡异的幽光,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其中挣扎、嘶吼。
“那尸体何时打捞?” 他搓着冻僵的手指,指甲无意识地抠进掌心,疼痛让他稍稍找回了一点真实感,不至于被恐惧彻底淹没。
“与其余三具同时。” 容炔倚着朱红廊柱,慢条斯理地转动玉佩,温润的玉质在暮色中泛着柔光,可他口中说出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如今有两个推测 —— 要么是无人在意的乞儿、异国流民,要么……”
他尾音拉长,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死死落在楚知阙沾着蓝液的袖口,像是要看穿他的五脏六腑,“与蓝焰蛊有关。可这蛊虫向来只闻其名,传言现世仅一只。”
楚知阙感觉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仿佛有无数小虫子在爬。
原著里蓝焰蛊的描述突然变得鲜活起来:南疆巫女饲养的至毒之物,需以活人血肉温养,一旦失控,方圆十里寸草不生,所过之处皆是炼狱。
他强作镇定地轻笑,可笑声里带着明显的颤抖,像是秋风中摇摇欲坠的枯叶:“或许…… 是有人豢养了新的蛊虫?”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沉闷的更鼓声,“咚 —— 咚 ——”,惊起栖息在廊檐下的寒鸦。
黑压压的鸟群扑棱棱飞起,羽翼拍打声震得空气嗡嗡作响,掠过两人头顶,宛如一道不祥的阴影,将他们彻底笼罩。
而在这阴影之下,楚知阙分明看见容炔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那笑容转瞬又隐没在暮色之中,如同鬼魅般消失不见。
容炔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还未完全消散,便转身继续向前走去,雪色锦袍在寒风中猎猎翻飞,宛如一片飘摇的雪花,却又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没有回应楚知阙关于新蛊虫的猜测,只是轻轻甩了甩广袖,玉冠束起的长发随着步伐轻晃,腰间玉佩碰撞出细碎声响。
寒风裹挟着雪粒拍打着窗棂,楚知阙跟着容炔转过最后一道回廊,终于看到两扇斑驳的朱漆大门。铜制门环上凝结着白霜,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仿佛一双窥视的眼睛。
容炔抬手推门,“吱呀 ——” 一声巨响,腐朽的木门缓缓洞开,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混着纸张受潮的霉味,几乎让人作呕。
屋内漆黑如墨,没有半点光亮,仅有的一丝天光透过雕花窗棂的缝隙钻进来,在地面投下蛛网状的光影。
楚知阙下意识地眯起眼,努力适应黑暗,却只看见无数高大的檀木书架如巨兽般矗立,密密麻麻的卷宗堆叠其上,在昏暗的光线中影影绰绰,像是藏着无数秘密。
“国公,不点灯吗?” 他试探着开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