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微霎那间屏住了呼吸,觉得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
空中漂浮的尘埃,被风吹动的窗帘,流走的云雾,都因为贺钦说出的“我喜欢你”四个字定格。
谢时微呆呆看着他,胸腔是心跳的回声,鼻尖有点酸。
这是他二十五年来第一次听见这么纯粹的表白。虽然有过预设,但心中仍然触动非常。
可表白的人,为什么偏偏是……不行的贺钦呢?
虽说贺钦没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缺点了,但他还没谈过恋爱,没和大帅哥卿卿我我从凌晨大战到天亮,肯定做不到像原著中的白桉那么伟大,不管不顾地接受老公养胃啊!
谢时微快纠结成一团凌乱的毛线球了,贺钦看他为难的模样,叹息:“我不需要你现在回应我,不回应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像原来一样相处。”
谢时微长呼一口气:“真是谢谢你了。”
“但是婚不能离。一年之期还没到,晶体材料仍然在研究,本来你和我就是不能离婚的,下周贺新就要上市了,到时你还要陪我出席上市后的一系列活动。”
谢时微:“......”
贺钦淡淡一笑:“这不也是你的意思吗?等贺新科技再站稳一点,再说离婚的事情。”
“好吧。”谢时微只能答应了,但突然有种担心,“那一年之后你能保证和我离婚吗?”
离婚协议需要双方一起签啊!万一贺钦赖账怎么办!
贺钦别有深意道:“那就看你表现了。”
“表现?”谢时微惊恐,一下就想歪了,“你要我怎么表现?当初那个婚后守则可是你亲手撕掉的!”
贺钦问:“什么守则?”
谢时微咬着嘴唇,小小声:“就那个,要求你和我,一周7次的....”
“那个啊,”贺钦回忆起那日的场景,笑出声,“我不是乔林那种禽兽,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谢时微:“那你说的是什么表现?”
“两个要求,没离婚之前,你不能再出去泡其他男人。”
“喔...”谢时微松了口气,这个不难。
“以及,不准再给我和白桉牵线,我也会和他把话说明白。”
谢时微点头,一错翘起的黑发随动作轻轻晃动。
贺钦嘴角噙着很不明显的笑:“回家吧。”
“等等,”谢时微抓住贺钦的衣角,“我还有问题问你。”
“你问。”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贺钦凑近谢时微,盯着他的莹润的眼眸:“和我交换问题吧,谢时微。你也回答我的提问,到时候我告诉你答案。”
谢时微猜到贺钦要问什么,爽快说好。
贺钦肯定是要问他到底从哪里来,到底是谁。
反正贺钦早就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索性就承认吧,最坏的情况也就是被当成精神病患者送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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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之后,谢时微细细复盘这些日来与贺钦的相处。
贺钦逐渐对他越来越好,他以为这是对贺钦对朋友的认可,现在想来,可能都是贺钦喜欢他,示好的表现。
他闭眼回溯,琢磨出很多当时被他忽略,现在回想起来有些不对劲儿的地方。
在游艇上教他海钓、找他要玫瑰露、陪他打游戏、送他摩托车、给他开保时捷。
天。
谢时微叹服自己的迟钝。
再环顾房间,一切也都变味儿了。
瞅见贺钦帮他做的思维导图,觉得烫手,想到和贺钦共用一个浴室,觉得脸红,想起他曾经躺在贺钦床上看电影睡大觉,无地自容。
谢时微凌乱害羞后悔抓狂,甚至感觉整个房间里都是贺钦的古龙水味,连忙开窗通风一通操作,然后栽倒在床,烦乱地想他对贺钦究竟是什么感情。
脑子里也是一团乱麻。
他对贺钦当然不是毫无感觉。
他喜欢贺钦的脸和身体,欣赏他的某些品质,但这显然不是真正的喜欢,因为他在意贺钦的先天缺陷,对此无法包容,每天都抱着随时跑路的想法,随时随地勾搭男人做备胎,满怀期待迎接离婚。
谢时微把头埋进被子里,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唾弃自己是个肤浅的颜控。
可这一次,他好不容易活得像个人样,只想以自己的感受为先。所以他不能因为同情心就接受贺钦,还是要拒绝,不给他任何想象空间。
谢时微这边一个头三个大,始作俑者贺钦看起来却一切如常,在严谨生物钟的控制下早早进入梦乡,之后的日子里照常与谢时微相处,没有越界,也没有回避,一切都恰到好处,仿佛天生就懂得该如何拿捏谢时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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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了一个月,七月底,贺新科技上市,大获成功。早就受万众瞩目的vr眼镜也正式面向市场销售,相关的新闻铺天盖地,贺家父子的身价坐火箭般往上窜。
贺钦趁热打铁,代表技术团队共享了一部分非核心机密的技术代码和商业资料,以开放式技术平台的形式呈现,数据储存于科技港的会展中心,供行业内部取用交流。
这是个非凡的诚意之举。
贺新科技近些年领跑行业,掌握不少尖端技术,虽然放出的只是皮毛,但也为诸多小公司提供了天大的便利,一下子给贺新拉拢了不少行业内外人士的好感,连带销量和股价都更上一层楼。
趁着这波热度,贺新决定举办技术平台的揭幕晚宴,同时庆祝成功上市。
以往贺新的活动压根请不动人,现在商人们是上赶着也要来参加,最后定下的嘉宾名单快能和谢氏分公司开业那次匹敌。
谢时微早就知道这次他要陪同贺钦全程参与,谢天安和陈宁也会作为嘉宾到场。
陈宁也去,他便警惕了些。
他得避免陈宁在这一阶段见到白桉。
陈宁可以和亲生儿子相认,但即便相认,也应该在她真面目暴露,主动离开或者被谢天安赶出谢家,脱离谢氏集团,彻底没可能窃取谢氏机密之后。
谢时微特地向贺钦确认白桉是否会出席,补了一句绝无撮合之意。
贺钦否认:“揭幕仪式不是亲友宴会,他没有恰当的身份,无法受邀。最重要的是,我不会帮他买邀请函。”
谢时微老脸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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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生二回熟,揭幕晚宴当天上午,谢时微就捣鼓好自己,闲着没事喊王谷谷上门,履行给她做造型的承诺。
他大学的时候兼职当过化妆师,对妆容造型有研究,很快找到王谷谷适合的风格,缩小缺陷,放大优点,给她画了一个特别拉风的欧美妆。
王谷谷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尖叫,叫声吸引了贺钦。贺钦换好衣服过来看,忽然心念一动,在化妆镜前坐下,看向谢时微收拾化妆工具的背影:“化妆师,你看我能怎么改善一下?”
王谷谷一副佩服的神情,心说贺钦现在还挺会。
谢时微闻声回头,愣了:“你不需要化啊。”
贺钦一副请赐教的神情:“为什么不需要?我想听专业角度的解释。”
这是谢时微专业领域,他摩挲下巴给贺钦分析:“你看啊,骨相立体,T区优越,高鼻薄唇,一颗头跟雕塑似的,该有的阴影比例全都有,再化反而画蛇添足。”
“但我觉得我有一个很明显的缺陷,你没发现么?”
“什么?”
“唇色有点淡。”
真是一个好明显的缺陷啊。
谢时微有些无言以对,把王谷谷请出去,关上门微笑道:“贺钦,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
谢时微呵一声:“别明知故问了,你故意让我给你化妆,你想占我便宜!”
贺钦面色平静:“你想太多了,只是让你给我化妆,不是人体彩绘。更何况,你给我化妆,应该是你占我便宜。”
谢时微怒:“我说过我不会故意占你便宜!”
贺钦:“那该不会是你害怕你给我化的时候心志不坚,动摇对我的感觉,所以不敢吧?”
靠。谢时微哽住了。
这他还能说什么?
“行了!不就是化妆吗,化就化,谁怕谁!”
贺钦语调轻快:“那就给我涂个口红吧。”
谢时微咬牙切齿,重重说了一个好字。
化妆间的工具包是王管家准备的,东缺西少,口红是调色盘一样的膏体,但刷子是一次性的,而且只有一只,他给王谷谷用完之后就扔了。
总不能再捡出来给贺钦用。
谢时微带着怨气看了贺钦一眼,不得不伸出食指沾了一层豆沙色的口红膏体,扳起贺钦的下巴往他薄唇上点涂。
贺钦微微仰头,目光落在谢时微的手指上。
白皙,修长,指关节泛着一层淡粉。
视线往上,谢时微的面庞近在咫尺。
长而翘的睫毛,琥珀色的眼睛,双目下方的泪痣,还有很生动的表情,都勾得他心痒。
贺钦的理智和礼数一点点被蚕食,他毫无预兆地忽然偏头,冲动地将双唇贴住了谢时微的指腹,餍足一样闭上了眼。
冷不丁被贺钦两片薄唇覆上,酥麻感自谢时微指尖往上飞窜,过电般席卷全身。
他一下甩开手,惊慌道:“贺钦你干嘛!”
“不好意思,”贺钦抿抿春,面上依然神色自若,“刚刚窗外有人,长得像我助理,想看一眼。”
贺钦装得太好,谢时微又太慌,完全忽视了这个点佣人们都在后楼开例行周会,窗外根本不可能有人,傻傻地说了一句好吧。
指上温热不散,他局促地找卫生纸,想擦掉指上还剩的唇彩。
贺钦让他不要浪费,不如自己涂一下。
“可是这是你涂过的…”谢时微又不淡定了,“你真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