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她居然没再说错名字,甚至没有带有任何口音,很顺畅地就念出了那两个字。
枢木朱雀只是点头。
普洛瑞斯感觉到他眼神里那种探究感消失了,变回了他们刚认识时的样子。这让她感到轻松不少。不管怎么说,她还是更喜欢这种单纯的关系,没有那种只有她不知道的辛秘。她只需要简单地思考已知条件就行。
只是克里斯汀……她制止自己深想那个表情,并将那个讨厌的判断定义为自己的误读。
毕竟唯一一个可以怀疑的身份,已经躺在研究院里了。她怎么也不可能是那个人。
“你要救她?”普洛瑞斯说完后,又立刻否定了这个行为:“你不能这么做。”
“我知道这很难,但……”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普洛瑞斯没有笑,也没有愁。她的脸上吝啬地收起了所有情绪。只有平静,只剩下平静。
“我的意思是,我不会让您这么做的。”普洛瑞斯的声音很轻柔,落在朱雀的耳朵里却像是一柄重锤。
他很快反应过来,将那种轻微而隐秘的依赖感迅速撇去,重新握紧了匕首,随时准备发起战斗。
“为什么?”他还是问了出来。
普洛瑞斯当然察觉到了他身体的紧绷,她面色如常,手却早已伸进了防护服上的口袋:“我唯一的价值,就是能够处理她的能量走向。你把她带走,第一个死的就是我。”
她另外一个没有说的是——她身体的病,也得靠ST-0的血吊着。
枢木朱雀微微垂眼。那就是目标冲突了。之前他看普洛瑞斯去基地救人,又和克里斯汀关系很好,还以为……
“你就非得救走她?我发誓会保住她,在研究院里她绝不会出事。等我安全了,我会想办法把她送走。”
枢木朱雀的目光渐冷:“据我所知,萨曼莎公爵的实验有关人体,而且异常残忍。”
“可她有复原能力,手术过程中也会给她进行麻醉,说到底她也没有损失什么。只是……只是暂时性地沉睡一段时间不是吗?”
枢木朱雀的脸上也没了其他情绪,好像彻底看清了一个人似的。
“这对她不公平。”
普洛瑞斯神经质地笑了一下,朱雀想不清楚,也没想去弄明白原因。
“难道这对我就很公平吗?”少女的语气好像喟叹,又好像嘲弄。
普洛瑞斯忽然动了,她抬手抬得突然,好在枢木朱雀之前早有防备,及时抓握住她的手腕。
“嘶——”
只是和枢木朱雀以为的攻击不一样,普洛瑞斯举起地并非匕首或手枪,甚至不是任何利器,而是一瓶喷雾。
他及时将对方的手腕扭开,金属瓶因为疼痛而掉在地上。枢木朱雀闭上眼睛屏住呼吸,暗自祈祷这药物不会通过皮肤被身体吸收。
然而他又想岔了,粘上液体的位置很快传来烧灼的剧痛。
是糜气!
他猛地睁开眼,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有想过对方有可能直接下杀手。如果站在这里的人不是他,而是一个真正的普通人,当糜粘上皮肤的那一刻就已经迈入死亡了!
意识到对方起了杀心,他迅速做出决断——必须解除对方的行动能力。至少在他彻底逃出研究院之前。
大概是猜到朱雀的打算,毫无战斗力的女人正趁着少年分神,准备弯腰去捡那只药瓶。
“咔!”
被抓住的手臂被两股相反的力道拉扯脱臼。
普洛瑞斯却一反柔弱的常态,除了隐隐的闷哼之外,无论动作还是表情都好像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她依然用左手捡起了瓶子,再次朝向枢木朱雀。
同一招怎么可能中两次?更何况,她现在只剩一只手能用了。
枢木朱雀不再留手,拇指微微用力,普洛瑞斯的手就疼得再也抓不住瓶子,金属瓶再次掉落。
为了避免撞击声将他人引来,枢木朱雀用空着的手将它接下,又迈前一步,准备直接用瓶子劈向普洛瑞斯的脖子——不管怎么说,把人打晕都是最快的。
他刚刚接住瓶子准备劈人,普洛瑞斯却忽然转身,一步跨到墙边一头撞了上去。
这是要把自己撞晕……吗?
枢木朱雀下意识把人往回拽了一下。
然而已经晚了,而且很快他就知道普洛瑞斯为什么要撞墙了。
会客室的窗户猛地降下金属板,门室内漆黑一片,只有门缝里漏进不断闪烁的红色光芒。
糟了。
枢木朱雀连匕首都来不及抽出,原本抓着对方腕子的手迅速将普洛瑞斯面部地防护罩卸去,扼住她的咽喉。
那瓶被普洛瑞斯作为防身凶器的糜气,现在正对着她自己的脸。
“怎么离开?”
普洛瑞斯抬眼看着他,黑暗中少年的五官在微弱的红光中时隐时现,形同鬼魅。
“这是为了防止ST……你那位可爱的北辰逃出实验室,而在一楼设置的最后一道防线。除了萨曼莎公爵之外,一旦开启没有人能解除。”普洛瑞斯勾着唇角,语调变得低缓,像是情人间的蜜语:“放心吧,把你交给公爵对我也没什么好处。你就安静地睡上一段时间吧。”
睡?不等枢木朱雀再做点儿什么,他居然真的感觉到了一阵困意。
普洛瑞斯看他双眼渐渐失去锐利,轻松地挣开了被禁锢的手腕。
少年彻底失去意识,身体不受控地倒了下去。
普洛瑞斯本来还想搀他一下,但动作中碰撞到了那条脱臼的手臂,疼得她立刻跳开了。
门外脚步声渐重,显然是守备的人快要过来了。
她迅速从口袋里摸出一枚胶囊捏破,将液体挤进少年的嘴里。又拾起金属瓶,对着枢木朱雀的脸一顿狂喷。
很快,少年的面部就被糜气烧灼出大大小小的伤痕,直到完全认不出来这张脸原先的模样,她才停手。
“嘭!”门被从外面冲开,提着枪的警卫终于赶到。走廊里的示警红灯熄灭,灯光亮起。
“索雷斯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带着警卫来的研究人员,显然是认识索雷斯的。
普洛瑞斯擦擦额角的冷汗,左手扶着脱臼的右手:“不知道哪跑出来的,想绑走我。”
研究人员没觉得奇怪。他们和合作伙伴之间确实没有看上去那么太平,而且眼馋他们生意的人也不少,有人想绑架核心研究人员也没什么奇怪的。其他人以前也遇到过。
“那就处理掉吧。”研究员挥挥手,持枪的警卫正要开枪,却被普洛瑞斯制止了。
“留着吧,我还有用。”
研究员道:“看他穿着八成是哪来的雇佣兵。这种人和雇主都是秘密交易,你问不出什么的。”
普洛瑞斯自己一使力,把手接了回去。她喘了几口气才回道:“我可不想那么便宜他。”
“你是说……”
“ST-0不是运回来了?按照惯例,是要培养几个根系的吧?”
研究人员了然:“行,那就一块儿抬去拆解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