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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文小说网 > 宫心浮华 > 第6章 第 6 章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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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时不打哪儿飞来的黄鹂鸟给我叫醒了,今日个儿阴云密布凉风阵阵的,透进纱帘的太阳光都稀疏得不行。柳絮那小丫头见我身着单薄的里衣就站在窗外了,赶忙进来絮叨着帮我披上披风,唤丫鬟婆子进来伺候我洗漱。

其实在前世的最后一年,她离世后,在那宽阔却荒芜的大院儿之中只独我一人,早已习惯自己做事。如今却要瞧着屋内那么多人走动,倒是有些不习惯。

“小姐昨日绣帕子绣晚了,多用清水拂下面吧。”是柳絮的声音。

“小姐今日还是穿清淡雅致的颜色好,否则若是叫老爷和夫人瞧见了,又是一阵闹腾。”是了,父亲母亲一向不喜我穿那些艳丽的颜色,说是会丢了女儿家的风范。我循声望去,说话的那丫头容颜姣好清丽,是我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面容。

她叫梅枝,亦是我的贴身丫鬟,自小配着我说话做事很妥帖,也很贴心。前世我嫁入程府的数日前,被我母亲以偷盗为由赶了出去,后来柳絮去打听,说她回乡的路上遇到了劫匪,没了命。自那时候起,我便觉着她的死没那么简单。

算算日子,若没记错的话,她被打发出去的那日,正好是今天。

“你看着办便好,我让你去青州打探的那件事,你探得如何了。”

从前我总是想着来日要嫁给程岳阳,春闱前几日我与他在家宅后院私定终身,他允诺我,必定会将他父亲母亲摆平,若是高中便会上门提亲。我欢喜不已便到处去看长安市面上的那些嫁娶之物,可瞧来瞧去总没个合意的。

有一日与四妹妹她们在凉亭中玩叶子牌,四妹妹无意间提到说青州有位老师傅,做的孔雀翠玉花冠极为好看,青州几位商户的女子嫁娶时都上门讨要,甚至连世家贵女都重金恳求。不过那位老师傅年迈,手上的花冠不大多了,因而价格也是越涨越离谱。

后来这位老师傅因病卧床不起闭门谢客了,四妹妹叹息自己买不到,否则若有将自己嫁出去的那日,定要寻那老师傅给自己做一个。

我当下听闻未表露什么,转而便让梅枝去青州打探,看看能否要到这个花冠,等到来日嫁给程岳阳时必用得上。

“奴婢见到那位老师傅了,不过他手上的花冠都已卖光了,如今只剩最后一顶,无论奴婢出什么高价,他就是不肯卖,奴婢也没办法。”梅枝摊手,“不过如今也用不上了,倒也省了一笔银子。”

这不对。

前世梅枝明明于我说,她在门口苦等了三日,终于见到那位老师傅了,他是个很和蔼且实诚的人,这花冠虽然好看却不实用,且花费不高,若是受太高的价格他于心不安,又不愿意得罪这些世家贵女,这才不愿意卖。闻听我是从长安寻来的,当即便用实惠的价格将那花冠脱手。

嫁娶当日我带着花冠,围观的宾客无一不夸赞巧夺天工。可如今,怎么却不肯卖了呢。难道当年他愿意卖,是有什么内情?

我虽疑惑但山高水远,也很难探到实情,便道,“那便算了吧。家中每日晨起都要一同吃饭的,父亲还要赶着上朝,可别迟了。”我这一番催促,屋内丫鬟们的手顿时快了些。

来到正清楼的正堂时,家中所有人都已在等我了,三妹妹趴在桌子上,对我的姗姗来迟有些不满,“二姐姐就是爱贪睡,那黄鹂鸟儿都叫了几回了才醒,我看来日若是入了婆家,定要遭受磋磨的。”

母亲一个筷子敲到她头上,言道,“你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开口闭口总是嫁不嫁的,也不嫌丢人。”

三妹妹懒洋洋地起身,“话本子里就这么写的,我不过照着念罢了。”

我一坐到她身侧便瞧见那桌子上早就被翻烂的小册子,正正放在三妹妹的碗旁,笑言道,“这又是哪个街头巷尾的杂书被妹妹寻到了,竟连个名字都没有。”

“二姐姐可别管。”三妹妹一把给抽走放入袖中,“这可是我的珍藏宝贝,不借人的。”

我才不喜欢看这个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转而看看四周,大姐姐和四妹妹都在翻账簿,身边有侍女时时拿着算盘算着,父亲那略带朦胧的双眼一睁一闭的,看便是昨夜睡晚了,母亲倒是十分精神,看来两人还是一如既往,分房睡的。

“夏儿也到了,咱们开饭吧。”

母亲中气十足的声音顿时令父亲醒了神,将桌上的吃食放入自己口中,登时眼光大放,我瞧着情形暗自笑了一声,随后也加入了吃饭的行列,将自己最喜爱的桂花糕拿过来细细品味。

“别算了,少算一刻钟的家里也不会停摆,但少吃些许东西人是要生病的。”

又是母亲的一声令下,大姐姐和四妹妹身侧的丫鬟们立马都把她们的东西收走,俩人也确实是饿了,当即便开吃。

自前世那痛苦的日子过去,我的脑海之中还时能浮现当日刑场中家人血泊的模样,嫁入程府后除却回门,再也没有跟家人相聚的日子。明明是那么寻常的一天,我却觉得心中有股暖流,在温暖着我。

可情感上的寄托,亦不能消磨我的冷静,一边维持面儿上,不露出些许情绪,我一边儿问道,“父亲,母亲,那言嬷嬷今日还来吗?!”

这一问,便让父母吃东西的手霎时一顿。

大姐姐的姻缘是自小就定下的,如今已嫁,三妹妹自小便是个玩闹心性,四妹妹是庶女从了商,我是家中嫡女且行二,自小父亲母亲便对我寄予厚望,教我琴棋书画,掌家算账。

父亲仕途不顺,至今只是个从六品的宗正丞,虽有伯府爵位却无实权,父亲没有亲生的儿子,只有一个义子,是母亲生下三妹妹后认下的,身世不明。如今只在洛阳县衙做个主簿这样的芝麻小官,至今尚未娶妻。

在整个长安的世家之中,我们靖伯姚府,早已是没落之流。所以自我两年前及笄后,父母亲便打算将我嫁入如今在朝中有权势的人家,亦或是那些仍旧鼎盛的伯府或侯府之中,为父亲和我那位义子哥哥的仕途,铺路。

母亲是戍边大将镇北大将军的嫡女,我那祖父自先帝还在时便战死沙场,太后照母亲入宫,她凭此良机得了贤妃娘娘的青眼,如今贤妃娘娘虽成了贤太妃,对她却还是时常记挂着,邀她入宫。母亲便借着这人脉,将那位曾经侍奉过贤太妃的言嬷嬷寻了来,按照宫里的标准教我规矩。

那段日子我最是难忘,无论是行步走路、坐立起身、衣着打扮,乃至读的书有一点儿不对,都会被打手板或是祠堂罚跪,从早到晚也没个清净时候。原本父亲已经看上了左近尚书右侍郎家的独出,来往接触甚是频繁,谁知,我却早早地与程岳阳攀扯不清。

“不会了,不会了。”四妹妹笑着打马虎眼儿,“二姐姐不是最不喜欢这位言嬷嬷吗,父亲母亲回来时已往宫里去过信儿,言嬷嬷如今是断不会再来了。”

前世程岳阳中榜,上门提亲,父亲怕我丢了脸面,仍然是让言嬷嬷教导我直至入府的最后一刻。可如今程家尽毁,我与程岳阳的事儿因他在门口那一跪,整个长安人尽皆知,高嫁,只怕是不大可能了。

“那就好。”这是真令我开心。

母亲却愁了,“你跟湉儿早就及笄了,也不能一直待在家里,前几日母亲去寻冰媒馆的杜媒人,她给了些名册,待会儿吃完饭,你们俩就随我去瞧瞧,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

我一向最是不喜这些以画儿示人便要一生的玩意儿,但母亲既然开口了也不能无故推辞,便应下了。只是回首的时候,见到三妹妹与我一样无奈的目光,不免乐了。

“好了。”父亲将碗中的粥一饮而尽,言,“我先上朝去了,念蝶,下朝时我有要事与你说。”

母亲瞧着父亲略带郑重的声音和神情,絮叨着将人送出去,满口都是关心,可我瞧着她的背影,想起前世同一日发生的事儿不免惆怅。

“二姐姐怎么了,似乎有心事?”

三妹妹的声儿让我回过神,暗道自己未藏住情绪,避过她的话头,言,“我只是在想母亲说要给我们寻相看的男子,会是什么样的人,你快吃吧,否则等下母亲又要催你了。”

“二姐姐不必担心,不管是什么样的男子,都定比那程岳阳好上百倍。”

大姐姐说的很对,可是当我瞧见母亲屋中悬挂的画像时,只觉心中甚堵。

最左侧那位长相周正身形微胖的是邻近轩家的三子,其父如今是谏议大夫,也算是整长安的清贵之流,不过轩家有名的是庶长子,春闱二榜十五名,正等着朝野分配官职,而这位虽是嫡出但胸无点墨,且酷爱美人,其母出身公府之家,前世诗聚远远的见过一面。

最重要的,是前世我听闻,这位轩三公子宅内已破了不少婢女的身子,在未娶妻之时有了两三位侍妾。其母为了掩盖这丑闻,耗尽心力。

往中瞧去,分别是刚进了春闱榜的清流文才陆云昭、尚书右员外郎家的嫡次子莫文蔚、吏部右员外郎的庶三子蔡宪以及户部巡官家那位嫡子胡远道。

“夏儿你瞧,这位陆公子虽然是从乡镇考上来的,没什么家财权势依仗,但媚人说他的才貌品性,在这些人中万里挑一,看如何。”

论长相陆云昭的确是好,前世在芸才书屋匆匆一瞥,挺拔如玉的身姿,冷峻肃立的面容,尤其那丹凤眼时若繁星时若寒刀,让我记忆深刻。可再好的长相又有何用,前世正德三年秋,因一父亲寻女误撞入他那宅子中,堪堪撞破他殴打凌虐其妻女的残忍景象,后经三司协查上报,终于那年秋末,将此人流放永不得入京。

见我好似不大欢喜,母亲又把陆云昭的画像往三妹妹面前推,她亦是毫不上心的样子,“母亲,女儿及笄才多久,不急着嫁出去,多陪母亲一会儿也是好的。”

母亲无奈地避过她,再同我言道,“那剩下这三人如何。”

莫文蔚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可这种人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不会反抗,我刚入程府的那年末正得程岳阳喜爱,便时常与朝中家眷的贵妇们聚会,以谈论家中趣事消磨时光。那时莫文蔚新娶的夫人也在,她日日同我们诉苦,说她丈夫三族内的堂姊,终身未曾嫁人且是个十分刻薄之人,每每有什么事儿都要求上门来。

今日个儿是为儿女谋前程,明日个儿是打秋风求财,花钱倒是小事,最惹人厌烦的是老想尽办法地往她和她丈夫的房中塞人,偏偏她丈夫是个极重亲情之人,那堂姊嫁了个商户,确没什么依仗,依着怜悯次次应下,不过半年光景,她还未怀孕,妾室已有两门了。

这样的日子,我才不要过。不过这种家宅秘辛旁人如何得知,所以此刻也只能含糊过去。

“这位莫公子长得不合我心意,罢了吧。”

母亲便把目光转到画中第三位,蔡宪身上。

那蔡宪表面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一个人,实则是个赌徒。前世程岳阳同我提及,办的案子中便有涉及此人的诉状,不过因他父亲惯于左右逢源,许多同僚都愿意给个面子,这才未曾闹大。那时,他已在赌场输了上千两了。

“母亲,杜媒人有没有同你说,蔡家看上的,是咱家的哪个女儿?”我才不信那赌徒愿意娶我这个,如今已有名声败坏之迹,且无太多家财权势的女子为妻。

果然,母亲的眼低了些许又恢复了常态,言,“蔡家来人说,喜欢你四妹妹,但你四妹妹已心有所属。无妨,你若同蔡家有了姻亲,我也会让你四妹妹多多帮衬的。”

我摆手,言道,“母亲,你最好去查查这位蔡三公子,前些日子我去茶楼吃些新进的点心,听到有人在谈论这位蔡三公子在赌场上的盛名。日后莫要再将他的名字摆上桌案了,我可不想嫁个赌徒。”

“怎么会这样。那媒婆可从未跟我提及这件事,难道她蓄意欺瞒于我?!”

瞧母亲这副大惊失色的模样,大抵是真的不知。我的视线落在最后一人,胡远道。

户部巡官是清流门第,胡家的家风满长安世家中也是出了名的,母亲曾与我提过,前些年英国公府分家产有些明目分割不清,便私下里寻摸了那胡夫人,帮着打理。这等私宅密事可告知与人,足见她在长安贵妇之中有多得人心。

胡远道其人我也曾在前世听那些妇人提过,说是生性风流桀骜,为人行事有自己独到的一套法子,虽是生于清流文才之家,但平素不爱那些文绉绉的字眼,偏爱武艺。

正德三年初春,我刚被程岳阳囚禁之时,外头的下人说,胡家多了一个将军,虽不知是什么职位,大抵,便是这位了。不过,他日后的姻缘可比我好上百倍,如今的我虽是重生,但也不能夺了人家往后的福分。

“胡公子是个好人,不过母亲我不爱习武之人,这几位都作罢了吧。”临走前我还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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