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摸着阿飞,话确是对摸着你的止水在说。
“没有体温、没有脉搏、没有心跳。”你朝他的下半身施舍一眼,“没有反应。”
止水这时候倒显得尴尬,“算是死人。”
刚刚是在尸丨奸?
幽默。
“死人在说话。”你喃喃道。
止水有点怕你问他怎么死的。
但你没问,只撇开阿飞试图舔向你的狗头,“是纸扎一样的东西吗?”
“更像陶瓷,夏天摸起来会凉快一点。”
伸手给你看。
你无视他伸过来的手:“下面的人知道你的状态吗?”
“我没有明说,但他们猜到了我不是正常人。”他手贴在你的脸上,避开红色十字的部分,“就算是为了他们的安全,也不会把我送到哪去的,他们需要我。”
是这个世界的他的同学。
要吞噬另一个自己很难,他求自己至少能带领他们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不然他永远没办法挤进来这个世界,见到你。
他没办法抛掉他们,他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在带领这个十人的团队找寻乌托邦的路程中,他发现了你,准确来说是另外两个高智血十字实在太有盛名,而你们两男一女一狗的组合确实会因为一些下流的故事流传开来。
“那你快滚下去保护他们的安全啊。”你拿着从止水包里掏出来的纸擦着阿飞的嘴。
“我现在更想和前辈你待在一起。”他也想摸狗,但被阿飞龇牙躲开,“为了找到你我真的费了很多力气。”
虽然他并不畏惧血十字,也没有被感染的风险,但是安全起见他还是得谨慎一点,毕竟止水已经因为粗心大意死过一回了。
虽然他现在死得不能再死——但总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比方说你为什么会和那对兄弟在一起。为了让两波人马撞在一起真是花了他不少的时间去布局。
他为了怕你受伤一直在阴影处盯着你。
果然他们让战斗力最低的你先行离开了。
止水想到这里脸色阴沉的不行——
还有这只狗,你居然真的养了一只狗。他还以为你每次说喜欢狗是在暗示喜欢他——原来是真的喜欢狗。
“可是当时是你自己要走的吧?”你语气中也没有不耐烦,就是像在看到一道上学时回答不出来的问题的正确答案,但看到时已经毕业了。“我报复不了你,但是如果你不想让下面的普通人被我传染,我建议你现在让我一个人待着。”
你指着脸上的血十字,“就算你不怕,他们也会怕吧?”
止水本来想跟你解释,这个世界的自己当时明明有在短信里讲清楚了,就算去国外他也会每天视频CALL你,如果是长假他绝对会买机票,但是你都没有回,他怕你把他拉黑,又用其他能联系到你一切手段——甚至拿个大喇叭在你家楼底下喊,都联络不上你。
不过在看到你旁边两个血十字的瞬间这种迷惑一下就解开了。
还能为什么。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战国古董会你和他身处一个年代,但这个世界本来就足够魔幻了。
“前辈,我——”
阿飞“呜汪”,赶在止水第二次开口前吠了一声。
你摸了摸阿飞的头,“我的狗饿了,能拿点吃的来吗?”
止水不太想去,虽然你没骗过他,但他仍然觉得你会把他支走然后干点什么坏事,你现在可是极度危险分子。
而且身处末世,食物确实是稀缺资源,虽然对血十字来说能吃的东西比比皆是,饿了甚至能吃自己……他还是不大愿意把这种凶残的物种和你联系在一起。
重点是拿食物喂狗有点奢侈。
他开解自己,团队里储存的大部分食物都是他找来的,他不用进食,所以每次安排和划分食物都是按照九人的份量……
可如果他要把他们带去无人之地,那必须要保留有一定的食物储存量。普通人在这个世界寻找食物是如此的危险……
阿飞感觉到氛围的不对,龇牙——
“你不会想让我的狗吃屎吧。”
你看出了止水的犹豫、阴森的开口,
“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
止水:“它吃巧克力吗?”
在众人紧张的神情中止水下楼。
看到他还是如同冰裂般的脸没有出现多余的红色时,持枪的几个人明显松了口气。
当止水带着昏迷的女人回来时,他们原本只是以为这个团队要新增一位成员和一条狗,没想到当止水抱着她走进时大家才看到女人脸上的十字。
众人后退,给他让出一条路。或者说是自动避险式的逃离病毒。
‘你搞什么啊止水,’其实一个男的率先开口,‘就算你没事,你也会害死大家的。’
‘这是血十字吧?’
紧接着更多的埋怨涌来。
‘我们会死吗——’
‘会被传染的!’
‘扔出去啊。’
‘这是什么小众性癖……’
‘会死的吧,死前能吃狗肉吗?’
‘她醒了会引来血十字的吧?我们才找到这个落脚的地方。’
‘止水——你在搞什么?’
有一个乐于收集情报的人指着被止水抗在肩上的狗,又将他怀里抱着的女人联系起来。
“这不会是‘三人一狗’里的那个女血十字吧……?”
他颤颤巍巍的说道,“你会把另外两个血十字招过来的。”
大家陷入恐慌。
止水心里涌上恶毒的想法。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拥有了记忆也并不等于拥有了感情。如果不是因为他答应了这个世界自己的遗愿——唉,其实也并非如此,他还是有点同情他们。弱小、无能、到头来相互指责,如果带他们逃出生天就感恩戴德,如果稍微表露出一点个人的意愿他们又会站在团队利益的角度对他进行指责。
人总是离不开劣根性。
‘这是我的女朋友。’
一句话让全场鸦雀无声。
‘我先把她藏起来,再下来跟大家解释。’他笑了下,‘好吗?’
将你捆住,你的狗也捆住后,他满意的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确定这里没有工具、也没有任何窗户——这是一座地下堡垒,你们位于负二层,你逃不出去后,他才慢悠悠下楼解释。
然后就发生了争执。
理所当然的,分成三波人。
反对,中立,支持。
5比2比2。
他的团队一直秉持着少数服从多数的决策原则。
‘那么从结果上看’他手指摩挲着下巴,‘我被放逐了。’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看来你们并不需要我。’他自顾自的说,‘我应该带着她离开了。’
这当然不是众人愿意看到的结果。
止水不怕血十字,也不会被传染。
大部分的食物都是他找到的,甚至连这个落脚点也是,如果他离开了谁带着他们去无人地?
止水作势要上楼。
他们拦住了他。
‘只要不让我们被感染——’
止水下楼,全头全尾,毫发无损。
“你们没必要这么紧张。”他皱了皱眉毛,“她就算变成了血十字也不会伤害我。”
没人说话,但大家心里想的彼此之间不开口也能心意相通——
她可能不会伤害你,但绝对会伤害我们。
就算她没有攻击性,被她引来的另外两个可是有毁灭性。
“止水……”某个一直以来都在支持他的人开口,“你会保护好我们的对吧。”
止水酝酿着开口,“会,”他补充道,“这里离无人地不远了。”
另一个人质问他,“那到达无人地之后呢?谁能确保无人地一直安全?”
止水心想这和他有什么关系……而且就算是他也不能确保无人地一直‘无人’。
他犹豫的开口,“我的使命就是把你们安全送到无人地。”
“路线图在哪?”
“原来离无人地不远了吗?”
“补给……”
“血十字会追着她……”
“危险啊……”
“我想吃狗肉。”
杂七杂八的讨论。
“等你们讨论出结论再来喊我吧。”他挥了挥手,“我要去拿点东西。”
止水站在储藏室门口,手指悬在门把上方,迟迟没有按下去。他的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刚才抠弄自己皮肤时留下的陶土碎屑。
“真麻烦……”他低声自语,声音像砂纸摩擦般粗糙。
人总是无法满足的。
就像——
活着想要爱。
有爱还不够。
死了想复活。
还要X生活。
唉。
储藏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是有人在偷偷清点物资。止水能通过门缝看到手电筒晃动的光柱——
他推开门,光线立刻凝固了。
“止水?”
手电筒的光束直射向他的眼睛。在强光下,止水脸上的裂纹更加明显,而眼瞳像吸收一切的黑洞。
“我来拿点吃的。”止水平静地说,目光落在对方身后半开的储物柜上。那里原本应该有三箱压缩饼干,现在只剩一箱半,按照他设定的每天进食分量,应该不会只有这么多。
对方下意识挡住储物柜:“给……给谁?”
“楼上。”止水简短地回答,伸手去够架子上的罐头。他的动作很轻,但关节处发出细微的咔咔声,像是陶瓷相互碰撞。
“等等!”对方抓住他的手腕,随即像被烫到一样松开——止水的皮肤冰冷得不似活人。“那是我们最后的牛肉罐头了!你说过要留到紧急情况……”
“现在就是紧急情况。”止水头也不回,“我女朋友需要摄入蛋白质……还有她的狗。”
“狗?”声音陡然提高,略过了话里的‘女朋友’直击中狗,“你疯了吗?我们有人已经五天没吃肉了,你却要把最好的罐头喂狗?”
储藏室外的走廊传来脚步声,其他队员被争吵吸引过来。
第一个冲进来的人看到止水手中的罐头时,脸色立刻变得铁青。
“我就知道!”他指着止水的鼻子,“自从你带回那个……那个女人,你的脑子就不正常了!”
止水缓慢地眨了下眼睛,裂纹从眼角延伸到太阳穴:“我说过,她是我女朋友。”
“你女朋友是个血十字!”有人尖叫起来,“她会把我们全变成怪物!”
走廊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窃窃私语像毒蛇般蔓延。止水注意到他们刻意与自己保持距离,有几个人的手已经按在了武器上。
“她不会传染。”止水平静地解释,“她没有攻击性。”
“她是血十字。”
“血十字……高智血十字……”
“普通和高智的不都是血十字……”
“高智血十字只不过喜欢延迟满足,本质也是恶心的滥交食人动物。”
“梅毒……朊病毒——止水,你女朋友只怕早就——”
“你怎么知道血十字会没有攻击性?”有人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好像是英雄在反抗权威,“除非你也是他们的一员。”
空气瞬间凝固。
止水环视一周将包围的众人。在昏暗的应急灯下,他的瞳孔反射出不自然的微光。
“我死了,记得吗?”他扯开衣领,露出胸口蜘蛛网般的裂纹,“没有心跳,没有体温,当然也不会被感染。这是我能保护你们的原因。”
人群中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虽然大家早就怀疑止水不是正常人,但听他亲口承认自己已死,还是让所有人毛骨悚然。
他继续说,“当时为了引开那群血十字——”他在记忆中找寻着片段,“我从无人发现的隐秘处跑了出来,把燃烧的酒精瓶砸向了其中一伙……”
“你们得以离开。”
“难道不是这样吗?”
“为什么觉得那样的情况下还能有人生还?”
“我可以走了吗?她真的很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