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教室后,我一路狂奔,直到跑到体育场后面的草坪上。
我扑通一声倒在草地上,仿佛所有力气都被抽空那般躺着,仰望着那片由系统模拟出来的蔚蓝天空。阳光明亮,云影斑驳,像一张永远不会改变的假面。
我翻了个身,侧躺在地,右手死死抓着身下的青草,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记忆一点点涌了上来……
我人生中第一次打架,大概是在十年前。
那时候,我因为某些原因变得很孤僻,和其他孩子格格不入。于是,理所当然地成了被欺负的对象。
那天,一群小鬼把我堵在了墙角。
为首的那个把我推倒在地,抬脚就踹,甚至踩我的头,一边骂我“怪物”、“野种”,一边嘲笑我没人要。
然后,我听见了那个声音。
那个藏在脑海深处的低语。
它告诉我:打回去,杀了他们,不然你永远都只是个被踩在地上的东西。
我真的听从了。
我从地上抓起一根断掉的铁芯,狠狠地划过那个领头小鬼的脸,划开了他的腮帮。鲜血像喷泉一样涌出来,吓得其他人仓皇而逃。
我站在那里,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但从那之后,没有人再敢欺负我了。
那时我仿佛明白了一个简单粗暴的道理——要想不被人践踏,就要让人惧怕。
于是,我变得暴躁、易怒,谁敢顶我一句,就一拳砸过去。我成了别人眼里的刺头,麻烦制造机,行走的炸药桶。
果然,大家都开始怕我,也开始躲着我,一开始我还在这个效果沾沾自喜,以为我靠着自己的力量获得了尊重,后来我才意识到,大家不是尊敬我,而是讨厌我罢了。
可我已经不在乎了。
我开始暴饮暴食,胃成了我最后的慰藉,体重也像脱缰的野马一路飙升……
我侧躺在草坪上,双眼无神地望着远方的地平线。
风很轻,天很蓝,一切都像静止了。
就在这时,一双白色女式运动鞋缓缓踏入了我的视线。
我将视线逐渐上移,继续映入眼帘的是一双修长笔直的美腿,而后,是那张熟悉的脸庞。
“原来你在这啊,害本王找了半天。”
墨痕雨弯下腰,似笑非笑地望着我,声音轻盈却带着一丝责怪,“一个人跑到这里干什么?”
“干什么都好吧。”我仍旧保持着侧躺的姿势,声音低沉沙哑,“你快回到那些欢迎你的家伙身边去吧,无论走到哪你都不会缺少目光的追逐,像你这样的家伙……根本不需要来理我。”
“回去?”她挑了挑眉,然后轻笑出声,“本王是为了你才来的,干嘛要回到那些嘲笑你的人堆里去?”
她说着,缓缓在我身后坐了下来,双膝微弯,抱膝而坐,“你还真是会找地方啊。”
话音未落,我忽然感到身后一阵柔软。
“喂!”我猛地睁大了眼睛。
墨痕雨竟直接侧身躺了下来,就那么贴在我的背上,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我后颈的发丝。
“真舒服啊……”她声音慵懒,“你居然背着本王……一个人跑来这里偷享受这种舒服的事……”
即便隔着校服,那份柔软和若有若无的温度仍然清晰传来,我身体瞬间僵硬了。
她的靠近让我心跳加快,脑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早上在房间里的那一幕,顿时心猿意马,喉咙发干。
她靠得太近了。
“喂,我说你也稍微有点防备心吧,”我咽了口口水,嗓音带着一丝颤抖,“你再这么挑逗我……我可是会干坏事的。”
“哦?干坏事?”墨痕雨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像是带着某种引诱般地轻柔,“比我这个魔王更坏么……要是有的话,本王还真想见识见识……”
我听得一个激灵,低声嘀咕:“这是你先挑衅我的啊……”
说罢,我一个翻身坐了起来,目光落向她,然后,我愣住了。
她竟已经闭上了眼睛,静静地侧躺着,长发披散开来铺在草地上,像是一幅被精心描绘出来的画卷。双手自然地叠放在胸前,修长白嫩的双腿轻轻弯曲着,那张熟睡的脸安详无邪,小巧的鼻尖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她睡着了。
就像童话里的睡美人……不!她根本就是睡美人!
我看着她,心跳突然慢了下来,一股温热的情绪从胸口涌起,将先前所有的烦躁和自我厌恶都轻轻覆盖,就像一层温柔的雨雾。
我忍不住想着:难道她今天混进学校,真的是为了来找我睡觉的?
……不对,这句话听起来不太对劲。
可事实好像也差不了多少,昨天夜里她摸上了我的床,今天又贴着我躺在这儿。她的行为总是出人意料,却又理所当然地令人无法拒绝。
我重新躺回她身边,轻轻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勾住她胸前叠着的一根手指。
她没有抗拒,依旧沉浸在梦中,呼吸均匀,脸色安宁。
我轻轻笑了,笑得很无奈,又很满足。
我就这样感受着她指尖柔软的温度,慢慢地闭上了眼,将她的面容牢牢刻在脑海里。
这一次,拜托了,别有人来打扰我们。
如果真有人不长眼……
我发誓,老子打死他丫的!
后来,我被校园广播定时响起的音乐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我慢慢坐起身,第一眼便看到还侧躺在我旁边的墨痕雨。
那根我偷偷牵过来的手指,早在我不知不觉间被她收了回去。但她依旧面朝我躺着,呼吸均匀,睡得安稳,嘴角还贴着一片青绿色的草叶。
我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喂喂,该起床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用指尖轻轻戳了戳她那张柔软细腻的小脸,直到她有了反应,我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手。
“……干什么嘛……”墨痕雨先是懒洋洋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接着才坐起来,睁眼迷迷糊糊地看着我。
“这儿这儿!”我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示意她。墨痕雨一脸疑惑地摸了摸自己嘴边,然后才发现沾着草叶的异物,当场俏脸一红。
“哎哎哎,你可是魔王耶,能不能不要做这么可爱的事啊!”我在心里发出一声哀嚎。坐在这里的可是一个发育健全、却至今没有恋爱经验的纯情小处男,心脏快要受不了了好吗!
“走吧,咱们回去了。现在估计第三节课刚下,回去还来得及赶上第四节。”我站起身,顺势朝她伸出一只手。
“上课好无聊啊……”她嘴里抱怨着,却还是把手搭在了我的掌心上。
我轻轻一拉,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她低头拍了拍裙子上的草屑,又抬眼看向我:“学校里,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我翻了个白眼:谁特么会到学校里找好玩的地方?这地方怕不是全世界最无聊的地狱之一!
我在心里默默吐槽的同时忽然想起一件事,“你是怎么混进来的?不是让你在外面等我妈的吗?还有……你这身校服是怎么回事……”
我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虽然衣服本身没太大差别,但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小,准确地说,胸口那块明显有点紧绷。
“你说这个啊。”墨痕雨拉了拉自己的衣角,神态平静,“这衣服又不是本王的。”
“不是你的?”我疑惑地看着她,“那是谁的?”
“事情是这样的。”墨痕雨缓缓开口道,“跟你分开之后,本王问了那个看门的男人能不能让我进去。”
“那男人看本王的眼神怪怪的,但具体怪在哪里……本王也说不清。他说放无关人士进去会被扣钱,不过……”她语气一顿,“如果本王肯进他屋里和他‘喝一杯’,他就考虑放我进去。”
“啥?”我顿时皱起了眉头。警卫大叔你居然敢对我家魔王大人动歪心思?不过……我妈后来也说她赶到时,那家伙正鼻血喷涌地躺在地上,这又是怎么回事?
“那后来呢?”我忍不住追问。
“后来出现了一个神秘兮兮的小姑娘,个头跟本王差不多高,就是比本王瘦一点。”墨痕雨一边说着,一边用双手从上往下比划了一个人的轮廓,然后又比了比自己的头顶,再比了比胸围。
我差点脱口而出“你那不叫胖”,但还是强忍着没打断她。
“听那看门的守卫说,那姑娘穿的就是这所学校的女生校服,而且她自称是个‘转学生’,要进学校。”
“然后呢?”
“然后嘛,本王就把她的校服‘征收’了,自己穿着进来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脸理所当然。
“征收?”我愣了一下,“怎么个征收法?”
“当然是直接扒了。”墨痕雨语气轻描淡写,还带着点得意地笑了笑。
“直接……扒?”我瞬间瞪大了眼睛。
“是啊,她不肯给我,我又非要不可,就把她按住,一件一件扒了下来。”
“??”我下意识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感情这衣服不是你变出来的?”
“当然不是啊。那样太浪费力量了。而且在人类面前动用能力太过惊世骇俗。”墨痕雨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道。
我点了点头,本想说一句“那倒也对”,可话到嘴边转念一想我对你个鬼!
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扒小姑娘的衣服,某种意义上不是更惊世骇俗吗!
“然后呢?”我动了动干涩的嘴唇,继续追问。
“然后我就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换上那件校服走了进来。”墨痕雨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虽然上面有点紧,腰部倒是有点松,勉强还能穿。我本来想回头问那警卫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进去了,结果发现他已经晕倒在地,还从鼻子里流了不少血,嘴里嘀咕着什么‘洒家这辈子值了’之类的话。我踢了他几脚也没反应,就自己走进来了。”
“我!的!天!”我一听完,整个人当场跪倒,五体投地。
“月天?”墨痕雨疑惑地看着我的反应。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扑上去抓住她的肩膀,一边拼命摇她一边哀求:“听好了!以后不准在外面换衣服!更不能在其他男人面前换衣服!”
“?”墨痕雨眉头一皱,“你是在命令我?身为使徒居然敢命令本王?”
“算我求你还不行么……”我欲哭无泪地看着她。
她沉吟了一下,最终点点头,“好吧,就当是你的谏言。我看那个小姑娘的反应,好像确实不喜欢在外面脱衣服……那我以后也得稍微收敛点,不能表现得太异常。”
我松了口气,万幸她听进去了。不然她就亏大了,我也亏大了。
不过说回来,那位警卫大叔到底是在哪个时间点晕过去的?如果是后面才晕的……我得找机会给他做一套物理记忆删除才行。
“那你又是怎么骗过老师的?你不是被带去教务处了吗?”我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一套校服最多也就让她在校园里不那么显眼,可班主任居然把她带到教务处后,还认定她是转学生?这就有点匪夷所思了。她总不可能黑进学校系统篡改档案吧?
“难不成你能操纵人心?”我满脸狐疑地盯着她。
可少女却摇了摇头,“本王可没有操纵人心的能力,你忘了我是怎么住进你家的了吗?”
我先是一愣,随即隐隐明白了什么。
她身上顶着我那“正版验证码”,虽不是我,但胜似我。我爸妈一见她,就立刻把她当亲女儿疼爱……如果这个效果对学校老师也同样有效的话,好像确实能解释得通了。
“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一般这效果只对认识你的人起作用。那些老师竟然会认可我的身份,说明你平时在他们之间还挺出名的啊。你是个名人?”
“怎么会,我只是个……无名小卒……”我话说到一半,就闭上了嘴。
我的出生并不寻常,从小到大,生活中就带着“被安排”的痕迹。
在哪里生活、去哪所学校、甚至被分到哪个班级,几乎都能看出背后的轨迹与指令。在这种情况下,学校里的领导收到多少“暗示”可想而知。
毫无疑问,墨痕雨能借着我的身份混进学校,这些“暗示”起了不小的作用。
不过,我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做探讨,反而赶紧转移了话题:“对了,你要不要见见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