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珩回朝第一日,皇上当场赦免其罪责,再度封王,封号为熙。
熙王,以国号为名,足见季晔对季珩的重视。
朝中上下人人自危,毕竟季珩四年前血洗世家的手段还历历在目,不少倒戈季砚的大臣都开始暗中联系季珩,想再度倒戈。
但奇怪的是,熙王自回府后,便拒了所有拜帖。
除了上朝和一些必要场合的宫宴外,轻易不外出。
坊间相传,是熙王流落在外时,被一绝世美人所救。
因此回京之后,便将美人金屋藏娇,日日沉溺温柔乡,不愿再掺和朝中之事。
熙王府
微风轻拂,羲和洒落。
苏漫打了个哈欠,手上捧着医书,仰躺在院中的躺椅上,舒服地阖上眼睛小憩。
季珩下了朝,马不停蹄地回府,连身上的朝服都还没来得及换,便匆匆来寻苏漫。
“漫儿。”
他走到苏漫身旁,伸手将她脸上盖着的医书拿走:“为何不进屋去睡?”
“嗯?”
苏漫迷迷糊糊地抬头,半眯着眼看着眼前人,伸手捏了捏放大的俊脸:“苏铁柱,你回来了。”
苏漫从躺椅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还不是你不准我出这王府,搞得我无聊死了,只能看医书睡觉打发时间。”
“我四年未归,朝中形势波诡云谲。”
季珩笑着坐在躺椅上,执起苏漫的手轻吻:“若贸然出去,我怕他们对你下手。”
“那群人可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是吗?”
苏漫半俯下身,手指挑起季珩的下巴,跟他四目相对:“熙王殿下,可在我听到的流言里,你才是那个‘不好的货色’。”
“嗯,我不是什么好货色。”
季珩坦荡地对上她的双眸,眼底笑意弥漫:“毕竟……我可是觊觎了我的救命恩人整整四年,是个十足十的混账。”
“确实混账。”
苏漫敛着眸,与他逐渐贴近。
唇瓣相触的一瞬间,季珩忽地将她抱住,横放在他的腿上。
他的手紧紧扣着她的腰身,与她唇舌相交,呼吸交缠。
直到苏漫呼吸不过来,伸手微微推拒,季珩才松开她,额头抵在她的眉心轻蹭。
“怎么还没学会换气?”
他哑声笑道:“看来还得跟我多练练。”
苏漫察觉到季珩如今心情不错,泛红的双眸垂着,低声道了句:
“季珩,我想出去。”
“你还想离开我身边?”
季珩没睁眼,微微偏头吻上她的侧脸:“漫儿,我说过的,若是你再想着离开,我会让你这辈子只能绑在我身上,永远摆脱不了我。”
苏漫阖了阖眸。
得,美人计白使了。
当初季珩向她表明王爷身份,还说要带她回京。
苏漫还以为他终于有点良心,肯把他欠了四年多的医药费给她付清了,顺带还能让她在衡京过上一段逍遥日子。
谁知道,这人简直恩将仇报。
在她踏进王府的那一刻,他就勒令所有人不准跟她说话,也不准她随意出府。
只能跟他说话,只能看着他,只能陪在他身边。
像只锁在华贵金笼里逗乐的鸟雀。
要不是这混账收了她的银针和随身的毒药,还将王府所有药材都转移到她碰不到的地方,她何至于如此受他掣肘!
苏漫越想越气,最后冷哼一声,伸手推开季珩。
“白占本少主便宜的小气鬼。”
她轻声咕哝了声,正好落在季珩耳中。
“呵。”
季珩眼底郁结的阴翳散去,忽地轻笑一声,从身后环住她的腰身:“若你实在想出去,改日我事情办完,陪你一同出府可好?”
苏漫的眼睛瞬间一亮,回过头去抱住他:
“这可是你说的!不准反悔!”
只要能出去,那她就有机会逃出去。
这个恩将仇报的混账,待她联系到神医谷的人,看她怎么收拾他!
“不反悔。”
季珩将头埋在她的心口,声音放低,带着愉悦的笑意:“只要你愿意待在我身边,我什么都听你的。”
那些腌臜的争斗,他早就玩腻了。
若非是季砚和皇兄他们步步紧逼,他说不定会直接随着苏漫回神医谷,从此再也不理俗世。
季珩现在只想要她。
只要能拥有她,他可以不择一切手段。
他本身就不是什么清风霁月的善人。
季珩微微睁开眼,黑色瞳仁里闪过一丝幽光。
若她还是要逃离他身边,那他也不介意用一些非常手段,让她永远离不开他。
季珩越抱越紧,苏漫感觉自己的腰像是风中的细柳,若是他再稍稍用力,便能将她直接折断。
“季珩!”
苏漫被他勒得险些喘不过气,满脸通红:“松开!!”
“不要。”
季珩像个孩子抱住心爱的玩偶,任她怎么捶打都不松手:“漫儿是我的。”
“噗嗤——”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没想到让整个衡京闻风丧胆的熙王殿下,竟还有这般模样。”
季珩抬起头,目光冷冽,直直地射向来人:
“千银,你来干什么?”
“自是来谈事的。”
白尧礼戴着面具,半倚在墙边,目光瞥向一旁的苏漫,唇角勾起:“苏小姐,请恕在下要先借走殿下片刻。”
苏漫:?
谈话就谈话,拉上她干什么?
“去吧。”
她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伸手拍了拍季珩的肩:“正事要紧。”
快些走快些走,这家伙的腿膈得她疼死了。
季珩见她一副不愿抬头的模样,还以为她是舍不得他离开,一时心情大好。
“等我。”
他俯身在她眉心吻了下,随后看向千银,又恢复了那副戴着面具的假笑。
“走。”
-
扶月楼
顶层的包厢内,沈泠正坐在桌前处理事务。
倏地,包厢门被人一把推开,走进来一个气鼓鼓的红衣公子。
“阿泠,他偷我送给你的酒喝。”
迟锦闻手上提着冯竹醉,颇为恼怒地将他丢在一旁,随即委屈地看向沈泠。
“清桂酿又酿好了一批新的,我想着亲自给扶月楼送些来。”
迟锦闻对着沈泠控诉冯竹醉的罪行:“结果刚放到酒窖,就被这人偷着一下子喝了好几坛!”
冯竹醉没有内力,被他猛地摔在地上,疼得呲牙咧嘴。
“你讲不讲道理!”
他往后爬了两步,直接将手上还没喝完的酒坛丢到迟锦闻身上:“我都说了,君慕掌事允我在酒窖随意取酒喝!不过喝了你几坛子酒,怎地这般小气,上来就要喊打喊杀!”
“难怪你先前追不到心上人。”
冯竹醉又嘀咕了声:
“就你这种人,谁会真的喜欢……”
“你说什么?”
迟锦闻被气得冷笑一声,黑沉着脸,步步朝着冯竹醉踏过去。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冯竹醉,眼底杀意弥漫: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整个包厢剑拔弩张。
像是只要冯竹醉再敢说一句,迟锦闻便能让他瞬间血溅当场。
沈泠连头也没抬,右手提笔在账本上圈画,左手用算盘算着账目,启唇冷冷道了句:
“敢动手就滚出去。”
迟锦闻瞬间蔫了下去,眼尾垂着,可怜兮兮地瞧过去:“阿泠……”
“分明是他先喝我给你准备的清桂酿的……”
沈泠抬眸,勾了勾手指。
迟锦闻会意,像小狗似的屁颠颠跑过去。
沈泠俯身上前,伸手捧住迟锦闻的脸,在他唇上啄了下,低声道:
“不过一点酒,喝了便喝了。他对我还有用,可别打跑了。”
迟锦闻被她亲得火气消了大半,心里却还是有些委屈,低着头闷闷地应了声:
“嗯。”
沈泠轻叹一声。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别听他说的那些话。”
“我喜欢你,以后也会一直喜欢你。”
沈泠知道迟锦闻因为之前的误会,心上一直不安。
他害怕她会离开他,会突然不喜欢他,从而患得患失,始终小心翼翼。
沈泠每次都会用行动安抚他。
“今晚来落泠苑找我。”
沈泠又在他唇上吻了下:“有礼物送给你。”
迟锦闻听了,脸上的沮丧委屈瞬间一扫而空,猛地抬眸看着她,笑意灼灼:
“好。”
一旁目睹迟锦闻被哄全程的冯竹醉:……
他是不是不该在这里影响他们二人调情?
“啧,我还是走吧。”
冯竹醉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拍了拍衣袍的灰,抬步欲走。
倏地,沈泠从他身后叫住了他:
“冯公子,听闻你与苏家少主苏漫颇有渊源?”
冯竹醉的脚步忽地一顿。
他回过头去看着沈泠,脸上醉意全无,目光冷沉:“你如何得知?”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这里有苏少主的消息。”
沈泠提笔在纸上写了两笔,随即递给冯竹醉,浅笑着回他:“若是冯公子要寻苏少主,便去此地报我的名字,他们会帮你。”
冯竹醉接过纸条,忽而发问:“为何帮我?”
“权当公子先前帮了扶月楼的报酬。”
沈泠拱手行了一礼:“往后还有诸多地方需要仰仗公子,到时还请公子相帮一二。”
冯竹醉将纸卷成小卷,藏入袖中,对沈泠回了一礼:
“自然。”
待冯竹醉走后,迟锦闻坐在椅上,散漫地伸手撑着下颚。
“阿泠,你想帮他,为何不直接告诉他,反倒是叫他去麟阙寻我们?”
“因为——”
沈泠回头,清凌的眉眼弯着,带着些微的狡黠之色:“这样就能让他欠我两份人情。”
一份是沈泠的,一份是林深的。
到时还能叫他帮两份忙。
她在麟阙周围设下的机关有些已经被人破解了,亟需再添几道拦住那些不速之客。
正好冯竹醉是现成的机关大师,不用白不用。
除此之外,还因为苏漫所在的地方特殊,她不便以沈泠的身份出面。
若是借着林深的身份,带着麟阙的人前去,倒是方便许多,也不怕对上季珩无法收场。
迟锦闻看着沈泠灵动的笑靥,凤眸微闪。
阳光落在她的侧脸上,羽睫颤动间,像是万千星辰落入她的眼底,仙姿绝艳,一眼万年。
“阿泠。”
“嗯?”
“我想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