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渊带着红耳在神宗和山谷悠闲度日,还带红耳到山无宴的食肆后厨见了红薯。
两个小东西在充满敌意地互相试探后,红薯得意地说:“她不会说话,也不会化形。”
红耳不高兴地叉着腰。
红薯说:“不服?那你会什么?”
红耳弓起身,周围忽然出现了几十只一模一样的分身,它们高声“吱吱”叫着,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神渊一掌按在红耳头顶,压制它妖力,“可以了。”
红耳的分身消失,门外的声音也四散而去。
神渊斥责道:“别往这里招外面的老鼠进来啊!这可是食肆!”
红耳委屈地低着头。
红薯说:“好吧。如果你愿意留下。我不介意。”
红耳三两下窜到神渊袖袋里不见了。
红薯耸耸肩,“你看,是它不愿意。”
神渊说:“算了,看来你们无缘。”
神渊喝了羊汤在城中溜达,一阵铜锣开道。
神渊躲到路边看,前面是开道铜锣,看侍卫穿着黑金戎装,是公主府的亲兵,接着是几辆马车,后面还有十几辆牛车。
神渊认出其中一辆是周以枝的马车,手中掐诀消失在人群中,出现在马车里。
周以枝吓了一跳,“阿渊姐姐?”
“干嘛去?”
“阿渊姐姐,陛下召我入中都。”
“为何?”
“都知道了啊。”
“什么都知道了?”
“朝臣,都知道我是男子。”
神渊打量她,一袭紫色罗裙,散束了头发,没戴冠,而是簪着一支白玉簪,“你……那你怎么还穿女衣罗裙?”
“不好看?”
“不是。这跟好不好看没关系。既然你是男子,你也说要做男子,应该穿男子的衣袴,束发戴冠啊。”
“不要。我觉得我就是女孩子,我喜欢做女孩子,我喜欢穿罗裙。外祖母都没说让我换,我不换。”
“噗……这会儿你又听你外祖母的话了?”
“嘻嘻,德懋公主说,入了中都会让御医给我验明正身,应该还会有几位大臣在旁为证。我□□的东西不是假的就行了。管我穿什么。”
神渊到底已经一百多岁,男女之事还是多少懂点,隔空指了指周以枝下面,问道:“你那里完全恢复了?”
周以枝摇摇头,“只是东西还在。因为停了药,所以没有缩回身子里。不过,不能做那种事用。”
“你试过了?”
周以枝小声说:“嗯……硬不起来……”
“那……师父怎么说?”
“璃上每次来只管我身子健不健康,可没管那东西能不能用……”
神渊扶额,“真是太怪了……那你这算痿厥不举之症?”
周以枝耸耸肩,“管它呢,我才不在乎。我又不想真的做男子。”
“那……那你喜欢皇太女,要怎么喜欢?”
“心里喜欢呀,时时刻刻都想见她,想听她说话,想守在她身边……”
神渊摇摇头,“哎,算了算了,这又不关我的事。”
“阿渊姐姐,跟我一起去中都吗?”
神渊想了想,问道:“徽意大人怎么没派人去神宗?让他们用阵法送你们?”
“是德懋公主说怕这件事有变,牵累璃上和神宗。”
神渊说:“我不能在明处陪你去。不过,我会在暗处护你周全。放心。”
周以枝一脸幼稚无邪,“放心,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神渊更加担忧了,波谲云诡的中都真的适合周小郡主吗?如果朝臣变卦,或者这根本是一场阴谋,这次去,德懋公主、徽意大人还有周以枝就都活不成了。
周以枝又说:“我到了中都,能去看锦姐姐吗?”
“这得看徽意大人的意思了。”
“就是外祖母不让我跟皇太女往来,还让我提防她。有什么好提防的,外祖母就是看谁都是坏人。”周以枝噘着嘴,皱着鼻子,眯了眯眼睛跟神渊撒娇,“阿渊姐姐帮我嘛。”
神渊看看周以枝,身形已然是成年男子模样,比神渊还高了一头,宽肩窄腰,丹凤眼,长眉入鬓,窄脸,小翘鼻子十分俏皮,而且表情神态,仍然像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神渊无奈摇摇头,笑道:“帮你。”
中都恒璟。西郊望山阁。
张放骑马到望山阁的时候,赵贝锦竟然在跟门口女侍卫聊天。
女侍卫见张放到,立刻单膝跪下,“见过将军。”
张放对赵贝锦行礼,“见过殿下。”
赵贝锦何等聪明,看见张放刚才下马时瞪了一眼那女侍卫,说道:“姐姐别怪她,是我在屋里待得无聊,跟她说了几句话。”
张放用手中莽鞭指了指那女侍卫,女侍卫立刻起身到院门外站着去了。
两人上楼。
赵贝锦赞道:“姐姐果然带得一手好兵。”
“殿下说笑。她们私底下,都说我是没人敢娶的悍妇呢。我啊,也只会带兵了。”
两人进了屋,张放把早上刚刚收到的密报递给赵贝锦,说道:“这次德懋公主一行是骑马和马车走官道,没有神宗弟子陪同。已经驻扎在五百里外的西荆关外。可是,陛下不让德懋公主的亲卫入关,随从不得超过二百人。似乎德懋十分不满,还没有入关。”
赵贝锦说:“哦?陛下如此提防德懋公主?这倒是从没有过的事,上次送周以枝入中都,德懋可是带着二千骑兵浩浩荡荡驻扎在中都恒璟西边的白祈门外。那几个月把城防军吓得,没敢睡一个好觉。”
张放也笑,“城防那几个废物。不提也罢。”
赵贝锦说:“所以,神宗这次是打算置身事外。”
“文璃辞去国师一职,不知所踪,神宗应该也不打算参与这皇储之争了吧。”
“争皇储?也要看她们有没有这个资格。”
“是。臣失言了。”
“这屋里又没外人,姐姐不必跟我这么客气。”
“是。”
赵贝锦思虑着,说道:“只要神渊没有正式表态,就有机会拉拢她。”
“神渊这几个月也一直没出现。殿下上次问她意思,她如何说?”
“她没拒绝,也没答应。”
“墙头草?打算看谁得势,再做决断?”
赵贝锦回忆以往神渊言行,说道:“她不像这种人。”
张放说:“至少咱们还有风宗,就算神宗不帮忙,倒也不惧。风狸上人恢复得如何了?”
赵贝锦叹气道:“不太好。我上个月派花颜送信去妙境观,书信只给到风宗弟子,没见到她人,一个多月了,没有回复。若是她无碍,就算不能来看我,应该也会写封回信。”
“她这次伤得这么重?”
“几乎神形俱灭。在五涧蛮,微澜刚与她身体分离时,一点法力都用不出来。”
“起于巫术终于巫术,是不是派人去巫涧寨问问南元熙?”
“我现在哪有人可派。而静檀散人是绝不会主动求助旁人的。”
“花颜跟风宗弟子多少眼熟,我陪她去风宗走一趟。若是需要,我可送信给五涧郡郡守,让他派人去五涧蛮找南元熙问问看。”
赵贝锦想了想,她有些担忧复风狸,可是又怕张放莽莽撞撞跟风宗弟子发生争执,说道:“还是算了。若静檀散人闭门不见,想是有什么隐情,先别去打扰了。”
门外一个声音说:“殿下记挂复风狸,我悄悄走一趟就是了。”
张放没带刀,伸手就去摸自己的莽鞭。
赵贝锦像是已经习惯了神渊的突然出现,平静说道:“进来吧。好好一个修仙之人,喜欢听墙根。”
张放手还搭在莽鞭上问道:“谁?”
神渊推开门,“不是我要听墙根。我原本是怕突然出现在屋里吓着你。刚才落到院里,没见到旁人,就直接上来了。”
赵贝锦才不信她没听,只是问道:“妙境山的禁制,你能进去?”
张放见神渊来,自己也就不方便跟赵贝锦说什么私密的事情,起身行礼,“殿下,那臣先回去了。”
赵贝锦:“好。”
神渊看着张放走出去的背影,“张将军对我有敌意啊。”
赵贝锦说:“她就是这种人,善恶分明。”
神渊点点头,“挺好。将来是个能帮殿下的人。”
赵贝锦问:“那你呢?这次来,是想好了帮我?”
神渊说:“我想是想了,可是,我想不出能帮你什么。”
赵贝锦倒也不急于说出自己的打算,还不到时候,“很多。比如,帮我去看看复风狸。”
“好说。”
赵贝锦问道:“还有一事,我想问问仙家意见。”
“不敢当。殿下请讲。”
赵贝锦说:“当初陛下曾经给我们留了一道题。”
神渊说:“我知道。陛下问,‘女帝登基史无前例,如果有大臣不服,有文人写檄文骂你们,该当如何?’”
“对。”
神渊说:“殿下以为如何?”
“不好答。杀,天下文人杀不尽。放,他们就会蔑视皇权和律令,甚至纠集藩王或皇族势力造反。”
神渊说:“若是好答,陛下也不会问。”
赵贝锦说:“又或者我跟陛下说,若是这写檄文的人当真跟当年姜先生一样好,便是大才。不能杀更不能放,我会留他在中都任职,我要让他为我所用、为朝廷效力。让他亲眼看着我是如何掌管这天下的。”
神渊点点头,“好是好,算是个好答案。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殿下的这个答案,岂不是否定了陛下当年的做法?”
“可若是答放也不对。”
“确实不对,陛下后来为此十分后悔。”
“那要如何答才对?”
“殿下自己慢慢想吧,毕竟掌管天下,这样左右为难的事情还多着呢。”神渊起身行礼,“我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