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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周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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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寒淅低着头,没让任何人看见她狼狈的样子,甚至还不待陈枫追出来,她便已经身处一个无人的小巷。

那夜天很黑,中秋十五,对于有家可归,有人可念的人来说固然是团圆之日,可对于那些漂泊在外的游子,不过是徒增悲伤罢了。

易寒淅抬头望着阴云背后隐隐透出的月光,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师傅——远在苍山的萧明远。犹记得往年中秋,她溜下山,骑着一匹精瘦的黑马跑到百里之外的酒泉镇球了一坛陈年百花酿。

她回到苍山之时天已大黑,那夜的月亮很赏光,大大方方地露出了全相,高挂在天上,照下四周竹影婆娑。她全然不顾师傅一脸的担忧,直拉着他喝酒,硬是把萧明远戒了两年的酒瘾给勾了回来。

那夜两人都醉了,萧明远忆起从前很多事来,比如他师傅程宏,比如小师妹微澜,比如易峰源,比如楚湄。

他说楚湄很爱喝酒,而且千杯不醉,有一回他们在江南,恰逢江南正是春色好,满城梨花开不散,楚湄手执一只白瓷酒壶,侧躺于湖边的长椅上,仰头喝尽。那时刮过一阵清风,素白的花瓣就在楚湄周身打转,她青丝玉裳,红颊朱唇,只那一眼,萧明远就再也没能逃离。

那时易寒淅还笑,她既不爱你,你又何必守她一辈子?

可难料她今日也要问自己,他既不爱你?你又何需为他流涕落泪?

她亦不问前路,只低头静静地走,她又问自己,此行下山究竟是为了什么?她答,为了找出那幕后黑手,既是如此,上苍为何偏偏要他在山脚下遇见顾恒?为何她要邀他一路,又为何他还要应他?

这人世间有太多的种种,无解无答,问得再多也不过是徒增烦恼。

人说一醉解千愁,她易寒淅却从来觉得酒是助兴用的,以之解愁,一干而尽,岂不浪费?可今日她没得选。

巷子尽头挂着一家酒肆的旗子,她想都没想就转身进了去。习惯性地掏了掏腰间,却忽然想起和陈枫出去时把酒葫芦落在客栈里了……她不想再想起客栈。

“店家,来二两黄酒。”她吩咐道。

那店家很快便应:“好勒姑娘。”

她寻了处偏僻的角落坐下,全然不知身后那大口喝酒的汉子投来的目光。

那汉子打量了易寒淅片刻,放下了酒碗,挟着身边两个跟班默不作声地走了出去。

不到半个时辰,易寒淅喝了三壶酒,她心头本就郁闷,如今喝了酒,只觉得头昏脑胀,她从没有喝酒喝得这么难受过。

直到敲桌子的响声叫醒了她。

她抬眼一望,这人身材高大,手执一柄大刀,可惜瞎了一只眼睛。她并不记得认识这个人,于是便又低头将酒满上。

那拿刀的男人觉得好笑,转而便抬手掀翻了木桌。上好的佳酿洒在地上,青花瓷的酒壶酒杯也一并碎成了残片。那店家躲在柜台后边,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易寒淅冷呵一声,抬起头满脸怒色地盯着那男人。

说时迟那时快,雪竹松“刷”一下子便出鞘,直对着那人心脏刺去。

那人侧身躲去,只破了胸口一块皮,似未想到这小姑娘如此狠辣凌厉,他威峰怒眉,大刀横立,毫不留情地砍向易寒淅。

于之交手十几招,易寒淅趁着怒意丝毫不落下风,那男子不耻被一个女人压着,还当着十几个手下的面,于是蓄力掌中,待刀剑相碰时猛然一推。

易寒淅大叫不好,可那股强劲的内力她已经避不开了。雪竹松擦着地面滑过好几米,它的主人捂着胸口,呕出一口鲜血。

那男人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易寒淅抬头迎上,却看不清他的脸,许是酒劲上来了,许是被打伤之后意识不太清了,她只觉得脑子越来越翁,像是下一秒就要倒下。

她听到那人说了一句:“带走。”

再醒来时,易寒淅被反手绑在一根圆柱上,她已经不觉得很晕了,只是头有点痛,她甩甩脑袋,勉强睁开了眼睛。

她被关在一间牢室里,四面昏暗,只有两只蜡烛闪着明灭的光。细细再看,这牢室四面临墙,墙上挂着几柄大小不一的鞭子,鞭子色泽暗淡,一看就知沾了不少人的鲜血。

易寒淅冷笑,想来这该是一间刑讯室。

正当她想着是得罪了哪位仇家时,不远处传来了细细碎碎的脚步声。

声音越来越近,易寒淅勉强能看见几个人,甚至能感觉到黑暗中一束冷冽的目光。

牢头俯身打开了牢门上的铁锁,恭声道:“门主,三当家。”

易寒淅这回酒醒了,也看清了,那挟她来的人就是那日与千羽宗燕渡激战的黄老三,那想必这个走在前头的,双眸深邃的男人,便是千刀门门主,周厉。

周厉手中拿着雪竹松,转头低声道:“老三,你先出去吧。”

那黄老三低头应了一声,狠戾地刺了一眼易寒淅,便和牢头一同出去了。

待他们的脚步声消失,这间牢房里就剩下了周厉和易寒淅两个人。

“易姑娘,有缘一见。”周厉浅笑道,那微皱的眉间不知锁了多少事。

“呵,周门主,久仰。”易寒淅暗暗咬牙。

“易姑娘客气,周某人算不得什么江湖上的大人物。”

易寒淅冷笑,“周门主过谦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想来您正忙,就别绕弯子了。”

“易姑娘果真豪气,那我也不说客套话了。”

周厉随手甩了雪竹松到墙角,搬了把椅子摆在易寒淅身前,他拍拍椅子上厚重的灰,皱眉道:“这间房也不知是多久没用了,这椅子上的灰都这么厚了。”他说着笑着看着易寒淅。

易寒淅只是偏头不理。

“前些日子,你从我这里劫走的那个丫头究竟是谁。”周厉肃声道。

“那丫头?”楚清歌?易寒淅直觉得难受。

看到她痛苦的面色,周厉很奇怪,“怎么了?”

“没什么。”

“有人看到她去找了钟铭心,你不会不知道吧?”周厉又问。

“我跟她不熟。”

“不熟?”周厉轻笑一声,“不熟你豁着性命来救她?”

“我不是为了救她。”

“你别告诉我你还我从这里偷走了别的东西。”

易寒淅摇了摇头,“她是个局外人,你们抓了她也没用,你也知道。”

“那你费尽心思救她?”

“我...朋友受人之托,我不过帮帮他。”

“哦?”周厉眯着眼,“什么样的朋友,值得你这么帮?”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周厉句句都戳着易寒淅的痛处。

见易寒淅不答话,周厉站了起来,“那换个问题,她和钟铭心什么关系?”

“这没意义,你已经抓不到她了。”

周厉踱步在那面挂满鞭子的墙旁边,似乎在认真的挑选。

“我觉得,你要是愿意配合,我们会节省很多力气。”周厉取下一根挂着倒刺的短鞭,死死地盯着易寒淅。

易寒淅笑笑,“周门主,您又何必呢?有些东西,不知道比知道了好。”

“你什么意思?”

“她是钟铭心的私生女。”

她话音刚落,就重重挨了一鞭,从锁骨到左肩,一道深深的血痕划破了衣裳。

周厉用颤抖的手指拿着鞭子指着易寒淅,“你再说一遍!”

见他如此气愤,易寒淅心底很是痛快,哪怕身上的伤火辣辣地疼。

“我说了,有些事,何必要问得这么清楚。”

周厉扶了扶额,渐渐冷静了下来。

“她的父亲是谁?”

“一个商人。”

“名字。”

“我说了您也不知道。”

“看来你不吃点苦头是不会好好说话了。”

“周门主!”

在周厉高高扬起的鞭子落下前,易寒淅喊住了他,“他叫断昀。”

“断昀?”周厉眉头微皱。

“对。”易寒淅仔细盯着他的反应。

周厉一拍脑袋,“对,断昀。”

他回身狠狠甩了易寒淅两记鞭子,指着她道:“收起你的小把戏!你以为你算什么?想把我周厉当猴耍?”

“怎么了?断昀。”易寒淅忍着痛笑道:“周门主,我可没说哪个断,哪个昀呢,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她此言一出,周厉竟愣住了一时半刻。半晌,他忽然才扬声笑道:“不错,哈哈哈,真不愧是楚湄的女儿,样貌武功不及你娘,可你这张嘴,真是能说会道啊,哈哈哈哈哈。”

“怎么,你见过我娘?”易寒淅挑眉道。

“当年的武林第一美人,谁不知道?”

易寒淅霎时有些失望。

“你为什么要帮钟铭心?”

“我没有帮她。”

“那你在帮谁,别说是断昀。”

“我告诉你也可以,那您得那一个故事来跟我换。”

周厉被她给逗笑了,“你现在呗关在我的牢里,你有什么资格来跟我讲条件?”

“就凭您想听我讲实话。”

“哦?”

“您不是说要省事儿吗,我也不怕告诉你,那丫头跟我没半分交情,我一点也不怕把她供出来,但被你们抓来,总得换点儿什么出去吧?”

周厉凑近了道:“你凭什么觉得你还能出去呢?”

易寒淅仰起头笑着,“就凭我师傅是萧明远。”

“萧明远”三个字着实让周厉坚定的眼神动摇了,易寒淅不是一个孑然一身的人,她虽无父无母,但她还有一个武功盖世的师傅。

还有断昀......周厉突然想到,易寒淅不是一个人来的江南。

“好,我可以答应你。”

他顿了顿,“但我有一个条件。”

“您说。”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易寒淅低眉想了想,道:“没问题。”

“那丫头究竟是谁?”

“我妹妹。”

“你妹妹?”周厉不可置信地盯着易寒淅,他可从没听说过当年楚湄生了两个女儿。

“我没骗你。”见他神色异常,易寒淅补充道。

周厉看她的眼神不像是在说笑,她妹妹?对啊,她当然有一个妹妹,楚湄同父异母的弟弟的女儿,当今武林盟主的孙女儿!

“呵,那小丫头居然身份这么重要。”

“该你了周门主,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千羽宗。”

周厉皱眉,“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管我干什么,”易寒淅满不在乎地道,“我都跟你坦白了,难道你只想问我这一个问题?”

周厉失声笑道:“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今天算是栽在你手上了。”

说罢他看着易寒淅,“你身上还真有不少地方像你娘。”

易寒淅忽得变了脸色,“你到底认不认识我娘?”

周厉皱眉道:“不算认识。”

“那钟铭心呢?”

“你已经问过一个问题了。”他缓缓道。

还真是。易寒淅不禁在心中暗叹,这个周厉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跟你一起来的那三个人是谁?”

“一个藏剑阁的人,一个交情不深不浅的朋友,还有一个......是我师兄。”

“师兄?萧明远的徒弟?”

“钟铭心认识我娘吗?”易寒淅也毫不掩饰。

周厉闭着眼,好一会儿才道:“不算认识。”

易寒淅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冷冷道:“苍山弟子,与我师傅无关。”

“既然没交情,为什么要帮那丫头?”

“我不是在帮她,我欠了藏剑阁人情。你当初为什么离开千羽宗?”

周厉重重叹了口气,绕来绕去,还是绕不过这件事。

“到此为止。”周厉起身,拂了拂衣上的尘埃。

“您不想知道楚清歌为什么来找钟铭心吗?”

“与我无关。”周厉语气很冷淡,抬手便要推门出去。

“周门主,您不讲信用!”易寒淅喊道,“你欠我一个答案。”

周厉推门的手顿了顿,道:“谁与你说走咱们这条道的人会讲信用?”

“你。”

“我?”周厉有些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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