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还去告老师了？”
“多大的人了还只会告老师这种把戏。”
“嘿，这小子还带着玉啊，娘兮兮的。”
“他居然买得起玉？别是偷的吧？”
呼吸逐渐变得困难，楚辞清楚地感受到有人在拽他从小就一直戴在脖子上的平安扣，整个人止不住地发抖，眼前发黑，忍不住地想要干呕。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听到了有什么东西发出了“咔”的一声，那些人突然松了手。
楚辞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模模糊糊地看见那个平安扣碎了。
爷爷说过，那是他捡到他的时候，他身上唯一一件亲人留下的东西……
他手忙脚乱地去捡拾碎掉了的平安扣，被碎片划了一手血。
“你们在干什么？”
昏暗的小巷外，有一个人站在那里，楚辞远远看到那个人的头发好长……
那个人的声音很冷冽，像是高山之上，千年不化的冰雪。
是很好听的声音，他想。
直到那个人把那些欺负他的校霸赶走，走到他面前，他才看清。
那是一个好看极了的人，五官深邃，是那种很漂亮的没什么攻击性但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男生长相，他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深绿色的头发长及腰间。
他跪下来帮着楚辞一起捡平安扣的碎片，一边捡，一边温和地说：
“没事了……玉碎挡灾，你要是舍不得它，我可以帮你把它拼好。”
“我叫尘连青，很高兴能遇见你。”
楚辞茫然地抬头看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能说出很高兴遇见他这样的话……遇见他也不是什么好事。
尘连青只是笑着，帮他捡完了碎玉，牵着他走出了阴暗昏沉的小巷。
***
“没什么。”面对困惑的何小荷，楚辞最终什么也没说。
过去就让它过去好了，没必要说出来，人的悲欢各不相同，即使经历相似，但也没有参考答案可以照抄。
毕竟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尘连青。
他刚想要开口，就有人闯进了器材室，是三个穿着星海高中校服的男生。
来势汹汹，一看就不是善茬。
楚辞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把何小荷挡在身后，温声问：“几位同学，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奇怪的是那三个人就像是没看到他一样，直接略过他，抓住了何小荷的衣领。
何小荷像受惊的小鸟似的，一边哆嗦着，一边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
那样子……好像是在找他。
楚辞心里产生了一个猜想，有些不可思议。
难道他们都看不见他？可是他刚刚还在和何小荷说话！
他眼睁睁看着那三个男生一边骂一边打何小荷，何小荷推搡了他们一下之后，有一个男生顺手抓了器材室里的长绳要去绑她。
“你们在干什么！”楚辞心一紧，厉声喝道，伸手想去把绳子抢过来，但他的手穿过了绳子，什么也没抓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他突然变成了旁观者！
“小楚同学，过来。”
身后传来尘连青的声音，楚辞回过头去看，看见尘连青带着楚亦椿和徐依依，站在一个怒气冲冲的男生身后。
那个男生冲进了器材室，从星海高中的那三个学生手里抢过了长绳，很是愤怒：
“你们擅自翻墙来我们学校，还欺负我们班的同学，你们是想干什么！”
楚辞默默地退到尘连青身边，看这位何小荷的同学表演发飙。
一边看，他一边提出了心中的疑问：“他们怎么突然就看不到我了？”
“我本来构建了一个兼容性很强的幻境，这个幻境对我们的存在会自动合理化，我们也可以和幻境里的人互动。”尘连青解释道。
“但是这样的幻境实际上控制权是四六分的，幻境的主角四，我六。”
他说着说着，觉得牙疼极了：“但是现在这个幻境不是我掌控的了，有人跟我抢夺了幻境的控制权，而这个幻境的主角偏偏很信任他……所以他抢成功了，就是那个在发飙的叫洛回的家伙。”
这事简直槽多无口。
事情还得回到尘连青带着楚亦椿上了钟楼开始说起。
上楼的时候尘连青就和楚亦椿说了这个幻境的底层构建，以及有一个不知道怎么混入幻境的人在抢控制权这件事，把清澈的小孩急得团团转。
但是尘连青很淡定，他就这么看着楚亦椿焦虑，随手在地图上画了两笔。
有时候焦虑就是动力，在钟楼上看过临安实中的整体结构之后楚亦椿迅速再次锁定了第三教学楼，但是还有另一个地方被她和尘连青同时标红了。
——位于操场旁边，那个体育器材室。
这两个地方简直诡气冲天，圈不出来都对不起楚亦椿特联属院系学生的身份。
她再怎么弱也没拉垮到连这点东西都看不出来，要是真看不出来，那还不如转专业算了，或者干脆滚回华光附中复读。
但是实战经验少还实践成绩差的楚亦椿拿不准往哪去，求助似的看向在场最有经验的尘连青。
尘连青：……
被气笑了。
最后尘连青拍板，先去第三教学楼看一看。
他们刚到第三教学楼门口，就撞上了匆匆出来的徐依依和洛回。
徐依依平日里虽然又怂又傻乎乎的，但是是个天生的诡异追踪器，要不然也不会成为孟婆的学生，半路出家入了行。
找人可能不太行，但找诡异徐依依是专业的。
两头这一碰面事情就大条了，尘连青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一起去器材室。
然后洛回下意识地和尘连青抢了一路的幻境控制权，尘连青一方面迁就着何小荷，一方面感觉到了洛回没什么坏心思，就采取了放任态度。
放任的结果是看到那三个穿着星海高中的校服的男生闯进器材室的时候，洛回出离地愤怒了，在瞬间完成了完全夺权，尘连青的权柄全部给到了洛回手上。
“洛回的潜意识里面认为是自己没有及时找到何小荷所以何小荷才出事了，他把自己困在这个念头里了。”
尘连青颇为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而在他的这个潜意识里，我们这些外来者本来就不存在，所以幻境把我们排除在外了。”
“所以我们现在只能看？”
楚辞看着洛回像是护着小崽子的母鸡一样护着何小荷，又把那三个男生赶走，然后把手里攥着的长绳放到一边去。
他蹲下来，向何小荷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说：“小荷，我们回去上课吧。”
何小荷愣住，呆呆地握住洛回的手，顺着他的力道，跟着他站了起来。
洛回给了她一个拥抱。
他说：“别怕，我们都在。”
血泪从何小荷的眼眶里流出来。
“幻境要结束了。”尘连青小声嘱咐徐依依和楚亦椿，“准备沟通，评估一下收容难度。”
“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啊！”
徐依依和楚亦椿对视一眼，纷纷崩溃——她们两个一个在路上套话洛回不成反被套，一个全程被大佬带飞，根本没和何小荷接触过！
“小荷是个好孩子。”这时，楚辞轻声说，“校园霸凌者该死。她……可以合法报仇吧？”
楚亦椿下意识反驳：“不行！杀生会诡化的！诡异和鬼不一样，诡异很难保存理智！”
听了她的话，楚辞皱了皱眉，看向尘连青：“笔先生，你怎么说？”
“楚亦椿说的只是常规案例，课本知识而已。”尘连青略一思索，看了一眼拥抱着的洛回和何小荷，又看了一眼楚辞手上的玉镯“玄鸟”，低声说：
“但课本之外还有不少特例，我觉得有机会可以试一试，不过到时候要先找个阴官问问。总之，你说的，何小荷是个好孩子。”
楚亦椿：6
你是大佬你牛逼，而我是纸上谈兵的那个赵括。
楚亦椿内心泪流满面。
她发现了，她家学长有种无条件迁就楚哥，不管他人死活的美！
徐依依扯了扯楚亦椿的衣角，示意自家搭档别太酸了。
什么人干什么事，那俩一个敢想一个敢做，她们两个小菜鸡还是独善其身为上计。
恰巧此时，何小荷反手紧紧抱住了洛回，又认真地看了看他，轻声细语地说：“别伤心了，记得告诉大家，别找我了，就这样吧。”
幻境开始坍塌。
楚辞眨了眨眼，发现他们回到了临安实验中学站的公交站台附近，还保持着进幻境前的动作。
尘连青带着笑意看着他，徐依依和楚亦椿一脸崩溃，至于……
楚辞回头看去，何小荷身着被鲜血染红了的校服，小心翼翼地伸手想要勾他的衣服。
他没躲，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抽了两张递给何小荷，向她微笑。
“小荷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
何小荷从他手里接过纸，笑了一下，用它们胡乱地擦了一下脸。
……擦的满脸血，视觉效果更有冲击力了。
尘连青则从绿化带后面揪出了一个人。
——是洛回。
“我觉得……我们可能需要一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聊聊。”徐依依小心翼翼地提出了建议，“你们看‘彼岸’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