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里糊涂听完一上午数学，骆衍脑子快要爆炸。

将近十二点，蔺祁之终于停下。

中途有好几次休息时间，骆衍还是顶不住。

他尽力维持自己的人设，默默崩溃好几次。

午饭是骆衍做的，毕竟来做客不能太懒散。

吃完饭，骆衍实在受不了这种强行把知识灌进脑子的模式，找个理由推掉了下午的复习。

虽然他很想和蔺祁之多待一会，但能力不允许。

回到家后，骆衍先补了会觉。

醒来时大约下午三点。

骆衍揉揉眼睛，把袋子装的衣服拿出来挂在窗外继续晒。

他隐隐约约觉得不对。

手机这时候来了消息。

骆衍点开看，是蔺祁之的消息。

【有东西忘了拿，明天带去给你？】

骆衍努力回忆，他全部的衣服都装在袋子里。

走之前还检查过，不可能落了什么。

紧接着，蔺祁之发来一张图片。

是本书。

上面明晃晃写着——高一强化练习册。

骆衍：“……”

是他藏的那本书。

骆衍咬牙回复

【我不小心拿错了，丢了吧。】

【嗯，为什么封面写了我的名字。】

“？”

他什么时候写了蔺祁之名字？

骆衍呆滞住，片刻后不知想到什么，他丢掉手机，起身把家里现存的书全部翻出来。

除了几本书皮早早不见的书，剩余基本都有蔺祁之名字。

骆衍：“……”

他手真贱。

骆衍尴尬又心虚地在对话框敲敲打打。

蔺祁之看着上面对方正在输入中。

输入了十几分钟，发来一句【不知道。】

他低头笑了一声。

【不是你写的？】

骆衍嘴硬【……不是。】

骆衍抱着手机反复做心理建设，却总等不到蔺祁之的好或者嗯再或我相信你之类的话。

偷偷写别人名字应该没有犯法吧。

骆衍心凉了大半，赶紧去百度。

看到上面说没事，才松口气。

【应该是别人不小心写的。】

骆衍给自己找补【估计写着玩的，没事，你丢了吧。】

三分钟后

【？】

【好吧，其实是周绪想练字，拿我书封练了。】

五分钟后

【我已经骂过他了。】

【很小的事，我决定原谅他。】

【你呢？】

七分钟后

【我承认，确实是我写的字。】

【周绪逼我写的。】

十分钟后

【周绪没有逼我。】

【是我手滑。】

十三分钟后

【蔺祁之……】

【你还在吗？】

【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请你相信我。】

骆衍幽幽地盯着屏幕，木着脸，整个人快碎了。

对方依旧没有回复。

骆衍抱着手机默默敲小作文，堪比检讨书。

快要发出去时，蔺祁之回了句【刚刚去给猫倒猫粮，没看消息。】

骆衍：“……”

他飞快滑到最上面，过了时间，长按没有撤回这个选项。

蔺祁之看完骆衍“自爆”过程，紧接着收到对方的朋友圈。

【死了，勿念。】

蔺祁之失笑，骆衍怎么这么可爱。

——

周一早上，骆衍特地很早到学校。

班里几乎没人，他坐下后就趴在桌面上假装睡觉。

昨天每件事都太过傻逼，骆衍脸丢完了没那个勇气面对蔺祁之。

随着时间流逝，教室里的人渐渐多起来。

很快，他听见旁边有人坐下，椅子在地板上拉扯出一道很轻的响声。

骆衍紧抿着唇，发誓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抬头。

早读三十分钟倏地过去，骆衍右边胳膊有些麻，想换个方向。

他假装刚睡醒抬起头。

迷迷糊糊睁开眼的状态没演出来，直接和蔺祁之对上视线。

骆衍心虚地挪开眼，嘀咕道：“不行好困，还要再睡一会儿。”

蔺祁之看着他趴下去，睫毛颤得厉害。

等他再次偷看蔺祁之的时候，对方已经不在座位。

骆衍茫然抬起头，忽然被几个人挡住视线。

他扫了一眼，都是班里没说过话的同学。

为首的男生本来站在中间，被人推了一下踉跄到骆衍面前。

骆衍蹙起眉：“有事么？”

男生先开口，结巴道：“没……没事，我们就是想给你……道歉。”

骆衍一怔。

男生继续磕巴道：“对不起，我们不应该盲目站队，在论坛上发帖攻击你。”

骆衍眉心慢慢松开。

他还以为他们是来打架的。

“哦。”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齐齐鞠躬：“对不起。”

骆衍面无表情看着他们：“被开户了？”

旁边的男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差不多，有人联系到我们，直接报了ID问是不是本人。”

骆衍沉默片刻：“这件事到此为止。”

他根本没有精力去管这些人对他是什么看法。

他不需要，但也不说原谅。

几个人做错事，脸上挂不住。

见骆衍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思，忙点头：“以后认真学习，再也不关注这些事。”

骆衍没说话。

几人讪讪地等了几秒，而后抬脚要走。

“等等。”骆衍叫住他们：“论坛里的人都能被开户？”

没想到是这个问题，几个人懵了片刻：“啊……是。”

“三无小号也能开？”

“……嗯。”有人接话：“可以查IP地址。”

骆衍：“哦。”

等人走后，骆衍悄悄摸出手机潜进论坛，把之前发表过的所有评论全部看了一遍。

确定没有什么污言秽语，才放下心。

周绪看完全程，震惊道：“骆衍，你是不是有后台？”

骆衍把手机锁屏，抬头问：“什么后台？”

“论坛开户啊哥。”周绪压低声音：“除了校领导其他人不可能做到。”

“是吗。”骆衍说：“黑客不能？”

周绪顿了下：“好像……也可以。”

“不过没事谁专门去找黑客潜进这种破烂论坛盗别人信息。”周绪声音渐弱：“而且这是犯法的。”

骆衍想了想，好像挺有道理。

他的朋友只有周绪，和其他学生没有任何交集。

于是他慢慢把视线挪到周绪身上。

周绪察觉到，缩回自己座位：“……干嘛这样看着我。”

骆衍问：“是不是你找人……”

“不是!”周绪忙打断他：“我有这个心也没能力啊。”

也是。

他和周绪的朋友几乎是重合的，周绪不可能认识这类人。

晚上骆衍打算潜入论坛存蔺祁之新照片时发现，置顶两条帖子全在为这次无端攻击道歉。

骆衍点开看，清一色的“对不起”。

他眨眨眼，怀疑自己真的有后台。

周绪也注意到【我去，论坛像传销组织一样，好可怕。】

【不过也好，谁让他们随便乱喷人。】

【话说你真的没后台？】

骆衍脑子麻了，他面无表情地把学校人际关系梳理一遍，回了句【不知道。】

翌日大课间，骆衍睡了两节课有些懵。

教室闹哄哄的，他出去透气顺便洗个冷水脸。

回来撞见蔺祁之和位女孩并排的身影。

骆衍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放慢速度，默默往他们身后靠。

女孩似乎参加了什么比赛，手里拿着表格，表情腼腆但又开心。

她和蔺祁之说了句什么话。

蔺祁之唇角轻轻动了动。

等骆衍回过神，已经走到教室后门。

他张望了一下，方才那位女孩进了隔壁班。

骆衍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走进教室。

路过的时候扫了眼，女孩方才的表被蔺祁之带回来了。

“要参加比赛？”他随口问。

蔺祁之在上面签下名字：“数学竞赛。”

消息来得太过突然，骆衍默默消化了一会儿才说：“那你加油。”

蔺祁之收起表：“就这一句？”

骆衍怔住，不然？

蔺祁之视线从眼尾瞥过来：“不问问时间？”

骆衍愣愣地顺着话问：“什么时候开始？”

“月考过后，会去封闭集训一个星期。”

骆衍心情明显垮了一点。

他沉默两秒：“……这么久。”

察觉到情绪暴露太多。

骆衍蹭了蹭鼻尖：“拿第一对高考有帮助吗？”

“可能有。”蔺祁之说：“录取有优势。”

“嗯。”骆衍抓了抓头发说：“祝你得第一。”

骆衍忽然意识到严峻的问题——他和蔺祁之好像从始至终不是一路人。

不值钱的幻想和喜欢导致他有些盲目。

骆衍眼皮没有什么精神地垂着，他说：“和那个女孩一起去吗？”

蔺祁之挑眉：“哪个女孩？”

“就，刚刚和你并排的女孩。”

骆衍揉揉鼻尖，解释：“我上完厕所恰好碰见，没有偷偷跟踪。”

蔺祁之像是笑了一声：“没说你跟踪。”

“……”骆衍哦了声，他听见蔺祁之说：“她会去。”

往后骆衍心思就有些飘。

下午拿着蔺祁之整理的知识点也看不进去。

他立的人设即将迎来大塌方。

其实没什么可塌的，早就是一片废墟。

晚上周绪没和他走，说是有事让骆衍别等他。

他俩说话不会拐弯抹角。

于是骆衍问过要不要帮忙被拒绝后，打算一个人回家。

路过学校便利店他顺道进去买水，里面人很多，大都是住宿生。

付完钱从人群里挤出来。

骆衍站在外面的台阶边，拧开水瓶喝了一口。

“我们是在同一个地方集训。”女孩试探地发出邀约：“到时候要不要一起去？”

接着是道熟悉的嗓音淡声回绝：“不了，当天还有别的事情，会很晚到。”

骆衍喝水的动作一顿，下意识转头。

蔺祁之站在不远处，身边是上午那位女孩。

这会儿人流量大，蔺祁之没发现他。

骆衍目视前方，悄悄竖起耳朵。

“你不跟学校的车？”姜嘉月询问。

“不跟。”蔺祁之声音淡漠。

姜嘉月暗示道：“我也不跟，我们……”

“路上注意安全。”蔺祁之打断她。

骆衍拧上盖子，漫无边际地想，这会不会是蔺祁之之前说的那位情敌？

但他们说话有些奇怪。

像陌生人之间的对话。

骆衍边这么想，边又忍不住往那边看了眼。

女孩依旧在蔺祁之身边。

距离渐远，骆衍已经看不清蔺祁之的侧脸，对方什么心情也一无所知。

女孩矮很多，长发被风吹得飞起。

刚刚无意识瞥了眼。

虽然极其不想承认，他俩走在一起……确实很般配。

骆衍心里没由来的烦躁起来。

犹豫两秒，他忍着心跳跟上去。

这是骆衍第一次做这种没有道德的事，有些慌，中途不小心撞了几个人。

距离不远不近，却听不到他们谈话内容。

骆衍在心里骂了句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