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早上，江舟刚从美梦中醒来，他是被杨岚的声音叫醒的，杨岚让他早点洗漱，待会家里有人来拜年。

江舟洗漱完，吃了几口早餐，就在客厅里给客人端茶倒水了，整个客厅很热闹，都是一些江舟几年来见过的亲戚，来的亲戚大部分都是夸江舟的，很少有人夸江锦衣，没别的原因，就是因为江舟考上了一个好学校。

江舟对于夸奖都礼貌的说了谢谢，只有江诚在旁边说江舟太不懂谦虚了，以后还是要脚踏实地，面对打压，江舟也习惯了，不反驳也不赞同。

在来来往往的亲戚中，有些亲戚和杨岚一样，介绍着自己的小孩和江舟玩，以后江舟搞不好发达了，他们的小孩也能沾点好处，另一些就是硬是拉着自己的小孩和江舟对比的，觉得自己的小孩也不差，不理解江舟怎么就考进北城中学了。

对于这些夹杂着羡慕，嫉妒，怨恨的各种的情绪，江舟去年就已经见过了，而且去年的亲戚比这还离谱，还有人让江舟去亲戚家住，然后辅导作业的，江舟当然不乐意，接着，就被扣上了情商低的帽子了。

等一波客人走了以后，江锦衣看着江舟的笑话，说道：“哥，成绩好就是能为所欲为啊，你看刚刚那个叔叔，都想认你做干儿子了。”

“...你过来收拾桌子。”江舟不想回应他，江锦衣干看着不干活，真是轻松。

江锦衣看着杨岚在，只好乖乖的收起了桌子上的东西，配合着江舟将客厅打扫干净，这会儿，杨岚倒是挺开心的，孩子被夸，自己脸上也有光。

新年的前几天，江诚带着江舟和江锦衣到处拜年，江舟有时候只记住了亲戚的脸，完全记不住叫什么名字，应该称呼什么。

江舟每到一个有小孩的家里，几乎都会被叫去教小孩写作业，江舟都厌倦了，每次过年都是这样，关键是哪个小孩愿意在大年初几被人教着写作业？

约莫是大年初五的时候，家里来了不速之客，袁昭雪带着袁玉石来江家拜年。袁玉石进门的第一句话是：“妈妈，为什么他们家只有一层啊？”

袁家的家庭条件比江家的家庭条件好多了，能在别墅区买小别墅的，条件自然也不会很差，江家的条件也就是刚好有房有车，温饱状态。

当袁玉石问出这一句后，袁昭雪温柔的拍了拍她，小声的解释了一下。

今天刚好江诚不在，袁昭雪就带着孩子上门了，这一看就是故意的，幸好的是，家里没有别的人，只有杨岚母子三人。

江舟按照惯例问袁昭雪和袁玉石要喝什么，然后去饮水机那边接了水过来。

他很不能理解的是，别的小三几乎是避犹不及，为什么袁昭雪能那么光明正大的带着孩子来原配家拜年？结果一看，杨岚唯唯诺诺的，什么也不敢说，真是好笑极了。

袁昭雪外套是毛绒绒的昂贵的大衣，里面是紧身的衣服，穿着细长的丝袜，袁玉石被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头发像是卷过一样，套着花色别致的松垮的毛衣。

“江舟，好久不见啊。”袁昭雪看着江舟这孩子，还是觉得怪清瘦的，也长不胖的样子，肤色也不白。

“袁阿姨好。”江舟倒完水后，坐在最远的地方打了打招呼。

杨岚站在一旁，也不知道说什么，就看着他们聊天，然后默默收拾东西，一点都不像是有底气的原配一样。

袁玉石顶着稚嫩清脆的声音跟江舟打招呼：“江舟哥哥，新年好。”

江舟望向袁玉石，点了点头，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江锦衣那家伙现在都还没有起床，全靠江舟和杨岚在接待。

找不到话题，江舟想起他还不知道袁玉石多少岁来着，他索性就开口问了一下，结果得到了惊天的答案。

袁玉石的年龄和江锦衣的年龄是差不多的，这也就是说，在杨岚的怀孕期间，江诚就出轨袁昭雪了。

听到袁玉石报了自己的年龄后，一旁的杨岚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了，拿着手机就直奔卧室去了，看起来很伤心。

江舟感觉自己好像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他瞥了一眼袁昭雪，袁昭雪没有显露处尴尬的样子，反而泰然自若，就好像没什么一样。

“这样算的话，袁玉石今年高一是吗？”江舟实在找不到什么话题，他能聊只有学校之类的，这就是他的全部生活。

袁昭雪替袁玉石回答：“是啊，读高一呢，她没有你争气，没考上北城中学，也怪我没人脉，没能力让她上那么好的高中。”

“其实好的高中又不只是北城这一所，也没什么关系的。”江舟端起温水了喝了一口。

接着，空气中听到了袁昭雪叹气的声音，她看了袁玉石一眼，轻声说：“那段时间，怪我没管好她，她跑去谈恋爱去了。”

这是江舟头一次从家长的嘴里听到这样的态度，没有怪孩子，反而怪自己没管好，袁昭雪排去小三这个身份，她确实是一位很好的家长。

“额，没关系，其他的中学也一样的。”江舟扣了扣自己的手指，看了袁玉石一眼。

袁玉石跳出来说：“这跟谈恋爱没什么关系啊，你看江舟都在学校里跟莫临渊睡了，成绩都很好啊。”

这一句话说出来，江舟慌的看了一眼四周，要是杨岚听到，真的会追着他刨根问底，本来置身事外的江舟突然被牵扯进来。

袁玉石说话的风格颇有几分童言无忌，江舟立马解释道：“袁阿姨，那是谣言。”

“嗯，我明白，我女儿有时候就是这样，说话都不思考的，我有时候都担心她被骗。”说实在，袁昭雪是不相信一个家大业大的少爷会喜欢江舟的。

话说，去年的时候，袁玉石应该是打听到了莫临渊的名字，不然刚刚不会语气那么确信，但是去年那会，江舟确实和莫临渊那么现在那么熟。

袁玉石一下子不乐意了，反驳道：“不是啊，那个告诉我的人就是我的前男友啊，他亲眼看到的。”

在江舟解释之前，袁昭雪先出声了：“玉石，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事情你要学会自己去甄别，不要听风是风，听雨是雨的，还有，以后不准提你那个男朋友，想起来就生气。”

“对了，你爸什么时候回来？”袁昭雪继而转头看着江舟，江舟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袁昭雪这说话的语气很自然，不像是鸠占鹊巢。

江舟的左手扯着衣角不知道要说什么，他确实不擅长交际。

袁昭雪一眼看得出这孩子的窘迫，笑了笑：“我很恐怖吗？”

江舟又摇了摇头，袁昭雪捏着水杯抿了一口，温柔的说：“没有就好，那我和玉石就先回去了，难为你一个小孩在这招待客人，以后有需要的地方可以通过玉石联系我。”

她说完就起身带着袁玉石离开了，江舟一路跟着把她们送出门，看着两人出去了。离开前，袁昭雪还试图塞一个红包给江舟，江舟觉得自己年龄比较大，不太好意思要，袁昭雪看见江舟如此坚持，也没再塞了。

之后，江舟看到他妈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眼睛是红红的，应该是打电话和江诚吵过架了，但是杨岚也好不到哪去，只是杨岚和她的外遇断的早而已。

时间如白驹过隙，流的飞快，一下子就出节了，江舟欣喜的搬回了出租屋，他是既开心又难过，回到家的时候，他既是被伤害的，又是像一个真正的人活着一样，家人的存在始终不断的提醒着他，他不是凭空出来的，是和这个世界有联系的。

回到了孤单的出租屋，他又是孤单一个人，日复一日在痛苦上挣扎。

那一天，他又一个人哭了，只是，没人会来敲他房间的门，他也不知道如何倾诉这种感觉，他期待着学习的枯燥能掩盖这份无人知晓的痛苦。

一段时间后，学校开学了，江舟紧绷的一口气微微舒缓了一些，起码，他的生活又回到了正轨上，回到了某种他习以为常的处境。

这天，开学的第一天，江舟在校门口就看到了莫临渊，但他始终在很远的地方看着莫临渊，被创伤的江舟没有勇气再接近莫临渊，哪怕只是一刻的本能驱使也是不行的。

学校就像是充满理想的梦幻花园，是人为打造的温室，精心设置的温度，养料和水分培育出了无比精致的花朵，每一片花瓣都很夺目，而离开了这个温室，有些花鲜艳如常，有些花则绚丽不再。

莫临渊身边站在一个打扮精致的Omega，身材高挑，温柔的看着他，站在车旁向他挥了挥手，示意再见。

等到莫临渊进了校门的好一会儿，江舟才背着书包慢吞吞的走进去。

而江舟几乎是踩着打上课铃的时间进入了教室，以前的江舟几乎从来不会这样做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开始奇怪起来，就好像是在逃避什么一样。

第一节课上完，江舟就立马去卫生间了，刚刚在课上，他甚至都不敢看那个方向，那个有莫临渊的方向。在单独的小隔间里，江舟只想缩着，直到上课铃再次响了。

一上午上完课，莫临渊几乎没有机会和江舟搭上一句话。

下午上课江舟也是重复如此的做法，一直到放学，莫临渊忍不住了，他今天看了江舟一整天了，他就差在卫生间堵着江舟了，江舟不停的在躲避他的视线。

江舟本来收拾完书本就准备开跑的，第一本书都没放到书包里，视线就被莫临渊的身影占据了，莫临渊周身带着一股怨气。

“一个寒假过去了，就开始讨厌Alpha了吗？和我打视频电话的那个人是你吗？江舟？”莫临渊一个寒假过去，实体似乎更高大了，眼神也更加锋利了，他明知故问。

深色的校服套在莫临渊身上，气质中有几分冷漠疏离，江舟低头坐在座位上，他根本都不敢直视莫临渊的眼睛。

“嗯。是我，怎么了？”江舟习惯性的简短的回答，反而使得语气有几分不屑，就像是回到了两人刚认识那会的带刺的感觉。

他听到了莫临渊轻笑了几声，等他一抬眼，就能看到莫临渊眼神冷的结出冰茬来，江舟仅仅是看了一眼那张脸就迅速移开了。

江舟推搡着书本，莫临渊的手也放在这本书上，不让江舟收进去，江舟企求道：“你放手，我要收好书回去了。”

“不放，怎么了？”莫临渊依旧僵持着，这强硬的语气几乎是江舟从认识他以来从来没听过的。

他单手抓过来一条凳子，就靠着江舟坐着，盯着他的脸，端详着：“江舟，你是人格分裂吗？明明你还在寒假跟我打电话来着，怎么一个寒假你就这样了，我是哪里招惹你了，或者是，我哪里不好了，你不能说吗？”

这是莫临渊认识江舟以来，头一次那么急切的想知道什么。可他没办法从江舟的脸上知道答案。

被那双眼睛看着，江舟有几分不安，他不能够去占据这份视线，否则就像是飞蛾扑火，他说不上来为什么。

江舟的脑袋缓缓的转了过去，一转过去就能清晰的看到莫临渊的脸庞，短又利落的黑发，白皙的熟悉的俊脸，他最不能看的是那双寻求答案的眼睛，眼神是最直接的交流。

呼吸仿若停滞了几秒，视线交织的短短时间里，火花黯然生出。

江舟扛不住这质问一般的眼神，再次躲开，硬抓过书本，收进书包里，背着书包离去了，他留下了一句话：“我今天心情不好而已，我要早点回去了。”

莫临渊看着瘦长的背影，撇了撇嘴，江舟一个人住，他回去那么早能有什么事，就不能多聊一下吗...他不觉得是江舟心情不好的原因，他只觉得江舟好像变得离他远了一点。

可他确确实实没有惹他。Beta的心意好难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