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过这是跟方言舒比。

要是跟村里其他小子比起来 ，灰草算是身上有些肉的。

毕竟家里的日子比较好过，虽然也是吃不饱，但不至于太饿。

每顿饭都好歹能吃一些粮食的。

村子离着镇上确实不算远。

方言舒估摸着，如果是步行的话，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能到镇上。

“去逛铺子。”方言舒两眼放光的说。

于是方大嘴就撵着牛车去。

镇上只有两条街有铺子，南北街和东西街。

两条街中间有个交叉口，这里铺子最多。

方言舒说是逛铺子，就当真是一个铺子一个铺子的去看。

布铺。

粮铺。

杂货铺。

还有妇人专门开的一个很小的门帘，是帮人缝补衣服的。

也有门口挂着两个红灯笼，门半掩着，都不知道这到底是开门，还是没开门。

方言舒要去。

叫方大嘴眼明手快的给拽了回来，低声道：“别去。”

“那不也是铺子？”方言舒不解。

方大嘴点头，又摇头。

见着方言舒还是好奇，方大嘴那张脸就扭曲了，甚至是还感觉有些牙疼，可这不解释似乎也不行。

只能压低声音道：“就是那种地方！”

“哦！”方言舒瞬间恍然，也是低声道，“楼子？”

“你竟然知道！”这回方大嘴惊讶了。

“我知道有什么稀奇的。

外面还有白日里就开着大门，还有水粉姐儿站在外面揽客的。

别说水粉姐儿，还有水粉倌儿。”

方大嘴更震惊，“你见过？”

“哪有，我听人说的。”方言舒赶忙道。

方大嘴这才松了口气。

瞧见方言舒这样，他总有种自己这些年都白活了的感觉。

不过实际上方言舒也确实没去过那些地方，都是方启明回来说的，他也没去过，只是在门口走过一趟，回来家里，就说起这个事儿。

正好叫方言舒听到了。

赶忙离了这小小的门帘，又去下一家。

镇上的铺子逛了一圈，方言舒也买了不少东西。

不过有两家铺子什么都没买，但是停留的最久。

一家是布铺，里面有一些布料，小块的皮毛也有，棉花同样有，不过价钱确实很高。

一家是杂货铺，什么都有。

但凡是寻常过日子需要的，这铺子里就都能找到，甚至是铺子里没有的，比如说需要板凳、桌子什么的，里头也能找人给做好。

里面也有皮毛，不过皮毛更小，而且还是鼠皮，极少见。

棉花也有，很少很少。

布料同样也有，不过大都是布头，不算大，当然价钱也不算高。

方言舒在牛车上琢磨好一会子，然后道：“再去杂货铺。”

这杂货铺的柜台是在最里面，略微有些昏暗，不过后头的掌柜眼睛却很尖，瞧见方言舒去而复返，就直接问了，“小子，你想要什么？

咱这儿肯定都有。”

就是外面暂时没看到的，也有。

杂货铺开门做生意，突出的就是一个‘杂’。

什么都有点，虽然不多，但肯定有。

不过这会子杂货铺的掌柜跟方言舒说话，也就是随口说说，没当真。

没想着能做成生意。

方言舒也没说要买杂货铺的什么，从钱袋子里掏了几个大钱递过去，“买几个鸡蛋，帮我们煮熟行吗？”

这是肚子饿了，想吃煮鸡蛋了。

掌柜从柜台后面探出头，看了眼方言舒，又看方大嘴，眼神示意。

方大嘴其实不知道这会子方言舒到底是饿了还是怎么着，不过看看天色，这会子也是上午了，就算早晨吃饱，现在饿了倒也确实是这么回事。

且只是买几个鸡蛋，方言舒先前在村里就去他家买。

来镇上买，这也没什么。

于是就点了头。

“行。”掌柜接了银钱。

杂货铺也有鸡蛋，不过通常都是自家买来的鸡蛋，要是有人买，就也卖。

等回头再去买了放家里就是。

“用水煮鸡蛋，这里也有红糖，红糖荷包蛋吃不？”

掌柜还多问了句。

方言舒就赶忙道：“吃。”

于是掌柜就喊了自己的儿子到前面，帮忙看着杂货铺，他自己去了后面。

这镇上的铺子，基本上都是前面一间房或者几间房是铺子，后面就连着小院，再后面就是正房了。

有的铺子大，院子里还有厢房。

有的铺子小，院子就是窄窄一溜，就是正房也只有一间，两间这种。

杂货铺就很小。

方言舒对这个好奇的不行，要跟着去后面瞧瞧。

还说：“杨哥你们在外面等着，我跟着去后面看看。”

掌柜一看，只有方言舒自己去后面，就这么大点儿的小孩，自己倒是没什么紧张的。

于是就点了头。

等着到了后面，方言舒好奇的看看这里看看哪里，却没有到处乱跑，只跟在掌柜身后。

“绢姐。”掌柜喊了一声。

正房门上遮着的帘子就开了，出来个脸如圆盘，眼睛大，鼻子却小巧，嘴巴微微抿着，哪怕是用头巾裹着头发，没戴首饰。

可那举手投足间，就能看出来这不是寻常农户家的媳妇。

“煮红糖荷包蛋。前面还有三个小子，一个大人。”掌柜上前压低声音说着，还专门说了方言舒给了多少银钱。

绢姐耳朵听着，一边打量方言舒。

三下两下的，就看出些门道来。

寻常农户家的小子来镇上，身上不可能带这么些银钱。

要是镇上富户家的小子，就这么大点儿的镇子，就算是没怎么见过，那肯定也眼熟。

这小子眼生的很。

“我是方家堡的。”没等着那边问，方言舒就主动说了，“先前一直跟着爹娘在外面，这阵子才回来。

我是没来过镇上，就想来看看，顺便买些吃食什么的。”

方家堡离着镇上不远，两边互相都很熟悉。

掌柜自然知道方家堡，就说：“那是好地方，出官老爷。”

说的就是方启明。

方言舒就笑，“这几年哪儿哪儿的日子都不好过，也就是家里还好过活一些。

听说今冬还得冷，怕是日子不好过。

难熬！”

又说，“外面是大嘴叔，你们可认得？”

两边互相都熟悉，但有些人可能当面认识，却不知道叫什么，还有的人，可能只知道名号，却不知道长什么样。

不过方大嘴这人，掌柜和绢姐互相对视一眼，都摇头。

也是巧了，不知道这个人。

方言舒想了想，又道：“大嘴叔还有两个兄弟，一个叫方大耳，一个叫方大眼，不过好些个人都叫他斜眼。”

一说这个，掌柜眼睛顿时亮了。

“斜眼是不是眼睛一个大一个小，看人的时候斜溜着看？

个子不算多么好，挺瘦。”

方言舒赶忙点头，“正是。”

不过他其实只见了方斜眼一面，是去找方大嘴的路上瞧见的，当时还有旁的人。

都说秦杨是方斜眼给找来的，这满打满算的，也是给说了媒。

还说叫方言舒给谢媒礼。

方言舒当时就说：“这个不着急，我得先跟杨哥处处看的。”

给含糊过去了。

转头就有人说方言舒精明，小小年纪就有许多心眼。

不过也只是说说，并不能影响什么。

“斜眼经常来铺子打酒吃。

我看他也不像是能赚钱的，估摸着赚几个大钱，就来花几个。

这事儿咱们是不好说什么……”

先前是不认识方斜眼，这会子知道方大嘴也来了，掌柜就忍不住多说了一些。

虽然自家卖散酒，开门做生意，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但还是有些看不惯方斜眼这样的，赚多少钱就非得花多少，一点都不肯自己攒着。

方言舒就道：“他还没成亲，估摸着是没有管着的，自己管不了自己。”

“倒也是。”掌柜恍然。

杂货铺后面的院子小，灶房也很小，里面两个灶台，角落放了一点柴火，再进去个人忙活，别的就放不下了。

水缸、木桶什么的，都摆在外面。

红糖荷包蛋很好煮。

先是水烧开，放点红糖，鸡蛋直接打到锅里，小火闷一会子就行了。

煮好了，绢姐去给拿了五个碗，没个碗里卧着一个荷包蛋。

“都叫进来吃。”绢姐笑眯眯的。

既然已经知道是附近村子的，那这就不是生人，可以叫来家里。

掌柜赶忙出去喊人。

正好这会子杂货铺也没什么生意，掌柜干脆临时关了门，不做生意了。

总共五个鸡蛋，五碗。

方大嘴进来一看，就赶忙道：“来，你们几个，一人一碗。

我不吃，不饿。”

那就还余下一碗。

方言舒就看方大嘴。

方大嘴这人，嘴巴很会说，眼力见也有，虽然方言舒很小，但方大嘴并没有把他当做小孩来看。

如果是小孩，方启明不会直接给钱袋子，给那么些银钱。

而且方大嘴先前就跟方言舒打过交道，知道他虽然年纪小，但行事很有章法。

这会子就笑道：“这一碗给孩子。”

方言舒这才接过话茬，冲着掌柜的儿子喊，“你也过来，一起吃。”

小孩眼睛顿时亮了，不过没马上过来，而是扭头看掌柜和绢姐。

“这小子不饿。”掌柜笑着说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