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付槐南才悠悠转醒。
她一看时间，愣了愣，翻了翻来电，没有未接电话。
付槐南看着界面慢慢重启大脑，点开消息，发现祝千山早上七点给她发了消息。
祝千山：南南，我醒了~
祝千山：醒了记得给我打电话哦~~
付槐南晃了晃脑袋，一把撩起落到前面的长发，扣上手机下了床。
趿拉着拖鞋走出卧室，空无一人。
付槐南到唐其卧室一看，她正四仰八叉睡得正香。
懒得喊她，付槐南收拾收拾，去厨房翻出两个鸡蛋。
她一边烧水煮蛋，一边给祝千山打电话。
“南南？”
“嗯哼。”
祝千山似乎是正在吃饭，声音有些含糊。
不一会儿，声音清晰起来。
“在吃饭了吗？”付槐南声音清清悠悠，还带着一点刚醒酒的慵懒。
“刚吃完，在公司食堂。”祝千山那边很安静，“刚醒吗？”
“嗯。”付槐南盖好锅盖，闲下来，靠在橱柜上，“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祝千山笑了笑：“听说你昨晚喝了酒，应该多睡会，我怎么舍得打扰你。”
付槐南勾起唇角笑了。
“吃了什么？”
付槐南看着正在烧的水：“一人一个水煮蛋。”
“午餐呢？”
“等她醒了再说吧，随便下碗面。”
付槐南把鸡蛋滚进烧沸的热水。
一转身，看见唐其迷迷糊糊地出来了。
“嗯？在跟谁打电话？”唐其趿拉着拖鞋进了厨房，打了大大一个哈欠，掀开锅盖一看，“吃鸡蛋吗？”
“一人一个，先垫垫肚子。”付槐南举着手机回答她。
唐其揉了揉肿胀的眼睛，看向她：“在跟祝千山打电话啊？”
祝千山在电话那头不敢出声，等着付槐南的指令。
付槐南看了看唐其肿成鸡蛋的眼睛，抿着唇笑了。
她把手机晃了晃：“要打个招呼吗？”
也不知道在问谁。
祝千山“嗯？”了一声，唐其眨了眨眼，凑过来：“早上好啊！”
祝千山很是配合：“小姨早上好。”
装得一副乖乖样。
“欸~”唐其乐乐呵呵。
付槐南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中午啦。”
唐其脑子昏沉沉，反应有点迟缓。
“挂了哦。”付槐南对着听筒轻声说，“拜拜。”
“拜拜~”祝千山听话地挂掉电话。
“你们聊呗，不用管我。”唐其搓了搓脸。
“没管你。”付槐南把手机放到一旁，拿出勺子把鸡蛋舀出来。
“赶快去洗漱然后把蛋吃了。”
唐其一脸惊喜地看向她：“你今天这么主动？要负责全天家务工作吗？”
“你就想吧。”付槐南面无表情，“吃完蛋你煮面去。”
唐其啧啧感叹世风日下，尊老之风败坏，慢慢腾腾地进屋洗漱去了。
吃完鸡蛋，付槐南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唐其下面。
她看上去又恢复了昨天白天时候的样子，仿佛昨晚那个醉酒哭到晕厥的人只是错觉。
“佐料自己调哈。”唐其背对着她开口。
付槐南上前去拿出两个大碗。
“算了，帮我也调一份，少放醋。”
付槐南动作不停，不予评价。
下午一点半，两个年轻人终于一人端起一碗面坐上了沙发。
唐其打开电视，随便按了个频道，也不知道在放什么，屋子里全是广告声。
她撑着茶几哧溜哧溜地吃完饭，把碗一放，顺手一倒，摊在了身后沙发上。
付槐南不慌不忙地继续吃着，瞥了一眼唐其。
她栗色的头发随动作铺在沙发上，大摊着手，目光闪闪地看着天花板。
“槐南。”
付槐南听见她开口了，声音很轻，很柔。
“我昨晚梦到他了。”
付槐南夹菜的手一顿。
“他跟我说再见。他说他爱我。”唐其的的语气好像在回忆什么美好的东西。
但美好的本身却已经不在了。
付槐南不知道说什么，她慢慢夹起碗中最后一片菜叶。
-
绿瓦红墙，长云映雪。
又是那条无人的，寂静的长廊。
不过这次，祝千山看见了尽头处探出的红梅。
他迷蒙着眼，拐入院前，青竹交织。
转过窗棂，露出一个背影，坐在台前，腰身盈盈，长发披散。
祝千山看不清，那个人慢慢转过身来，他却什么都看不清，只感觉那人纤细白皙的腕上，微微闪过一抹光。
“呼······”
祝千山再次从梦中惊醒。
他睁开眼，黑暗一片。
祝千山慢慢举起手腕，他的腕上空空。
他长呼出一口气，手臂摔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
“南南，我妈生日，你想穿什么？”祝千山边走着问她。
“要穿礼服？”付槐南想了想他们的宴会规格，”我去选一套。“
“如果你想穿松快点，我全力支持。”祝千山笑嘻嘻地说。
付槐南挑了挑眉：“阿姨生日还是要正式些。”
“行，我带你去订衣服。”
“去哪儿？”付槐南跟着他走。
“商场。”
这是江城有名的高端消费商场，祝千山带着她轻车熟路地上了三楼。
“早点订好，能多改改。”
他牵着付槐南的手到了一家高端礼服定制的店，店员一看见他们，立刻前来迎接。
“祝公子好，是选购还是定制呢？”
“定制，女士礼服。”
付槐南扫了一眼店面，很有质感的木制橱柜摆放整齐，各自单独放着一件精美的礼服。
她收回视线，扯了扯他的手：“你要给我定制？”
其实付槐南本来想的是在自己的资金范围内，选一件合格的。
虽然比不上那些名流，但也不错。
“早就想给你订一件了。”祝千山偏头凑到耳边，笑着说，“怕你嫌我奢侈。”
“现在不怕了？”付槐南抬了抬眼，笑着调侃，“企业家？”
祝千山弯着眼：“这不是有正当理由嘛。”
付槐南也不拒绝，祝千山经济情况她也清楚，没必要推辞。
店员拿来厚厚一本图册，上面有着各类衣裙样式，细节展示。两人坐在一旁选起来。
付槐南看着厚厚一本图册，抬头问店员：“有推荐吗？”
店员职业性地打量了一下付槐南，眼神发亮，微笑着说：“小姐身材很好，这边推荐鱼尾呢。”
店员翻到专业介绍页，详细推荐一番。
祝千山撑着头，看着付槐南安静地听着店员的讲解。
付槐南以简洁为原则，很快敲定了设计方案，店员带着她去里间量尺寸。
祝千山无所事事地等在外面。
量好尺寸，付槐南被带去详谈各项材料，祝千山从店员那儿拿过尺寸表，看了看。
腰围。
祝千山挑了挑眉。
胸围。
祝千山眼睫微微颤了颤，无意识地捻了捻手指
臀围。
祝千山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轻声笑了。
一路看下来，他反复看了看数据，把记录册放回台上，靠着前台，抱着手看向不远处的付槐南，眉眼含笑，微微眯了眯眼。
付槐南总感觉祝千山在看她。
谈完所有细节，她走向祝千山。
“怎么了？”
祝千山眼神墨黑，眼睫垂下看她，无意识地舔了舔唇，带着暧昧的笑意：“看你好看。”
店员走来拿过祝千山身边的记录册，付槐南这才注意到那个本子。看了一眼，抬眼看向祝千山，眯了眯眼，伸出手轻轻点了点祝千山的脖子。
祝千山顺着她的动作抬起头笑了，大手一揽，搂住她的腰把她抱进怀里。
付完定金，随便逛了逛，付槐南有些渴了，去楼下买了一杯果汁，顺便在奶茶店外桌椅坐下了。
商圈人流如织，小雪天气，天空铺满了云层。
付槐南轻轻晃着奶茶杯中的果粒。
“小姨去外省工作了。”
祝千山坐在她身边，撑着手听她讲话。
付槐南想起那天她离开唐其家时，唐其告诉她这件事的神情。
“我决定要去海城工作。”唐其笑得很开心，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放松。
付槐南记得，那时她还在收拾行李，听见这话，愣了愣，起身看了唐其好久。
直到唐其上前来抱住了她。
“谢谢你。”唐其笑着，一改往日与她相处时的插科打诨，很温柔，“南南，我希望你幸福。”
付槐南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嘴唇轻轻抵住了吸管。
“也许这对她是一个好选择。”
“我希望她幸福。”付槐南轻轻开口。
祝千山看着付槐南的侧脸：“会的。”
雪淅淅飘落，风很静。
付槐南突然觉得雪色有些晃眼，她低下头，声音有些不为所知的迷茫。
“我从前总听说，人会在梦境中逃避现实，怀物念人。”
她顿了顿，声音轻婉。
“明知是虚幻，怎么会有慰藉呢？当一梦醒来，知道这只是梦幻泡影，难道不会更崩溃吗？”
她想到了唐其，那天她的脸上，出现的怀念的，释怀的表情。
还有那个女人，让年轻的自己来梦里见证一生。
梦幻虚影，触不可及，却又让人想永远抓住。
“至少在那一刻，那一秒，是快乐的，也足够了。”祝千山声音轻轻哑哑。
付槐南转头看向他的眼睛，清亮，像一抹月下清泉。
她不再问，默默看着天边雪色沉落，白日霓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