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宿舍的深夜话题

晚上十点半，407女生宿舍的灯已经熄了，但林昭昭偷偷摸摸地点亮了一盏小夜灯，暖黄的光晕映在床铺之间。

“柚柚，你爸妈今天打电话说什么了？”林昭昭趴在床上，托着腮帮子问道。

盛柚正坐在被窝里整理月考复习笔记，闻言笔尖一顿，墨水在纸上洇开一小片。她抿了抿唇，轻声道：“就问我在学校习不习惯……成绩怎么样。”

“没问别的？”周小雨从对床探出头，眼睛亮晶晶的，“比如……有没有交男朋友？”

宿舍里瞬间响起几声低笑。盛柚的耳根一下子红了，低头假装翻笔记：“……没有。”

“骗人！”林昭昭一个翻身从上铺爬下来，挤到盛柚床边，“你妈肯定问了！我妈每次打电话都旁敲侧击，生怕我被哪个男生拐跑了。”

盛柚无奈地叹了口气，合上笔记本：“真没有……他们就是担心我转学不适应。”

“那你爸呢？”许棠突然开口，声音淡淡的，却带着某种洞察力，“他应该更在意成绩吧？”

盛柚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被角。

“……嗯。”

她没说的是，电话里父亲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严肃：“盛柚，月考物理必须上80分，别让我失望。”

而母亲在旁边轻声补充：“柚柚，在学校要乖乖的，别跟那些不三不四的男生走太近……”

“说起来，”周小雨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沈逐野真的不喜欢女生吗？”

盛柚猛地抬头：“……什么？”

“你不知道？”周小雨瞪大眼睛，“论坛里都在传，说他对女生从来不屑一顾，是因为他其实喜欢——”

“胡说什么呢！”林昭昭一把捂住周小雨的嘴，“沈逐野要是在这儿，能把你从四楼扔下去信不信？”

盛柚怔怔地坐在床上，脑子里嗡嗡作响。

——沈逐野不喜欢女生？

她突然想起他冷淡的眼神，刻意保持的距离，还有那句“我对乖学生没兴趣”……

“不可能。”许棠突然开口，声音冷静得可怕，“他前女友能组个篮球队。”

“那他为什么对柚柚这么冷淡？”周小雨不服气，“明明之前还翻阳台送手电筒……”

盛柚攥紧了被子，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呼吸都有些困难。

“因为他本来就是个混蛋。”许棠合上手里的书，语气平淡，“喜欢谁、不喜欢谁，都只是一时兴起。”

宿舍里安静下来。盛柚低着头，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表情。

夜灯的光晕里，没人看见她微微发红的眼眶。

第二天午休，盛柚独自躲在美术室，手机屏幕亮起——是母亲的视频通话请求。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下校服领子，才按下接听键。

“柚柚！”母亲温柔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吃饭了吗？”

“吃了。”盛柚努力扬起一个笑容，“食堂今天的菜还不错。”

母亲仔细端详着她的脸，突然皱眉：“怎么眼睛有点红？没睡好？”

“嗯……昨晚复习到很晚。”盛柚下意识撒谎。

“别太累了。”母亲叹了口气，随即压低声音，“对了，妈妈问你……你在学校，有没有男生……那个……”

盛柚的心跳突然加速：“……什么？”

“就是，”母亲斟酌着用词，“有没有男生对你特别关注？”

盛柚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沈逐野的脸——暴雨夜翻越阳台的背影，食堂里挡在她面前的身影，天台上冷淡的侧脸……

“没有。”她听见自己说，“我……我很乖的。”

母亲似乎松了口气，又叮嘱了几句“专心学习”“别早恋”之类的话。

挂断电话后，盛柚呆坐在画板前，铅笔无意识地在纸上划出凌乱的线条。

——她撒谎了。

——对父母，也对自己。

放学后，盛柚鬼使神差地走到了篮球场。

沈逐野正在和篮球队的人训练，黑色发带束起额前的碎发，露出的眉眼锋利而张扬。他轻松地突破防守，起跳投篮——

“唰！”

球入网的瞬间，场边爆发出一阵欢呼。

盛柚站在最外围的树荫下，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沈逐野的右手腕上，戴着一根褪色的红色手绳。

很旧，很朴素，和他整个人张扬的气质格格不入。

“那是他哥留给他的。”

盛柚吓了一跳，转头发现许棠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听说他哥去世那天，手腕上就戴着这个。”许棠的声音很轻，“沈逐野从不摘下来。”

盛柚的心脏猛地一缩。

场上，沈逐野接过队友扔来的毛巾，随意地擦了擦汗。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那么耀眼，那么遥远。

那晚，盛柚在台灯下画了三幅画。

第一幅：篮球场上跃起的身影，右手腕上那根褪色的红绳。

第二幅：母亲视频通话时担忧的眼神。

第三幅：女生宿舍的夜灯下，几个女孩窃窃私语的剪影。

她在角落写道：

「5月20日，晴。

今天明白了四件事：

1. 父母希望我永远做个乖学生

2. 同学们觉得沈逐野不喜欢女生

3. 他手腕上的红绳，是他和另一个世界的联系

4. 我好像……连难过的资格都没有」

窗外，月光静静地洒在樱花树上。盛柚轻轻合上素描本，把脸埋进臂弯里。

——她甚至不能大大方方地说一句“我喜欢他”。

——因为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