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季渝家里回来后,江时景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他了。
那天晚上季渝说什么都没有让江时景留下帮他收拾那一地的狼藉,硬是把他推到门口。
好在季渝看着并没有多么低落,他才放心离开。
江时景后面在手机上还问了一下腊八的情况,但一直没人回复。
过了很久之后季渝才告诉他:腊八有点应激,现在在角落趴着。
他又想问些什么,但季渝却说自己累了,想睡觉。
从那天开始一切都变得不太对劲,季渝非常冷淡。
江时景看着手机上两人的聊天记录,全都是自己主动给他发的,而那边的回复只有一两个字。
实在是太担心了,他干脆直接过去找他,可明明家里亮着灯但没有人来开门。
他失落地下楼,正好碰见巡逻的保安。
那人看见江时景时还很惊喜:“诶,你是不是那天晚上在楼下当门神那个?”
门神……
江时景见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你怎么了这是,怎么又站在这,门神还当上瘾了啊?”保安打趣到。
“我来找他。”江时景手指往上指了指。
保安抬头看看,恍然大悟“哦”了一声:“和男朋友吵架了是吧?”
吵架了吗……好像也没有。
就是这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变成这样才让他心慌。
保安大大咧咧地把手搭在江时景的肩上,江时景有些不自在地挪了两步,但他又追了过来:“嗨,我和你说,小情侣哪儿有不吵架的。你哥我当年和你嫂子,那天天吵啊,一点小事我俩能打三天。结果你看,现在不还是结婚了,还生了个大闺女,这日子不也过得挺好。”
江时景咧咧嘴角,应和了一声。
“所以啊,咱该道歉道歉。这样,你听哥的。”保安松开江时景的肩膀,一拍胸脯,“买束花,直接带上去,虽然不知道你们男生之间谈恋爱要不要这些,但态度总没错的啊。”
“……好。”
保安还想说什么,对讲机突然响起来,他摆摆手看着江时景:“该教你的教过了啊,大男人有点样子。”
他又拍了江时景的肩膀一下。
“走了,你下次再来啊。”
保安大哥实在是太热情了,虽然自己不太擅长应付这样的人,但不得不说是感谢他的。
他又尝试着给季渝打电话过去,还是不接。
挂断电话,手机被他扔在桌子上,他往后靠了靠躺进椅子里。
在吃了闭门羹的那天起,江时景分析了很多种季渝会产生这样现象的原因,在脑海中一条条筛选,一条条排除。
最后剩下的一条告诉他——是因为自己看到了季渝家里这样的一面,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可是知道了结果又能怎么样,他不知道怎么让他走出来。
现在这个样子就好像他以前走的那些步伐完全白费。明明都已经站在门口了,可当你满怀期待地打开这扇门,门后的场景却告诉你还有几百级的阶梯要走。
原本站在门后的季渝不仅后退了,还在楼梯中间垒了一道城墙。
“唉……”他叹口气重新拿起数位笔。
-
“叮咚——”
刚画了没几笔,门铃声突然响起,江时景几乎是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但打开门之后看见是赵嘉祥难免有一点失落。
“你什么表情,不欢迎我?”赵嘉祥一边往里进,一边把手里的毛毯扔给他,“喏,亏我还大费周章把这个给你拿过来。你也真是的,这还能落在我这儿。”
江时景抱住赵嘉祥扔来的毛毯,手指尖蹭了蹭毛茸茸的材质:“谢谢。”
那天季渝抱着这个毛毯睡觉的回忆好像又浮现在脑海。他的身上暖呼呼的,又有一股很淡的香味。他就这样靠在江时景的身上,均匀地呼吸着。
好想他。
他现在在干什么呢?
赵嘉祥开口打破他的回忆:“谢什么啊,找你喝酒的。”
他晃了晃手上拎着的另一个袋子,里面几个酒瓶叮当作响。
江时景把毛毯放进卧室,把门关上:“怎么突然想到找我喝酒?”
“这不是这几天没事。”赵嘉祥大喇喇往餐桌一坐,酒瓶掏出来放在桌子上,随手拿了根筷子就把瓶盖撬开了,“有活没,没有现在就来喝?”
“你等我关一下电脑。”
江时景走进书房,点了保存,关上电脑走出房间就看到赵嘉祥已经摆好了买来的小吃,正端着两个酒杯走过来。
傍晚的光线温柔,从厨房的窗子打进屋里。
如果不是赵嘉祥的表情,江时景会以为他只是单纯来喝酒的。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吧?”
赵嘉祥笑得贱贱的,一边倒酒一边问。
“……”江时景坐在他对面,“我能不回答吗?”
“不行!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有机会八卦你几句,你今天必须给我从实招来。”
赵嘉祥把酒杯往江时景那边一推,自己先喝了一口,又因为被刺激到“哈”了一声。
“来来,有什么说什么。”
江时景实在是不是很想把自己的感情生活掰开了揉碎了在别人面前展示,他只是说了两个人在露营时吃了什么,顺带夸了赵嘉祥的露营设备。
赵嘉祥边听边嚼着鱿鱼丝,结果到了一半就喊停:“别干说啊,喝酒,特意买的。”
看见江时景乖乖听话,他满意地笑笑。
大一的时候,几个人偷偷在宿舍喝了次酒,结果江时景才喝了几罐就坐在一旁,像空气一样,安安静静的。
赵嘉祥以为他不开心,一巴掌拍到他的肩膀,还按了按:“喝酒呢,开心点啊。”
“我很开心啊。”
“那你不说话?”
“我……说什么?”
“就说……前几天,在宿舍的时候,我们从那骂咱学院有个神经病,你就没说话,什么意思啊?”
赵嘉祥带着点兴师问罪的意思,他当时真的以为江时景向着那个人。
刚开学没多久就被通报批评,据说还弄大了两个女生的肚子,赵嘉祥看到表白墙上的东西,直接一个翻身从上铺跳下来,搂着常盛的脖子给他看,常盛正打着游戏,被打扰原本还有点烦躁,结果看到手机上的内容后,俩人一起骂了出声。
吴玚刚洗好澡,也凑过来看了一眼。
“我操,这是人吗?”吴玚身上还带着一丝热气,脑袋上搭了个毛巾,结果因为一个激动,毛巾掉在地上。
“我真服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林子大了是不好哈,怎么有些人活得只剩个鸟了。”
常盛拍拍手,给他竖了两个大拇指,感叹他的说话水平。
江时景刚从图书馆回来,开门进来就听到这么一句。
“老江你看到咱表白墙了……哦对你不看,来我这看,太炸裂了。”
江时景放下书包,还没来得及过去,赵嘉祥就迫不及待把手机伸到他的面前。
“……”
江时景的手指翻看着足足有四个9宫格的说说,根据受害者女生的描述,他一下子就联想到了这个画面,胃里有些恶心,他摆了摆手:“不看了。”
-
“对,就这事,你当时什么意思啊,我们都在骂,你都不参与进来。”
江时景又喝了口酒,说话有些慢:“我就是觉得这人是个傻逼。”
一时间,整个寝室都安静了下来。
“兄弟们,我是听见老江说脏话了吗?”赵嘉祥把自己的手放了下来,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其他两个人。
“……我好像也听见了。”
“我也是。”
“你被夺舍了?”他们齐齐问江时景。
那天之后,赵嘉祥又带着江时景喝了几次酒,他才知道那是江时景喝醉了的状态,他会把心里想说的话直白地说出来。
那可就太好了。
他有些恨自己大学带江时景喝酒,现在都没那么好灌醉了。
当时还觉得江时景这种体质到了社会上会被人使绊子,需要练一下酒量。
结果他现在成了那个巴不得江时景直接倒下的人。
几杯酒下肚,天色渐晚,赵嘉祥看着眼睛有些发直地江时景。
无论自己刚才问什么,江时景几乎都是带着防御的状态,说的话也都是不痛不痒的。
例如知道那人给他调酒喝,知道两个人一起看过电影,甚至他都知道他们那天吃的是焦糖爆米花。
但是都说这么多了,他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
赵嘉祥把灯打开,看着江时景。
“说这么多,你俩进展到哪一步了?”
“……亲了。”
“卧槽。”赵嘉祥没想到答案是这样的。
江时景居然会亲嘴!
“那他那边什么反应啊,你俩还没在一起?他就没……主动对你做点什么说点什么?”
江时景沉默了两秒,扔出一句更让赵嘉祥爆炸的话:“他摸我……”
因为语速很慢,江时景一口气没倒上来,后面那个“手”字就这样消失不见。
“卧槽。”
妈妈这就是成年人的恋爱吗,我个母胎单身是不是不该懂。
“那……你们……”赵嘉祥想了想,觉得问一些更私人的就不礼貌了,还是转移了话题,“他没对你表示表示?你们不会还没告白吧?”
“我说了‘我喜欢你’,但是他……他哭了。”
江时景趴在桌子上,手上还握着酒瓶,手肘一碰,已经空掉的易拉罐们就这样倒了下来。他又坐起来把它们摆好。
“哭了?”赵嘉祥有些摸不着头脑,被告白确实会有些激动,但哭了不至于吧……
重新组合了一下语言,赵嘉祥又问:“他就没有点……就是,表达出想对你做些什么吗?占有欲或者喜欢?你们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啊,这都多久了?”
对啊,多久了,所以你们这样多久了?
赵嘉祥刚想继续问,江时景表情突然变得沉重,咕咚咕咚咽下杯中的酒,又给自己倒上。
赵嘉祥伸手拦住他:我的祖宗别喝了,现在这样的状态正正好。
“……他、他说他想睡我……”
“卧槽……卧槽!”赵嘉祥猛地抬头,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江时景,眼里全是不可置信,“你俩……睡了?”
“没有,我不给他睡。”
“那你是上面……”
看见江时景没有继续说的意思,赵嘉祥也沉默了下来。
完蛋了,等江时景醒过来我会不会死啊,这小子他喝酒不断片的,明天的一个星期后不会是我的头七吧?
赵嘉祥按住江时景想要继续喝的手,抬起头冲他谄媚地笑:“哥,我先说好,我不是故意的,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直白……明天能不能留我一条生路?”
“哦。”江时景也不知道听没听明白,手倒是放下了。
“那你现在怎么想啊,你喜欢他,他不喜欢你?”
江时景摇头,没有说话。
“说话啊大哥,我真挺担心你的。认识六年了你就喜欢过这一个,结果还是个渣的……”赵嘉祥叹口气,“你图什么呢?”
……
听了他的话,赵嘉祥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HS”,发现是一家gay吧。
他抬头看着江时景,实在是想象不到他会去这个地方。
“谁带你去的啊?”
“我正好经过……”
也算是牛逼,正好经过给自己整了个桃花回来。
看着江时景头又快低到桌子上,赵嘉祥忍无可忍拍了拍桌子把他弄起来:“行行行,我怎么能帮你呢?”